程念坐下，“补课的事，上面查得严，张老师说让他侄子给我补，你去不。”
    何云飞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嬉笑道：“我就不去了，你学会了回来教我。”
    程念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是去张政家里，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打扰。
    包好书皮，程念决定先从语文看起，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看懂的科目了。
    没人和何云飞玩，他实在闲得无聊，借了本课外读物来看，不一会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程念宠溺地看了何云飞一眼，笑着摇了摇头，继续专注在书本上。
    讲桌上，一直埋头写题的李书白正好突然坐起，抬头的瞬间就看见程念满目爱怜地看着何云飞。
    他的目光在程念脸上放了放，然后悠悠转回面前的习题册。
    在碳酸钠溶液中通入二氧化碳会产生什么？
    李书白盯着这一行字，像是突然变成了文盲，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用笔尖在手心狠狠戳了下，面无表情地在横线里写上了答案。
    放学后，程念叫醒何云飞，两个人按照习惯去操场上走圈。
    也不知有意无意地，程念发现李书白也在操场上，而且总出现在自己能看到的位置。
    她索性拉住何云飞，早早回了宿舍。
    躺在架子床上，程念摸出手机，想给老程头打个电话。
    打开通讯录时，程念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记得父亲去世的时候，程念人正在国外。
    医院打电话来说老程头不行了，程念急着回去，李书白却一脸漠然，甚至阴阳怪气地问她。
    “程念，你也会难过吗？”
    想起那个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声音，程念呼吸急促起来，手指甲立刻紧张地陷进掌心里。
    疼痛让她回到了现实世界。
    看着眼前熟悉的寝室，程念长长舒了口气，目光再次转回到老程头的号码上。
    战战巍巍地按下通话键，程念把手机放到耳朵边。
    彩铃唱到第二句时，老程头接起了电话。
    “宝贝女儿怎么了。”
    程念捂住嘴巴，泪水如开了闸的水库般立刻涌上了眼眶。
    她在枕头上胡乱擦了把眼泪，哑着嗓子喊了句。
    “爸。”
    程妈妈在一旁听得着急，一把夺过电话，关切道：“念念，妈听你声音不对，在学校不开心了吗？”
    听到妈妈的声音，程念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宛如倒悬般的银河般从脸颊上流了下来。
    “妈，我就是想和你爸了。”
    程妈妈再三确认她没事后，宠溺道：“哎呦，多大人了。乖，今天都星期四了，明晚就可以回家，妈妈给你做红烧肉吃好不好。”
    程妈妈哄小孩一般语气让程念心里暖暖的，她抹了把满是泪水的脸，乖巧道：“知道了，晚安妈妈。”
    “晚安，宝贝。”
    有生之年还能在妈妈跟前撒娇，程念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挂掉电话，程念把手机放到枕头下面。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吵嚷。
    “查寝了查寝了，都把门打开。”
    程念爬起来，穿上睡衣，面色不悦地打开了门。
    外面那群胳膊上别着红袖章的女生神情倨傲，为首的是从初中开始就和程念不对付的张环。
    她把头发扎得老高，像个冲天鬏似的，更显得她的脸又圆又大。一双细长的眼睛挤在弯弯的眉毛下，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
    见程念出来，张环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趾高气昂道：“没听见我们来查寝了吗？”
    程念盯着那张大饼脸看了看，把宿舍门完全打开，站到一边，神情淡漠地悠悠说：“去查吧。”
    平常这个张环可不敢招惹程念，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正疑惑呢，张环从人群里拎出一个肤白貌美的女生。
    “你去。”
    程念看到唐嫣然就明白了，张环这是专门来羞辱她呢。
    唐嫣然有些害怕地往张环身后躲了躲，怯生生地说了句，“我看里面挺干净的，不用查了吧。”
    上辈子为了让斩断李书白身边的一切情缘，程念给了她一大笔钱将人送去国外。
    被李书白找到时，她已经沦落在红灯区，精神和身体都出现了问题。
    如今程念也算想明白了，李书白只是不喜欢她，无所谓喜欢其他人。
    程念于心有愧，冲唐嫣然抬了抬下巴，轻声道：“进去吧。”
    唐嫣然左右看了看，为难地踏进了程念的宿舍。
    唐嫣然进去后，程念半垂下眼睑，漠然地看着张环。
    “想干嘛？”
    张环笑的有些得意，“没什么，就是让你看看李书白究竟喜欢怎样的女生。”
    当初程念追李书白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李书白一点面子都没给过她，程念没少因此被人笑话。
    这次张环找上门，摆明是来嘲讽她，顺便再挑点刺。
    要是之前，程念连门都不会给她开。
    但这次不一样了。
    看着张环神气的模样，程念双手环在胸前，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
    “多新鲜啊，还李书白呢？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张环意味深长地勾了下嘴角，讽刺道：“你喜欢人家有什么用呢？”
    程念也不恼，无所谓地耸耸肩。
    “就是没用才放弃了嘛，等我考上清北，小哥哥还不是大把抓。何必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你说是不。”
    想不到程念这么坦荡，张环没打击到她，不甘心道：“怕是你想吊死也没机会。”
    此时唐嫣然在程念宿舍里象征性地晃荡了一圈出来，朝张环汇报道：“宿舍整洁，没有违规。”
    张环斜了唐嫣然一眼，扭头走了。
    她身后那些干部立刻跟了上去。
    这行人还没走远的时候，程念冷声道。
    “以后不准再说我和李书白的事，有空好好学习吧。”
    张环没有应声，转身去了下一个楼层。
    程念关了门，有些疲惫地躺到床上。
    梦里，程念从高中课堂上醒来，她很开心，以为自己可以挽回一切。
    可就在她付出诸多努力，看似走向另一种完美人生的时候。
    李书白鬼魅般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程念，不要妄图逃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