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于心不忍，香杏这才小产，冯氏这个亲娘就说这种话，听着是什么滋味儿啊？
    可是他们都是外人，谁又能说什么，自己家还一堆事等着办呢，哪有空管别人家的闲事。
    “冯氏，你们到底是亲母女，这女人小产跟生孩子一样的，还更伤身子，要是没有养好，以后可是要落下病根儿的，你就为香杏打算打算。”
    冯氏哼哼道，“我生她之前小产了两回，在家休息两天就又下地干活儿了，为啥她就那么金贵？出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人，让狗蛋儿收收心，好好伺候她，我管不着。”
    这回大家是没话说了，只能是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其他的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了。
    其实香杏听着冯氏的话也不会难过，她早已经伤心够了，这小产的疼都还没有过去，冯氏这些话又算得了什么？
    外间吵吵闹闹，她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把事情想明白了，心也就不乱了。
    她可得好好弄清楚院子里结的冰是哪里来的，等有了结果，必定要让他们好看。
    那已经断气的孩子交给冯氏去处理了，大家认为没出生的孩子就不算人，在这世上不能有他存在的痕迹，这样阎王那里也不会记上名，不会耽误投胎。
    一般谁家有孩子没了，那都是悄悄给埋了，伤心是一回事，但是没必要一直放在心上。
    住在附近的媳妇婶子们好心，从家里拿来一些需要的东西，有的拿点儿红糖，有的拿十来个鸡蛋，有的又拿来厚厚的帽子，各家加起来，东西也算是不少的了。
    李老头又给开了养身子的方子，想着香杏不能出门吹风，将方子拿回去抓药了，在家做成药丸子给送来，这个诊费就不收了。
    大家忙里忙外的，算是把这件事给理顺了，而狗蛋儿早就已经不见了人影，自己拿了钱到镇上喝酒去了。
    老天爷真是对他不好，好不容易有个像样的日子过了，这下子可好，孩子又没了，看样子就是香杏造孽太多，之前打了孩子，现在想要孩子也留不住。
    他喝得昏天暗地，将身上的钱花了个干净，从酒楼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快黑了，这才一个人偏偏倒倒地往家走。
    回了家里，连个灯都没有，冷清得不得了，借着酒劲，又在院子里骂了起来，“这家里是没有人了吗？怎么连个灯都不点上，你是死了吗？”
    香杏累得很，一直都在睡觉，这会儿又累又饿，难受得厉害，被狗蛋儿吵醒，睁着空洞的眼睛，只觉得可笑至极，也不知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蠢。
    若不是她执意要嫁给胡尚轩，也就不会招惹上狗蛋儿这样的烂人，就算是嫁给一个家中穷困的，只要人是好的，两个人好好过日子，现在至少和和美美，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作的啊，都是报应。
    她没有回应，想要再睡一会儿，狗蛋儿却闯进了屋里，将门大打开，半点没有担心她小月子吹了风不好。
    “我问你呢，家里是没人了吗？天黑了你也不起身，爹还饿着呢，你是想饿死你公公吗？”
    香杏在黑暗中说道，“若是你惦记你爹，就该早些回来，我如今动弹不得，你想如何便如何，总之我是起不来。”
    狗蛋儿拔高嗓门儿，“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你打吧，左右我的孩子没了，我也不想活了，你打死了我我早点去见他，跟他道歉，都是我不好，让他生在这样的家庭。”
    狗蛋儿骂道，“孩子没了都怪你，你造了孽，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你以前做了多少缺德事啊，现在都是报应，全都是报应。”
    香杏点点头，“我承认，就是报应，不过也是你的报应。”
    狗蛋儿哼了声，借着酒气说道，“我才没有报应，我找别的女人给我生孩子，多的是女人给我生孩子。”
    他们在屋里吵架，声音挺大的，那边屋里，狗蛋儿的爹受不了了，将碗打碎，将他引了过去，没一会儿隔壁婶子又来了，骂了狗蛋儿几句，又进屋宽慰香杏。
    “孩子没了，你们心里都不好受，就不要吵架了，我做了饭给你送来，狗蛋儿是有些不着调，但是这女人小产是大事，得养好身子，这些日子我给你送饭，你养好了再说。”
    香杏面无表情地道，“谢谢婶子，只是我怕是没什么好报答您的。”
    “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是觉得香杏看着挺可怜的，就算以前也让人恨得牙痒痒，但是这几年她是真不顺啊，先帮了再说吧。
    香杏小产的事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了，两日后江敬雪才听人说起，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凭着香杏以前做的那些事，她不至于会心疼她，两边算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
    但是作为生了孩子的母亲，她觉得自己能体会香杏作为母亲的那种痛苦，若是去年中秋那日没有保住平安，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平安在怀里挥了挥手，“爹爹。”
    江敬雪回过神来，笑着戳了戳儿子的脸蛋，“小家伙，我又在胡思乱想了，我们平安好着呢，是不是？只不过只会叫爹，不会叫娘，小没良心的。”
    说着这话，胡尚轩进了屋里，正好听见了，伸手将孩子抱了过去，“我倒觉得我们平安可有良心了，跟爹爹好呢。”
    江敬雪看着他们父子两人在一起，心里踏实得不得了，笑着说，“是，就跟你好，我这个生他的娘亲一点也不重要，小子，谁让你吃饱肚子的？你也不能因为现在不吃奶了就不跟娘亲近了吧？”
    平安咯咯笑个不停，哪里听得懂她说什么，他只是高兴，这会儿有人陪着玩儿他就高兴。
    要说这孩子，还真是和爹更亲近，小时候也是，就因为他，胡尚轩醒来了。
    晚上爱闹觉，胡尚轩抱着就要好得多，人家的孩子都是喜欢娘，这孩子倒是与众不同，真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