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是错觉,乐枝感觉到抱着她的人身子微微僵了僵,不过也只是一瞬,他又恢复如常。
过了好久,没听到霍渡的回答。乐枝渐渐合上困倦的眼皮,在将要进入酣眠时,耳边忽然拂过一阵暖热。
沉缓的声音入耳,仿若轻轻的羽毛落在她的心头。
他只说了四个字——
“不胜荣幸。”
*
翌日。
还未等霍渡与她说清来龙去脉,景心便怔怔等在寝屋门外等着见她。乐枝看着外头天光大好,便带着景心到后院细说。
“主子,我、我全都想起来了......”景心眼睛肿肿的,显然是哭了一夜。此时她站在乐枝跟前,两只手绞着帕子,声音低哑。
闻言,乐枝拉着她在石椅上坐下,点点头:“不要急,慢慢说。”
“昨日那个人,是我......是我哥哥。”
“赵衡启?”乐枝有些诧异。
晨起时,霍渡抱着她梳洗时,便同她说了一些关于姜国赵氏的传说。五国之中,姜国位于西北之地,土地贫瘠、气候不宜人,在列国间处于下风。
如今,黎国被灭,盛诺部落早被侵吞,可霍长云却迟迟未向势弱的姜国下手。
原因就在赵家。
自大姜建国以来,赵氏便是守卫大姜的屏障。赵氏一门忠烈,世代为帅。赵衡启的父亲赵凛便是姜国响当当的兵马大元帅。
然而到了赵衡启这一代,他却没有走赵家世代都走的武将之路。他喜文弄墨,成了姜国最年轻的状元郎。
现下,正任姜国太傅之职。
姜国皇帝年迈,而太子年幼。赵氏父子占据姜国文臣武将两大位置,不免引起诸多猜忌。大姜民间早就有赵氏生异心、妄图谋朝篡位的传言。
而传言真或假,便无人得知了。
没想到,景心竟是赵氏之女。
景心眼角发红,点点头,“近日我头疼难忍,前几日终于记起了所有事。我爹、我爹他给我定了一门亲事,将我许给御史长子,我不愿意,可我爹执意如此。哥哥性子凉薄,自幼便与我不亲近,我没法子,才想出逃婚这个法子......”
说到伤心处,她垂眸啜泣。乐枝伸手轻轻拍她的肩,试图安慰她。待她平静了几分,继续将事情和盘托出。
为何会如此抗拒这门亲事,原因便在这御史之子身上。此人是大姜有名的纨绔子弟,小妾外室多不胜数,更是诸多香楼的常客。
这些还不是最紧要的,他最可怕之处便是有一些特殊的癖好,时常有妾室的尸体从御史府后门抬出,丢到乱葬岗,有人看到那些尸体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伤痕,有些是鞭打的,有些是烫伤......
“主子,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乐枝眸色渐深,她握住景心颤抖的手掌,沉声:“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他们欺负你。”
她不知道赵凛为何非要将景心许给那样衣冠禽兽,可作为父亲,竟会生生将女儿往火坑里推,实在可恨!
“不!”景心忽然摇头,她的眼泪如断了线一般,一颗颗往下掉,“主子,我不能连累你。”
跟着乐枝这些日子,是她失忆以来过得最开心的时光。可她清楚,主子的境况也是危机重重,她不想因为自己让主子与她的哥哥结仇......
哥哥,自小心思便是那样重。
主子的每一步都走的艰难,她不能给主子添乱。
“不要说傻话,我从未将你当成累赘。”乐枝皱眉说道,“还有安玄......”
抽泣声渐渐止住,景心的脸上浮现更浓的担忧。
安玄......
景心一直以为,他不喜欢自己。可这段时日,他却一直陪在她身边。
“不要担心了,都交给我。”
乐枝将景心安抚好,再从霍渡那儿将安玄与景心的关系仔细了解清楚。思索再三,她决定晚膳后去一趟平逸楼,与赵衡启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景心这事儿,她管定了。
可才用完晚膳,便见临月匆匆迈进膳厅,脸色焦急:“主子,景心不见了!”
“什么?”乐枝脸色一沉,起身问道。
“奴婢也不清楚,午后景心说想歇一下。可到了晚膳还未见她出房门,奴婢推门进去,床榻整整齐齐,可景心却不见了。”
乐枝心下一紧:傻姑娘不会去找她哥哥了吧?万一......被他抓回去怎么办!
她面向霍渡,正欲开口时,一道声音却比她更快——
“请殿下恕罪,属下必须得去。若还有命回来,属下定会报答殿下这几年的收留之情。”
语毕,未等霍渡回话,安玄便疾步往外,消失在夜色之中。
“小铭,你们几个快些跟上他!”乐枝急忙唤人,让他们赶去帮安玄。可她觉得赵衡启所带的人,绝不止昨日府门外的那些,夏铭他们过去,怕是也难以应付。
“殿下,我......”乐枝想问他借兵,却有些难以启齿。毕竟牵扯到两国之间,贸然与赵衡启为敌,不一定有十分的胜算。
她想帮景心,也不想让霍渡涉险。
“想怎样?说啊。”霍渡站起来,笑得肆意,“向我撒个娇,我就答应你。”
她急得快把小脸皱成一团了。
他还有心情调笑!
乐枝咬着唇幽怨地睥着他。
“啧,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霍渡上前几步,搂过她的肩带着她往外走,“别急,带你去看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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