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两人得令,转身疾步往外走去。
“一点儿小事而已,不要动不动就吓唬人嘛。”
“小事?”霍渡皱眉。
“是啊。”
“我欺负安玄?”
乐枝听这语气似乎有点奇怪,便小声诺诺道:“就、就你不要那么凶嘛......”
闻言,霍渡轻挑眼尾,“我凶,我欺负人。所以你就由着别人欺负我?”
“欺负你?”乐枝傻眼。
——谁敢欺负他呀!
可霍渡却理直气壮地嗯了声,说:“你不管我,由着乱七八糟的人在这里跳艳舞......”
顿了顿,他又呵笑道:“还要叫我看。”
乐枝被他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他这语气,真是带了十分的委屈和些许......撒娇的意味。
“人家跳舞给你看怎么就成了欺负你啦,殿下还讲不讲理?”乐枝抿唇,又垂下眸呢喃:“还有,不是打发她走了么?哪里不管你了......”
“哦,那以后还管不管?”他压低声音诱哄。
乐枝本就因他的话而迷茫着,听见他的问话没多思考便脱口而出:“管的。”
话一出,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抬眸望见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正一脸愉悦望着她。
“你!”乐枝嗔怒地瞪他一眼,气呼呼地说:“不理你了!”
她偏转头,看着一桌的佳肴,却没有一点儿胃口。
——不是说盛阳城旱灾严重吗,为何这里却如此铺张浪费?
“这才是真正的大齐。”霍渡收了笑,沉声道。
乐枝本不解其意。直到一路西行,沿途经过一座座城池村庄,她才越来越能体会霍渡话里的意思。
离开都城及临近的城池,她才发现她先前所见到的大齐,不过只是繁华的一端,也仅此一角。
沿途她看到的,皆是贫苦萧寂的人家。
她不禁惊愕——
人人都道大齐国富民强,可这些大齐的城池,怎会是如此境况?
“因为战争,军需和赋税。”
熟悉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乐枝放下车帘,将视线转回车厢内。方才她看到车外行走的百姓们,身上衣衫单薄,皆是哆哆嗦嗦的模样......
这一路,她将带的衣物钱银沿途分给饥贫的百姓们,可仍是远远不够。
“每座城都需缴纳税款,可都城为何那般繁华?”乐枝实在不解。
闻言,霍渡冷笑:“因为贪官污吏,不惜一切代价大兴土木,以此来构造帝都的繁华假象。”
反正天高皇帝远,只要让皇帝的眼下一片繁荣便够了。
“那各地的百姓呢?就这样放任不管吗?”乐枝紧蹙眉心,问:“难道......他也不管吗?”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齐帝,霍长云。
霍渡笑笑,可脸上却无笑意,“他?哪怕这些人都死了,于他而言,不过和死了一群蚂蚁没什么两样。”
“什、什么?”
乐枝一脸不可置信。她原以为霍长云残暴,是对着别国的皇室与子民。未曾想,他连齐国的百姓都不甚在意。
德不配位。这样的人,怎配做一国之主?
“大齐以武治国。男子满十二便要从军,每户人家留下的皆是些老幼病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自然变成如今的模样。”
是啊,一户人家没有年轻的劳动力,如何耕作?而沉重的赋税日日压在头顶,如此一日日下去,日子怎能好起来?
乐枝的秀眉蹙得更紧,“殿下既然全都知晓,可是心中已有良策?”
“没有啊。”霍渡语气随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见乐枝不说话了,他将话锋一转,问:“大齐的百姓,是死是活,重要吗?”
是啊,他们又与她何干呢?
乐枝自问:当日,自己狼狈不堪地踏入齐地,那些趾高气昂、洋洋得意的话,皆是出自这些齐人之口。
那时,她恨极了,恨得几欲呕血......
可是,这些人到底不是罪魁祸首啊。她们只是愚昧地听从国主所言,将暴戾当成征战四方的武器,以此沾沾自喜罢了。
齐人与黎人的区别,不过是思想的区别而已。若是齐人自幼长于大黎,受大黎文明的熏陶,他们断然不会成为如今的模样。
他们一样会成为善良的人。
所以,她要做的不是将恨意蔓延到这些人身上。
她要的不是另一场毁灭。而是,改变。
“殿下有没有想过,改变这一切?”她试探地问。
霍渡抬眸,认真地凝视她柔白的脸颊,他清晰看见她的脸上渐次浮现坚定的神情。
——他知晓她的意思。
可是他不能应她。
做不到的事情,他从不轻易许诺。
“那你呢,你想不想?”霍渡反问她。
乐枝怔愣半息,再郑重点头。
她要报仇,更想要让大黎子民过回以往富硕的生活。可如今大黎已经不在了,即使她再不想,黎国如今已是成为齐国的一部分了。
只有让所有百姓都过得好起来,黎国子民才能过上好日子。
“好。”
霍渡将她拥入怀中,低笑。
他相信她能做得到,她一定能将这苍凉之土变得繁华似锦。而他这样的人,最多只能陪她走半程。
——将那污秽的一切,尽数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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