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墨看着楼下正忙于施针的女子,皓腕轻颤,纤指翻飞,那种全身心沉浸其中的状态,即便是他隔了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察觉到。
他忽然有些好奇,她在施针时究竟是何模样。
“派人调查清楚她的情况,谨慎些别被发现了。”柳子墨语含兴味,口中吩咐着身旁的属下,目光却仍旧牢牢锁定在她的身上。
与此同时,楼下天井内的夏洛潼也终于完成了治疗,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再次被人给惦记上了。
封毒针和引毒针同样是濒临失传的绝技,比起挑毒针亦是不遑多让,施展的难度非常高,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损耗着实有些大。
刚收手回来,她便觉眼前一花,身形晃了晃,眼见着好似就要摔倒了一般。
一旁的乐公子一直盯着夏洛潼和父亲,这会儿见她收手,本就犹豫着是否上前询问,但见她忽然脸色一白摇摇欲坠的模样,连忙紧走两步上前,堪堪扶住了她的身子。
“姑娘,你可还好?要不要歇歇?”见她这副虚弱的模样,知道是为了救治自个儿父亲才落得如此,心下感激的同时也升起几分心疼。
夏洛潼抿唇闭眼缓了缓,这才感觉好些了,还好这几日调养得当,休息得也好,否则怕是又要毒发昏厥了。
当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唇上已经恢复了些血色,眼神也清明了几分,只是那张小脸仍旧透着几分虚弱,看得他担心不已。
“我没事。”夏洛潼一边说着,一边站直了身子,绕过桌子临时拼成的床,来到老者的左腿伤口处。
此时那伤口正一滴一滴地往下坠着青黑色的毒血,脸盆底部已是铺了薄薄的一层,看着这些毒血,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咦!姑娘快看!我父亲是不是得救了?!那些青色的痕迹好像正在消失!”乐公子忽然惊呼一声,语气中满含惊喜与忐忑。
只见那老者的心脉附近,原本呈现包围之势的青灰色“蛛网”,此时正在逐渐褪去,一点点的消失,恢复成原本的颜色。
“嗯,你父亲的毒已经控制住了,现在正在排毒。”夏洛潼点了点头,给了肯定的答复,接着指了指老者左腿处正在滴落的毒血道,“待他身上的纹路消失,这伤口处的毒血流光后就没有大碍了。”
乐公子看了眼那青黑的毒血,又看了眼父亲脸上逐渐褪去的灰败之色,脸上神情激动不已,冲着夏洛潼当场就想跪下去。
夏洛潼见状连忙扶住他,看着他激动得颤抖的双唇,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乐公子,不必如此。”
“不,姑娘,你救了父亲性命,是我们父子二人的恩人!”乐公子说着还想下跪,但夏洛潼拉着他的动作却又阻止了他。
看着夏洛潼仍有些苍白的脸色,他也不敢太过使劲,最后只得作罢。
“你父亲如今身体虚弱,加上左脚的伤势,接下来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刚才我念给你的方子你记好,按那方子抓药再喝上七日。”夏洛潼叮嘱道。
见那毒血已是排了干净,便又开口道:“你去找掌柜把刚才熬的药取来,我为你父亲取针。”
乐公子一愣,见父亲左腿处已是不再滴血,当即面露惊喜之色,连忙应声掀帘而出取药去了。
外边围观众人见他忽然出来了,纷纷出声询问,想要知道里头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不过他这会儿惦记着夏洛潼的吩咐,想要赶紧取了药回来,便没有理会众人的询问,问了路后便匆匆向厨房走去。
众人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头跟猫挠似的,好奇得不行。
那何静瑶也在一旁围观尚未离去,见状不由嘲讽道:“有什么好问的,肯定是不行了呗!瞧那女人一副狐媚样子,哪里像是个懂医术的,我看八成是想引起人家乐公子的注意。”
她这番冷嘲热讽的模样,甚至还一脸轻松地嗑着瓜子,顿时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恶感,看向她的眼神透着不喜。
有那心直口快之人,见不惯她这般作态,便是开口回顶了一句。
“瞧着清清楚楚的一个小姑娘,这话说得怎么好像盼着人家死呢!”
话音刚落,立刻便引起了不少围观者的认同,人家在里头生死攸关,你却在这里恶言恶语的,着实不像话。
“谁!这话是谁说的!敢不敢给本小姐站出来!”何静瑶一听当即气得柳眉倒竖,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瞪着眼四下张望。
想她堂堂当朝阁老最宠爱的嫡亲孙女,家人捧着的掌上明珠,何曾被个平头百姓如此讽刺过?
当下她就气红了脸,但四下看了一圈,却是没找出刚才那说话之人。
不仅如此,周围如此多人皆是一副视她如空气的模样,如何说都没人看她一眼,可把她给气坏了,若不是为了等着看那女人出丑,她早就走人了!
对于帘外发生的事,夏洛潼并不知晓,此时的她正在将老者身上的银针逐一取出,随后替他左腿做着包扎。
乐公子很快取了药回来,按照夏洛潼的吩咐给自个儿父亲喂服下后,没过多久,老者便悠悠转醒了。
“爹!”
正在替老者擦拭唇边药渣的乐公子最先发现动静,当即喜极而泣地惊呼出声,激动得双眸隐含泪光。
“律儿,我这是……”
老者幽幽睁开双眸,神色间还有些迷茫,随即“嘶”的一声痛呼,神色间满是痛苦之色。
“爹!你怎么了?!”乐公子见状有些惊慌,连忙转头看向一旁净了手走来的夏洛潼,“姑娘,我爹这是怎么了?”
夏洛潼上前看了看,随即安抚地笑道:“没事,你父亲这是痛的。他之前摔得不轻,这会儿醒来自然是浑身疼痛了。”
乐公子听罢松了口气,神色间总算是放松了下来,看着父亲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便开口询问道:“爹,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