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放完，远处求婚的人群欢呼着散去，云归和苏酥就像两个游离在世界之外的看客，静静地旁观着一切。
    没有人知道，在他们这一个小小的黑暗角落也发生了一场不那么轰轰烈烈的告白。
    这一场告白的主角没有互相拥抱，也没有亲吻，只是握着对方的手，一直到篝火燃尽，才如梦初醒一样跨过篝火回到帐篷里。
    帐篷里飘满了瘦肉粥的香味，冻得发抖的两人哈哈笑着从罐子里盛出粥，用食物温暖着被冷风吹得有些僵硬的身体。
    “你不是说不吃吗！”
    云归好笑地问道。
    “我冷！咋了，吃个粥都不让了？”
    “让，怎么不让。来，我给你多盛点肉，你得补充补充蛋白质。”
    云归伸手拿过苏酥的碗，小心地从瓦罐里舀起一勺浮在表面的油脂和肉粒加到她的碗里。
    “要是有辣椒就好了......我以前回老家的时候，吃粥都要配辣椒的。”
    苏酥吹了吹勺子里的粥，然后不由分说地塞到云归的嘴里。
    云归瞪了她一眼，她立刻毫不留情地瞪了回来。
    “咳咳......你自己喝你自己的不行吗？”
    “不行。这个粥啊，十分的珍贵，应该让你先喝。你看看，这上面全是油。”
    “我就是捞出来给你吃的，你没看人家乔丹大神说了吗，在野外要补充脂肪，要不然不耐寒。”
    “我脂肪已经够多了！”
    苏酥骄傲地挺了挺胸。
    “......这不是一回事。算了，赶紧吃，吃完刷牙睡觉了，这也十一点多了。”
    苏酥哦了一声，乖乖地把碗里的粥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云归用纸巾擦去她头上细密的汗珠，然后把东西收拾好端到帐篷外，洗漱之后，两人重新回到了床上。
    “关灯关灯！云归，你说我们把食物放在外面，晚上会不会有熊过来偷吃？”
    云归笑着捏了捏苏酥的脸，回答道：
    “这他么是尚海，别说熊了，狗都看不到，最多有点流浪猫啥的。”
    “可是这不是森林公园吗？没有熊也会有野猪吧？”
    “......野猪倒是确实有的，之前青浦那边不是还有野猪跑到人家店里吃蛋糕来着吗？不过酒店都拉了隔离网的，也不会跑到我们这里来。”
    苏酥哦了一声，把身子往下缩了缩，头顶在云归的下巴上。
    “如果有野猪跑过来，我们可以把它打死吗？”
    “......我们俩加一起都够呛能打过它，你就别想了。你为啥脑子里总是那么多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我也不知道啊----等一下，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万一遇到野猪的话怎么办吗？我上次还在你的搜索记录里看到你在搜打死峨眉山的猴子犯不犯法呢。”
    “我那是看到新闻才顺手去搜的。话说你啥时候看的我的搜索记录啊？”
    云归摸着苏酥的头发，入手是一种柔顺而略带潮湿的感觉，大概是刚才坐在外面的时候被露水打湿的。
    他摸索着从床头柜上抽出一张纸巾给苏酥擦着头发，后者稍稍低下了头，用手握着发梢递给云归。
    “我就是前两天看到的啊。对了，我还看到你在搜怎么劝人不要浪费，你是在说我吧！”
    云归轻笑了一声，回答道：
    “这都被你发现了，所以你知道我多操心你了吗？以后点菜不要点那么多了。”
    “我知道了......其实也怪不了我啦，都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没那么容易改。”
    “为啥是小时候养成的？”
    云归疑惑地问道。
    “就是有一次，我记得是我过生日还是啥的，我把没吃完的包子扔到垃圾桶里，然后我妈把我狠狠教训了一顿，还把垃圾桶里面的包子捡出来吃掉了，说是挣钱不容易，要积少成多，一分一毫都不能浪费啥的。”
    “这不是挺好的吗？以身作则啊。”
    “是啊！”
    苏酥挪动着身子，继续说道：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我以后肯定不浪费了。但是后来那天晚上，我妈跟别人打牌，一晚上输了两万八。”
    “我那包子才卖8毛钱。”
    “所以后来我就想着，硬逼着自己节约还不开心，我又不打牌，浪费点就浪费点呗。”
    云归哭笑不得地丢掉手里的纸巾，拍了拍苏酥的脑袋，示意她躺好。
    “阿姨也挺有意思的，如果还在的话，估计我们能做朋友。”
    “当然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过现在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是第二好。”
    苏酥把被云归压住的几缕头发扯出来，语气渐渐低沉下去。
    “我有点困了，睡觉吧。晚安，好朋友。”
    “睡吧。”
    云归轻声说道，一只手轻轻拍着苏酥的背，自己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以为苏酥快要睡着的时候，苏酥突然爬起身，凑到他脸前亲了一口，然后问道：
    “我睡不着，你可以再说一次吗？”
    “我爱你。”
    “我也爱你。”
    苏酥满意地重新躺了下去。
    片刻之后，她又继续问道：
    “你可以再说十次吗？”
    “我爱你乘以十。”
    “你太敷衍了，不是真爱。”
    苏酥有些委屈地说道。
    她翻了个身，躺在云归的胸口，然后又拉过他的手抱在胸前。
    “什么玩意儿不是真爱，我给你一锤子，让你看看真不真......快睡了，明天早上不是说好去玩卡丁车吗？”
    “你说完十次我就睡。”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十一次，我还多饶你一次。”
    “我也爱你，乘以十一。”
    苏酥轻声说道。
    云归轻轻用手抚摸着她的脸，感受着她的肌肤，和粘在脸上的几丝头发。
    他感觉到苏酥脸上的肌肉一动，于是立刻抢先开口，两人同时说道：
    “你可以再说一百次吗？”
    苏酥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张嘴在云归手臂上轻轻咬了一口。
    “算啦，不要你说了。睡觉！”
    终于消停下来的苏酥静静地躺在云归怀里，但眼睛久久没有闭上。
    她正看着帐篷顶上用二极管编织出来的星空顶。
    星星那么多，可是她并不需要。
    她感受着云归慢慢平缓下来的呼吸，眼睛在星空里逡巡，似乎想要从这一片星空里拼接出某种形状。
    但显然是一无所获的。
    鬼鬼应该已经睡着了吧，不知道冉冉有没有给它喂撑掉。
    妈妈的灵位还好好地呆在家里，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啊，可是没有上香，这让她有点遗憾。
    本来今天也就是普通的一天的。
    不过好在明天就回去了，到时候她要去告诉她，自己真的有人要了。
    苏大姐，以后会有人照顾你女儿的。
    他说了，以后会给我生一堆火。
    那我可不可以也生点什么啊？
    嘿嘿......
    苏酥莫名其妙地轻声笑了起来，然后又立刻收住。
    她悄悄爬起身，用手支撑起身体看向云归的脸。
    云归的呼吸很平稳，眼睛上的睫毛微微颤动。
    她想要凑上去再亲他一下，但是又怕把他吵醒。
    于是只是轻声地说了一句“我爱你呀”。
    云归睁开眼睛，把她拉回自己怀里。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