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她也有资格表达自己的想法。
她想不想?
她当然想。
她如今二十出头,可以去端盘子,去凭借姣好的面貌找一份还不错的工作。
那她四十岁,五十岁,六十岁呢?
是不是还日复一日,做这样的工作?
她也想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能帮助别人,能成为别人生命里的一道光,能被别人仰望。
可是……
她配吗?
“昕怡,你的一生还很长。你不能只看到自己的缺点,却忽略自己的优点。”
“你细心,善良,妥帖,手脚麻利又办事周到,把外婆照顾得很好,还十分勤快,学东西也很快。”
“你根本不笨,你只是没有去尝试过。”
阮寒星握住她的手,想要通过这个动作给她力量。
双眼注视着她的眼睛,她再次重复道:“你不要考虑那么多,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
“我……”
夏昕怡的喉咙发干,嘴唇蠕动了一下,很艰难才发出一个字节的声音。
恍如在梦中。
原来,她也有这么多的优点吗?
原来,她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没有意义的,也是有人看在眼里的。
心头满是复杂难言的滋味儿,以她贫瘠的词汇量,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她只知道,有什么在催促着她,激烈的情绪一遍遍地捶打着她的胸腔,心脏里像是住了一头倔强的斗牛,不把胸口撞破不罢休。
撞得她心如擂鼓,耳朵里只剩下心跳的声音。
撞得她眼眶发热,眼泪控制不住地掉落出来,成串的珠子似的洒落。
她嘴巴里是泪水的咸腥,声音有些干涩。
但是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哽咽和激动,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想……我想!”
最开始声音很小,后面却陡然扬起。
吓了她自己一跳。
原来,她也能这么大声地说话,喊出来自己想要的决心吗?
看她愣愣的模样,阮寒星忍不住抿唇笑了一声。
她递过纸巾,嗓音软了下来:“你想那就去试试,如果不擅长可以再学别的……基金会有很多需要忙碌的地方,你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想就去做,就算做不好也没关系。”
她笑吟吟地下了结论:“年轻就是试错的资本,你有的是时间从头再来。”
夏昕怡泪如雨下,隔着泪珠模模糊糊地看着她,心中又一次控制不住地生出羡慕。
真好啊。
为什么阮女士就可以这样自信,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她?
为什么她不论面对什么抉择,都能云淡风轻,做出自己的选择?
为什么从贫民窟出来,她的身上却有着耀眼的光华,从来不畏惧失败,也不觉得自卑难堪?
是因为,她嫁给了霍总,所以有了无畏前方的勇气吗?
是因为,霍家给了她支撑,有人为她挡风遮雨,成为她的退路吗?
她也能成为这样的人吗?
真美啊。
不仅仅是皮相骨相的美,还有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风华,简直美得让人折服。
“谢,谢谢阮女士。”
夏昕怡还在哭,嘴角却忍不住上翘,哽咽着道谢:“谢谢,真的谢谢……”
如今,她尚且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可是她恍恍惚惚之间,仿佛隐约意识到,这一刻似乎是她生命很重要的转折点。
也许从这一刻开始,有新世界的大门对她打开,她迎来了不一样的未来。
“傻姑娘。”
阮寒星笑意更浓,推了推手上的纸巾:“这是好事情,哭什么?喏,擦擦眼泪。”
夏昕怡又哭又笑,擦拭着眼泪。
“夫人。”
这时,一直在旁边没讲话的霍沉突然出声。
他放下手机,眼底带着几分暗沉,淡声道:“这段时间夫人多注意些,小心阮家狗急跳墙。”
夏昕怡的浑身一僵。
她才意识到,他一直坐在一边,始终没有挪动过位置。
那她刚才哭哭笑笑的窘状,岂不是都被看到了?
他那样尊贵的人,一定看不惯她这么丢脸吧?
他肯定也觉得她很没用,又很差劲吧!
说不清心口这一瞬间涌上来的难堪到底是什么滋味儿,夏昕怡的脸先是烧红,紧接着变成惨白。
她忍不住怨怼地咬紧了嘴唇,控制不住地自我唾弃和叱骂。
她到底在干什么?
为什么每一次都这么丢人?!
她明明想要表现得好一点,却总是这样差劲。
她怎么什么都做不好?!
她甚至忍不住生出几分自暴自弃,用力地闭了闭眼睛。
她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