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嫂继续碎碎念：“不是我说你，想得太多又想得太少。你都不晓得自己是谁，万一你是李涟漪呢？我同你讲啊，我们家小少爷特别可怜……”
    陈嫂这嘴巴就和装了开关似的。
    讲霍昊天有多可怜。
    可不是可怜嘛。
    先是爸爸那样对着不好，然后妈妈现在也不认识他了。
    倒霉催啊！
    “我们家小少爷啊，长得多帅气啊，这种小孩儿生到别人的家里，别人都是要烧高香的……”
    涟漪觉得心口一疼。
    持续收紧的疼。
    密密麻麻的。
    形容不出来。
    “你别说了！”她制止陈嫂继续讲下去，她听不得这些事情。
    陈嫂眼睛瞪得老大，指着李涟漪：“我的老天爷啊！你听了以后是不是心里特别难受？心脏不舒服？隐约一丝丝被撕扯得疼？”
    李涟漪疼得弯曲着身体。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个东西会疼成这个样子。
    她的心脏仿佛有一只手狠狠捏了上去，然后掐住不让她呼吸。
    她仿佛就是那个被抛上岸的鱼，张着嘴大口大口呼吸着努力呼吸却求而不得。
    陈嫂却兴奋了起来。
    “你如果不是他妈妈，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你别说了！别编出来这种瞎话欺骗我！”涟漪生气了。
    她是真的气陈嫂。
    就为了看她难受，编出来这些瞎话？
    霍昊天不是霍景祀的独生子吗？
    唯一的儿子，霍景祀怎么可能这样对待他？
    陈嫂见李涟漪是真的难受，赶紧跑到病床前替她拍拍背，顺顺气。
    “我讲这些话真的不是编出来讨你同情的！就孩子的妈妈没了以后，霍先生瞧着是管他啊，可我们太太的奶奶一出现把孩子带走，霍先生就躺平了。”
    李涟漪推开陈嫂的手。
    她讨厌霍景祀，也讨厌霍景祀家的这个佣人。
    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多的话讲。
    在陈嫂的碎碎念当中，李涟漪被迫听了半天的霍昊天苦难史。
    以至于李涟漪做梦，梦到她真的就是霍昊天的妈妈，然后儿子控诉说恨她，她一激灵就吓醒了过来。
    身体一抖，仿佛站在悬崖上掉了下去一般的感受。
    猛地一动。
    床边有人伸出手护住了她。
    霍景祀皱着眉头。
    “做噩梦了？”
    “我配合你们，你们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求求你们别折磨我了！”
    醒着的时候是霍景祀，闭上眼就变成了霍昊天。
    最奇葩的就是，她竟然在梦里看到了那个孩子的样子！
    涟漪觉得这简直太扯了！
    因为过于扯，她也没有讲出来。
    霍景祀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照片，递了过来。
    李涟漪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下意识问道：“这什么？”
    “我儿子的照片。”
    涟漪的心抖了几下。
    只要她接过来看上一眼，就晓得那个梦是不是真的。
    可。
    就算是真的，又能说明什么？
    证明她是李涟漪？
    旁的人说她就信，真的将自己代入李涟漪的角色当中，可验过以后不是呢？
    涟漪瞬间清醒了过来。
    不能这样活！
    “我都说了配合你们去验，如果我不是，请你帮我找到家人。”
    这也算是交易。
    她给他的念想一个结论，他帮她找回家人。
    “一言为定。”
    李涟漪从他的手中抽过来那张照片，不晓得为什么，她就是知道这孩子的脸一定就是她梦见的那张。
    狠狠闭闭眼，然后再次睁开。
    将照片翻了过来。
    李涟漪又狠狠闭上眼睛。
    果然！
    “你是不是梦到过他？”霍景祀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他实在是太精明了。
    只是看别人的脸色，就能瞧出来那个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没有。”
    霍景祀道：“你梦到过，梦见了清清楚楚的脸，然后吓醒了。”
    “我都说没有了……”涟漪有点崩溃。
    这个人为什么要自说自话啊？
    霍景祀笑：“我太太非常喜欢这个孩子，喜欢到多过于我！说是我们俩的爱情结晶不如说是这是她的念想，她曾经对我讲过，我人没了她可以另找，孩子没了她的全部希望都灭了。”
    涟漪皱眉。
    这是自然的！
    男人凭什么和孩子比？
    孩子是自己生出来的，男人又不是！
    “我儿子脾气不是很好，和一般的小孩儿也不太一样。”他渐渐聊起来了霍昊天。
    霍景祀从来都不认为霍昊天是个好孩子。
    千金距离所谓的好孩子差得远呢。
    “我妻子背着我吃避孕药，就是为了确保她大儿子的地位……”
    其实他就是想和她聊聊。
    涟漪的不愿意，他似乎能明白一点。
    可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就是不肯给他个快乐？
    明知道他那么想要个小二。
    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当奶爸的准备。
    “第一个孩子来的我完全没有准备好，那个时候我们俩的感情出了很大的问题，以至于对这个孩子我一直耿耿于怀……大概就是这样的原因吧，哪怕是自己亲生的却也喜欢不起来。”
    现在依旧。
    他可以看在李涟漪的面子上去试着喜欢千金，去培养千金，但却不会将千金当成自己的所有。
    养老是要交给信任的儿女，霍昊天并不是他霍景祀能信任得过的人。
    无论从前还是以后。
    “不用对我讲这些的。”涟漪拒绝。
    霍景祀笑笑，笑容有些缥缈，仿佛人也飘到了千里之外。
    “我就想有个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孩子，在我的怀中长大，他相信我，我也相信他。就算他不信我，可我愿意把命交到他的手上，我从来不相信任何人，可我愿意去相信他。”
    “不是一样的吗？你也可以试着去相信你现在的儿子。”
    “不一样。”
    李涟漪：“……”
    “霍先生，我现在很累了要休息了。”
    涟漪扯起来被子，将自己牢牢包裹住。
    霍景祀依旧再说他对未来的那个孩子的渴望。
    李涟漪听着听着，睡过去之前她想着，这干她什么事儿？
    首先她是李青青，其次就算她是李涟漪，就按照这个人病态的程度，生什么二胎？
    女人的全部青春都用来生孩子吗？
    还是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