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一辆黑色的轿车疾驰。
车窗外忽明忽暗的灯光打在车内人的脸上。
助理垂着视线。
霍先生明明现在还不能出院,可他已经在车上了。
令人头疼的是。
就算是亲自见到了,如果那人只是拍照长得像怎么办?
就算一模一样,这……
后续的事情还有好多不好处理的地方。
山庄。
李涟漪有点失眠了。
温暖的房间,干燥的床单被罩。
她躺在软软绵绵的被褥上。
她用手摸了摸床单,那是一种类似于有些粗的触感。
不知道为什么粗这个词会突然出现在脑海当中。
她让自己闭上眼睛。
可睡不着。
母亲回市内陪父亲去了。
父亲还有一点点时间就马上退了。
涟漪都能感受到母亲身上的那种愉悦,她说父亲工作了一辈子,她不高兴了一辈子,现在终于要结束了。
李涟漪翻身。
随着她翻身,床垫跟着动了动。
她翻来翻去,觉得还挺好玩的。
山庄外,霍景祀沉着脸压低声音道:“进不去?”
“我们这是陌生的车……”
这人家不认识的车,怎么可能会让通行呢。
霍景祀脸上的神色不减沉肃。
“想办法。”
就是用钱砸,也得给他把这道门砸开。
涟漪迷迷糊糊当中听到有人敲门,她动了动眼皮儿。
刚刚太精神,现在则是太困。
醒了一咪咪,又沉沉睡了过去。
依旧是敲门声。
李涟漪被巨大的敲门声震醒了起来,她迷迷糊糊光着脚下了床。
开了门。
门外敲门的人差点就直接踹门直接进来,她这一开门两个人撞了一下。
李涟漪稳住自己。
她的脑子空空如也。
微睁着看着眼前的人。
陌生人。
“你找谁?”
屋子里很静。
静的能听到掉针的声音。
李涟漪的这句问话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就显得格外突兀。
门外站着的那人,眸子一动不动。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人看了许久,脸色发青,指骨发白。
额边的青筋根根突起。
涟漪也不认识眼前的人,可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怒火。
“去给我妈打电话。”
李涟漪看向自己认识的人说道。
能被放进来,那么一定就是家里认识的熟人。
她现在脑子不好,也搜寻不到这人的信息。
佣人狠狠闭闭眼睛。
她哪里敢!
真的请李夫人过来,到时候就麻烦了。
可眼前这位迟迟不语,这如果小姐报警的话……
漫长的寂静中,霍景祀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
他不会认错人的。
那个死老太太还是骗了他!
他紧绷着牙关,才能不将脏话骂出口。
他当时就觉得哪里不对。
果然是被他猜中了。
涟漪觉得身上有点冷,她的脑子又有点不太好用,缩了缩肩膀。
“不认识我了?”
轻轻一句,语调压得低了又低。
他现在就想伸出手掐死她!
掐死她,这口气也就能发泄出去了。
“我……不记得。”
“哎你……”
李涟漪见这人对着自己直挺挺摔了下来,她后背泛起阵阵凉意。
她伸手接了。
可因为对方惯性太大,带倒了她。
房间里,李涟漪坐在沙发上。
她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无辜。
阿姨说这件事不能告诉她妈,不然她妈一定会追究责任。
她盈盈视线落到了床上躺着的男人身上。
那人说这人是她男朋友。
李涟漪双脚踩在沙发上,抱着腿。
据说是她谈了一场让家里不太祝福的恋爱。
那个人似乎瘦得很厉害,轮廓格外清晰。
他看到她的时候,眼睛里似乎也飘着很多种的情绪。
涟漪的脑子在这样的时间里就是个摆设。
根本没办法去想什么更深层的。
她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
扯过一旁的小被子,歪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她刚刚闭眼,那头床上的人赫然睁目。
森寒彻骨的黑眸里闪烁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光芒。
霍景祀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抱起李涟漪的指骨微微发颤。
颤到不能自已。
李涟漪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坐着他。
她眼眸转了转。
这个人,她应该是认识的。
不然多多少少也会产生一丝丝怕的感觉。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她圆溜溜的眼睛看向他。
“不记得我了吗?”
他又问。
涟漪记得昨天半夜他就问过这样的话。
她点点头。
“生病了?”他坐到床前,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丝。
霍景祀恨她。
就为了一个谢晋,她就敢!
可霍景祀也怕她。
失去过一次了,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了。
她太狠。
一丝余地都不留。
这次是侥幸活了,下次呢?
所以尽管他的手指非常想拧断她的脖颈,可他最后只是将头贴在她的额头上。
她玩弄他!
她该死!
可他。
爱她啊。
他不能没有她。
霍景祀的额突突跳着。
他抵着她的额头。
他愤怒,想用愤怒去撕碎她。
可晓得最后撕碎的只能是自己。
所以无论是蒋晨也好,谢晋也罢。
他都忘了!
对。
霍景祀将心中所有的愤怒以及杀意全部埋藏,他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眼,他的眼神变了。
温暖又温柔。
“你抱疼我了。”李涟漪幽幽道。
“什么都不要对你妈妈说。”
他恨。
又冒出来一个妈!
什么妈,不过就是个杂牌而已。
如果沈婷知道自己的女儿被别人养了,死了也不能瞑目的吧。
可他忍了忍。
“为什么?”涟漪被动被他抱着。
很奇怪的感觉。
很温暖。
她看看自己的手,然后试着抱了抱他。
“你的家人不喜欢我。”
“为什么?”
“因为我年纪大,做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抱着她的人黑眸一动不动。
“可做生意就是这样的,我不动别人,别人也会动我。”
李涟漪点点头。
道理是通的。
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她不认识他,可他抱她的时候,她竟然没想将他推开。
“所以不要对他们说。”
“可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她爸爸很快就会退休的,退休以后他们就要走了。
就那么轻飘飘的一句,霍景祀手背的青筋凸起。
“你要和我一起走吗?”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