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的新书？把我从赶稿的状态叫来出来，看的就是这个鬼东西？”孟柯很不满意地发了这段语音。
    “怎么了？你觉得有什么问题？”俞文磊安耐住情绪问。
    孟柯说：“动物森林的设定是有趣的，可你上来就卖白花花的肉是为什么？这叫洽烂钱！”
    俞文磊道：“什么叫洽烂钱？读者喜欢的啊。要不然上来就是枯燥的森林，怎么拉住读者？”
    孟柯说：“你可以设计剧情啊。你又不是不会设计剧情！你头两章他保护兔窝还算可以，但他被蛇吞了之后，怎么就莫名其妙爆发变成蛇了？”
    俞文磊立即道：“我不得快速更新吗？写得快当然有漏洞，所以让你看一下找找问题，你喷我做什么？”
    孟柯冷笑了一下说道：“明明到处都是问题，文笔也没有从前好了，还不让我喷？你连长一点的句子也写不了啦！”
    “滚。”俞文磊爆了句粗口，关掉手机。
    老子是故意的，不是为了贴合手机平台吗？长句子，长句子读者看得不舒服！
    可以说他人品不好，不能说他的书不好。这是俞文磊的底线。不过他可以无视孟柯，毕竟那小子自从上了刊物，明显是膨胀了。但他还是很尊重乐宇的想法的。
    “你觉得怎么样？”他发了点对孟柯的抱怨后，最后才问师父。
    乐宇：“可以往下看，不过动物世界让我想到了我家小子看的《森林之书》，听说真人电影最近要上了。好像叫《奇幻森林》。你不妨看看能否借鉴。”
    爱喝水的小鱼：“什么时候上啊？”
    乐宇：“好像是四月份吧。说不定能带动你的书啊。你是准备五月上架的对吧。”
    爱喝水的小鱼：“是三月上架，五月入vip。”
    乐宇：“如果电影火了，说不定对你是好事。但如果电影不好了呢？”
    爱喝水的小鱼：“这也能有影响吗？”
    乐宇呵呵了一下，这世上各种想不到的相互影响啊。
    爱喝水的小鱼：“对了师父，平台联系了出版社，说要出《奇迹狂神》，这个我该怎么参与？”
    乐宇：“嗯，就是封面什么的盯一下。尽量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做吧。不过你们平台做书，其实就是版权推广作用，不指望能赚多少吧。”
    爱喝水的小鱼：“嗯，我的字数多，所以应该能出很多本，积少成多。不过我听说，出书是要修订的。我怕没有时间修订啊。”
    乐宇：“你如果真没有时间，可以全部交给出版社去做。但是最好还是自己弄，不然我怕你以后会后悔。”
    爱喝水的小鱼：“我明白了，如果他们让我做，我就尽量做好吧。据说还有动漫也都在谈了。”
    乐宇发了一朵小花：“恭喜你！”
    俞文磊感觉对方好像没有聊天的兴致，但也没有多想。
    乐宇看着对方最后那几句话，心想着后浪来得很猛啊。他人生的理想就是小说能改成动漫，而现在徒弟也许会比自己先完成那一步呢！
    他这个月在忙《踏雪者》的最后一集，最近杂志在评年度作者。
    以他和公司的关系，以及作品的影响力，这个荣誉基本在握。想想过去几年的付出，也许也能到收获的时候吧。
    乐宇作为一个网络文学出道，转了实体的作家。这几年其实过得很辛苦。
    这种辛苦并不是说，这个世界需要他怎么样。而是他自己的心气太高，总觉得自己的成就没有达到预期。
    这虽然是一种很常见的中年危机，但是落在一个勤勉的作者身上，往往就是压力山大。
    写的东西得好，不好写他做什么？写的东西还得有市场，没有市场，一家老小吃什么？
    作为作家，乐宇其实已经功成名就，出了十多本书，卖了点版权。
    可即便到了他这阶段，前几年刚开始写《踏雪者》的时候，也会写到半夜趴在电脑边痛哭。
    这种作品的更新压力，作者对目标的追求，连同着无法抵挡的中年危机合围而来，带来的痛苦可想而知。
    人到中年，前方的大道，只有写作这一条路了吧？
    乐宇看了看边上把弄机器人玩具的儿子，这小子刚才还说长大了要做作家。家里的亲戚也纷纷点赞。
    他就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说儿子自小有写书的志愿，自己是不赞成的。这个行业太苦了。
    有太多的人付出了辛苦劳动，却没有得到回报。有太多的人熬坏了身体，却距离功成名就越来越远。
    这个行业比大多数行业都要苦。而要出一部好作品，也不是光靠吃苦就能做到的。
    但群里的老杨却说：有人天生是祖师爷给饭吃，不要让你浅薄的眼光耽误了一个天才少年。
    也许吧。祖师爷给饭吃是没有理由的，若是真能那样，我当然也没意见。
    乐宇重新翻看和俞文磊的对话，这小子算不算祖师爷给饭的类型？第一本书就赚了几百万，抵得上小透明的几十本书了。
    另一边孟柯重新烦躁地看向电脑屏幕，他并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但是自从开始做连载，就变得很容易爆发。
    他不觉得喷俞文磊喷错了，那家伙是自己师兄，既然拿稿子出来求意见，自己说真话是一种基本尊重。
    你好我好大家好，那还怎么进步？那个稿子确实狗屎啊。读者想要什么，你就给他们什么？你还有没有作者的自尊心？
    孟柯看着自己的文档，其实他也很头疼。
    因为他翻了百度贴吧，看到他的小说好评度不高，有很多人说在最推理杂志上，看到《星海漂流记》就会跳过。
    也有人说，他的稿子缺少了一些科幻的感觉，甚至说他书里的地球环境设定，完全是瞎写的。
    还有人把他的稿子类比《藏地密码》和《盗墓笔记》，希望能够更悬疑一些。
    孟柯从前写的书，从没那么靠近读者，所以他也没有直面读者批评的经验。
    看到贴吧的那些帖子，他一时无法消化。
    要怎么才能更悬疑？你们说的那些书……那些书难道不是瞎写的？
    孟柯愤愤不平，但他对那些评论没有办法。
    愤怒的光只能发消息给乐宇：“师父，你平时看网上的评论吗？”
    乐宇：“怎么了？有人骂我？”
    愤怒的光：“不是啊。是最推理的贴吧有人在骂我的连载。”
    乐宇：“不是骂我？那没事了。”
    愤怒的光：“别啊。我现在心情很差啊。没办法写东西了。”
    乐宇：“你刚才骂你师兄不是很爽吗？”
    愤怒的光：“他找你告状了？怎么那么小心眼？”
    乐宇：“哎哟？你这人真是双标，你被别人骂就不爽，骂别人的时候就是应该的？”
    愤怒的光：“。。。。。。”
    乐宇：“是吧。所以你是不是该克制一下？”
    愤怒的光：“我主要是，觉得既然是朋友之间探讨就该讲真话。你和那多老师，不也有一个暗黑秃头会，每个月吐槽一个同行的作品吗？我觉得就该那样呀。”
    乐宇：“所以同行吐槽你就接受，贴吧吐槽你就愤怒？”
    愤怒的光：“同行吐槽应该也会愤怒的，但只要有道理，我就会改。贴吧那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乐宇：“你不去看不就好了？贴吧的帖子不用去看，豆瓣的评论不用去理。微博的留言可以删除。”
    愤怒的光：“这个，会不会不太好。显得小心眼。”
    乐宇：“不得保持好心情，才能写书吗？天天计较那些事，怎么过日子？面子重要还是心情重要？”
    愤怒的光：“所以确实网络上的野生评论，都是没有营养的？”
    乐宇：“也不是全部都是胡言乱语，其实有的是有营养的。但我们有时候头脑发热，根本看不清别人的点在哪里。我以前是论坛版主你知道吧？”
    愤怒的光：“知道啊。我妈说二十年前的版主可牛气呢！比现在贴吧吧主还要牛。”
    乐宇：“在那个时候，论坛经常有人没事找事。我们一开始也想试着去理解去讨论去接纳。显得自己虚怀若谷，有王霸之气。但很多事本身就是解释不清楚的。我那时候有一句话，你写帖子要三分钟，我删你帖子只要一秒钟。”
    愤怒的光：“那么霸气的吗？”
    乐宇：“当然也是看时机做事。人生要学会坚持、学会宽容、学会无视，学会放弃。听上去有矛盾，但你慢慢会明白我说的。”
    “人生要学会坚持、学会宽容、学会无视，学会放弃。”
    愤怒的光发了个两眼放光的表情：“我要写到书里去，给斯蒂芬用！”
    乐宇：“记得发我一个红包。”
    愤怒的光：“师父，我穷，他们只给了第一期的稿费，后面的都还没给呢！”
    乐宇：“这样啊？我帮你一起去催一下吧。前几天还有人和我说，他们欠了不少稿费了。但小关说没有问题的，应该就不会有问题吧。”
    愤怒的光：“好的，谢谢师父。没有稿费，就没有动力了！”
    乐宇挠了挠头，最推理这么欠稿费下去，可不是个事儿啊。
    他勉力从地上爬起来，感觉趴在地上陪儿子玩的体力也不够了。
    老子当年玩了太多时间论坛，浪费生命。该早点生娃的啊。
    他看了看书架上的榕树下搪瓷茶缸，论坛时代……转眼已经过去十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