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小时，茶室里烟雾缭绕。
    屏幕上的数据变化，俞文磊看得满身大汗，酒也完全醒了。
    黄金狮子头和青铜王者在这个时间接了好几个电话，显然在榜单上的其他大神来询问情况了。
    “按照约定，我们是不冲榜首的。说话算话。”青铜王者对着电话轻声道。然后他扭头对俞文磊道：“鱼神，咱们差不多收工了。目前的战绩可以达到你要的数字。还是那句话《奇迹狂神》，现在还打不过《我欲封天》。莫得必要强争。”
    俞文磊点了点头，沉声道：“谢谢铜哥。谢谢大家。”
    黄金狮子头笑道：“你也不用太激动了，群里不要发红包了。你本来就缺钱，干嘛在群里发红包呢？我们也是给你帮忙，不图你的红包。”
    宋强老师笑道：“我今天也是开了眼界了，网络作家，网络作品，网络读者牛逼！”
    青铜王者替强哥点上烟，笑道：“咱们一是好玩，另一方面也是喜欢看书嘛。首先得是好看的书才行。网络文学也是文学。对吗，强哥。”
    “网络文学当然是文学。”宋强说，他看了眼俞文磊，这小子已经懵逼了吧。
    手机里不停地跳出短消息，但不管是宋薇的还是小猫钓鱼的消息，俞文磊都不想理。
    他靠在沙发上，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自己真的值得这些打赏吗？自己的小说真的有这个价值吗？师父会怎么说自己？下个月把钱拿回家，爸爸和妈妈会怎么说自己？这个不算是刷票吧？小猫钓鱼会怎么说自己？
    “不要多想了，来再喝一杯，稳稳地去睡吧。”龙四大老爷给他倒上了一杯黄酒。
    “对，定定心心的。任何事情明早再说了。”宋强老师也拍了拍他。
    俞文磊笑道：“我现在喝完，怕是走不回去。”
    不爱喝茅台哈哈大笑说：“放心，随便找个人就把你背回去了。喝吧。”
    俞文磊拿起杯子，一饮而尽。热过的黄酒，喝在肚子里暖洋洋的，仿佛一只温暖的小手安抚着他的灵魂。
    宋强托着眼镜，看着俞文磊心里想着，这孩子之后不知能不能熬过去。能闯过这一关，不迷失就真的成神了。毕竟宋强老师这辈子，天才是见的多了。
    那一杯黄酒确实有用，俞文磊踏踏实实睡了一觉，梦里什么也没出现。哦，也不是什么也没有，他居然梦到了前日喝酒时候的小艳姐，那紧致的身材和成熟的气质。
    早上七点多他猛地睁开眼睛，打开手机看了眼原点月票榜和《奇迹狂神》的数据。
    昨晚发生的都是真的，不是做梦。
    不是做梦，却好像做梦。俞文磊想想几个月前，自己还在作协门口等乐宇给他的稿子提意见，几个月前，他还为了一天三百的临时工资，翘课送快递。而昨晚，他一个晚上就拿到了百万级别的打赏。
    他小心而认真地算了算，是得去掉平台的分成，他也能够达到预定目标，加上自己之前存的钱，足够解决父亲的困境。
    俞文磊刷了刷网上的那些留言，选重要的回复了一下。
    第一个当然是回复宋薇的，告知姑娘昨晚没有喝多，只是特别累所以打榜结束就睡了。强哥可以作证！
    第二个是回复小猫钓鱼，告知对方，昨晚打榜是群里的金主自发行为。肯定不是刷票，就是努力打了一下榜，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之后也是正常更新，叫她不要担心。
    第三个是回复乐宇、血神、郭怒、孟柯，以及黄楷等熟悉友人的祝贺。
    回个消息用了半个多小时，小猫钓鱼是最热情的，第一时间打来电话，恭喜夸奖了几句。
    俞文磊起身去餐厅吃早饭。遇到宋强老师正在吃牛肉面。
    “强哥早。”俞文磊拿了吃的，老老实实坐在老大身边。
    宋强笑道：“面很好吃，你也去拿一碗吧。”
    俞文磊道：“我一大早吃不下，就是随便吃一点。”
    “睡得好吗？一战成神了。”宋强问。
    俞文磊摆手道：“睡得还不错。成神什么的差得远呢。我才多大？”
    宋强笑道：“当年天蚕土豆一卷封神的时候比你还小吧？当年韩寒一书成神的时候才十八岁。写书这种事，和年纪没有必然关系。关键是读者认不认，你自己行不行。”
    “男人不能说不行。”俞文磊做了个鬼脸。
    宋强说：“来之前，你师父让我看着你，让你不要和他们一起染上坏毛病。”
    “坏毛病？”俞文磊问。
    “吃喝嫖赌抽呗。”宋强笑道，“当然我们其实不担心这个，我知道他担心的是，之后赚钱和写书这两件事弄在一起，你会迷失在钱眼里。”
    俞文磊想要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宋强说：“其实我觉得，即便真的为钱写作，也没人能说你不对。但你师父对你还有更高的期望。这种事就看你自己对自己，是不是也有更高的期望。”
    “我知道师父其实看不起网络作者。”俞文磊说。
    “不，不。你错了。”宋强摆手道，“他是网络作者出道，怎么会看不起网络作者？如果真看不起，他早就和另一脉的那些人一样，和网络小说划清界限了。他是对网文有着更高的期望。金庸可以把武侠推到一个文化的高度，他觉得网文里头应该也有作者能挺身而出。网络文学里头也能出精品出史诗。文学的高原和高峰嘛。网络文学不能缺席。”
    俞文磊沉默不语，他觉得这个对自己太遥远。自己前几天还是小透明呢。你现在跟我说要做网文的高原和高峰？
    宋强没有继续说，说话要点到为止，不然就是说教了。
    两个人就相对无言地吃了点东西。
    宋强又道：“我早起是因为中午的飞机回北京，你早起是干嘛？”
    俞文磊道：“打起精神，写点书……”
    宋强笑了笑，行吧。网络作家就是勤劳。刚入了一百万，还他么写写写呢。
    月入百万很多吗？对大多数写字为生的人来说，很多了。但放在全中国的各行各业里，比这个挣钱的行业多了去了。比如那个青铜王者，坐在家里啥也不做卖点矿石，一个月就不止一百万。
    写作这个行当本来就是辛苦的。
    俞文磊吃了早饭，并没有码字。因为中午宋强要走，就和几个大哥一起陪着聊了一会儿。
    忽然黄金狮子头说：“卧槽，鱼神，快看。”
    他的朋友圈里有一条西门千鹤发的消息，“今夜尽兴，一夜无眠。飞鸟与鱼的相逢。”
    配图居然是俞文磊和她合唱，深情对望的一瞬。
    下面还注释了一句，“大家不用猜来，这是今晚的风云人物爱喝水的鱼，鱼神！”
    “哎哟，照片角落里那大白腿，是那个叫小鹿的吧？”宋强笑眯眯道。
    俞文磊先是笑了笑，然后眉毛锁紧，问道：“她这他么什么意思？我和她什么也没发生啊。”
    青铜王者说：“没人说有事发生呀，只是让别人自己去想呗。”
    黄金狮子头想了想道：“这妹纸是丽水的，你女朋友也是丽水的。她们会不会是好友？你昨晚加了她微信的吧？自己去看一眼？”
    俞文磊一头冷汗，立即打开朋友圈，翻到这一页。赫然看到这张照片下，有织梦者的点赞。
    “完了，完了，完了。老子今天早上还说自己没喝多呢。”俞文磊抓住黄金狮子头，“你！不是说了，不会有照片的，不会有事发生的嘛？”
    黄金狮子头笑道：“多大点事。以后你也要出去混的，这种照片算个屁。又不是捉奸在床。”
    我……俞文磊看向宋强：“强哥，我该怎么办？”
    宋强笑道：“你问我做什么？”
    “我以为你有经验。”俞文磊说。
    “滚，我有什么经验。”宋强骂了一句，过了一会儿又道，“装没发生。你就当自己没看到这条朋友圈。如果被问了，就坦荡一点。你既然什么也没有做，又怕什么？”
    “还是你有经验啊。强哥。”黄金狮子头和青铜王者同时道。
    这段插曲之后，俞文磊和众人一一告别，终于返回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