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只觉得热,从里到外跟火烧一样。现在……又开始发冷……”
言至澄三两下踢掉鞋子,跳上靠窗的床,裹紧了被子,先是牙齿打颤,接着全身都开始抖。简若愚帮他摘掉帽子和口罩,手抚上他的额头,“这会儿还没烧起来,得赶紧吃点好消化的东西再服药。”
“本来我不饿……但是一看见你,就有了胃口……”
简若愚无奈地摇摇头,他是典型的大人模样孩童心性,难受成那样了还不忘贫嘴。她为他掩好被角,转身去做饭。
青菜蘑菇洗净备用,牛肉和豆腐皮切丝,起锅油烧热,先把食材煸炒一下再加入适量水,煮沸后放乌冬面,五分钟后打一个荷包蛋在面条上,再煮一会儿加盐和芝麻油调味。很快,房间里溢满香气。
言至澄深深吸气,“我做梦闻过这个味儿!”
简若愚关掉电磁炉,将面条盛在碗里,“白天暴饮暴食,连晚上做梦都不闲着?”
“舌头长了一层厚厚的舌苔,住医院吃病号饭,什么都一个味。连着几天梦见我高三那年,你每天不重样地给我做好吃的,醒过来发现流了一枕头口水……”言至澄从被窝钻出来,蓬乱的头发翘起一撮,好像头上长出了天线。
“夸张。”她拿来温热的湿毛巾帮他擦脸,“这一病,憔悴得脱了形。十月初的晚会……”
“停!”他打断道,“小鱼,不谈工作,我要吃面!”
“好吧,怕了你……”简若愚递过去一双筷子,“刚煮好的,小心烫。”
言至澄端着碗,挑起面条吹一下吃一口,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见了碗底。简若愚看得目瞪口袋,“你这些天没吃过饱饭吗?舌头会起泡的。”
“顾不了那么多……”他咕咚咕咚喝完汤,举着空碗,嘴里含混不清地问,“还有吗?”
她接过碗,刚揭开锅盖,他已经凑上前来,“碗太小不过瘾,我直接用锅吃吧——”
不消片刻,连汤带面都进了言至澄的肚子。他满意地拍拍上腹部,“太好吃了!我的胃很高兴,它很久没这么高兴了。”简若愚目瞪口呆,半晌才说:“你的药在哪儿?”
“什么药?”他大脑短路似的问,“现在不是该吃餐后水果吗?”
他的样子委屈至极,眼巴巴地瞅着她,像是被大人无视的小孩子,只差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博关注了。她哑然失笑,想管管他却于心不忍,回身翻找地上的购物袋,“我看看你都买了什么……水晶梨,我削了皮你啃着吃……”
“不行,切成小块,咱们一起吃!”
简若愚吓唬他,“‘分梨’就是‘分离’,只能吃一个整梨。要不没得吃!”
“哦,怎么都行……”言至澄乖乖地噤了声。
梨去了皮,她往他手里递,他却背着双手不肯接,微张着嘴,眼神淡定而意味明显。等着喂食吗?她只得把梨送到他嘴边,他露出满口白牙笑笑,咔嚓一声咬掉一大口,心满意足地嚼起来。一半啃完,她把梨转了方向让他啃另一半,这次他没那么老实了,目标准确地咬住了她的指尖。
“啊!”她吃痛叫道,“你故意的吧?”
言至澄却丝毫没有松口的打算,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简若愚又气又慌,想抽回手,他咬得力道更重了。
“橙子,别闹,你真的弄疼我了!”
他眼中闪烁着笑意,突然抓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印下一个饱含梨汁湿漉漉的唇印,“好甜。”话音未落,他直挺挺地躺倒在床上,“我得吃药了,再捱下去……会出人命……”
她红着脸,手忙脚乱地拿来退烧药和瓶装水,看他服下,心跳的节奏才渐渐恢复平稳。
“简若愚——”言至澄轻轻唤她的大名。
“唔?哪儿不舒服?”
“刚才你在发抖。”他说,“是不是以为我要图谋不轨?其实,不要担心,我……会等你愿意的时候……别害怕,我……”
她的脸更红了,言不由衷地答道:“好好休息。我在这里陪着你。”
药起效了,他感觉到清晰的倦意,尽管不情愿,但还是躺平在床上,舒展了身体,一只手却牢牢抓着她的手,闭上双眼之前,他说:“我这池水里,只有你这一条鱼,你永远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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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外面走廊保洁员乒乒乓乓的打扫响动吵醒了言至澄。
他翻身坐起,简若愚已不见踪影。“小鱼,小鱼?你在吗?!”
浴室里没人。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床边,一低头看见床头柜上留了张字条:橙子,起床后记得先洗脸刷牙再吃早餐。我煮了白粥,小花卷和下饭菜是外面买的,味道还行。练习生那边出了点状况,我搭首班车回去。保持联系。
言至澄的好心情瞬间跌至谷底。
他摸出上衣口袋的丝绒小盒,砰地开了盒盖,一枚精致的戒指呈现在眼前。原本打好腹稿求婚,却被该死的退烧药耽误了。唉!
是爷爷言茂行出的主意,给他不小的勇气。虽然他还有一年才到法定婚龄22周岁,却决定提前向简若愚表明心意,既让她有充分的时间考虑,又可以让自己躁动的心踏实下来。
他承认,这段关系有个良好的开端,第一眼见到她,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击中了他的心。
命运带给他一重又一重的残酷考验,年幼即失去父母疼爱,多年来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从不在人前表露真情实感,却因她蕴含暖意的一颦一笑,冻如坚冰的心渐渐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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