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荷妈连忙站直了低头。
厉天阙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经过,忽然又停下来,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看过去,“荷妈。”
平得毫无起伏的语气。
“是,少爷。”
荷妈攥紧手里的剪子,莫名惶恐。
没事没事,自从小姐出现以后,少爷就不是从前的少爷了,行事没那么狠辣,一定没事,大概只是问问小姐。
“我对楚眠好不好?”
厉天阙问道。
听到这莫名其妙的问题,荷妈有些愕然,但还是回道,“当然好啊,少爷把小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小姐一受难,您就从国外跑回来,小姐受伤,您看她的检查报告比看自己的还细致,你怕小姐闷着,还给建游乐园。”
这荷妈是说得真心实意,在她看来,少爷对小姐就是好,两人就是天生一对,配得要死。
“那你觉得什么是偏爱?”
厉天阙又问。
荷妈彻底懵了,忍不住抬头,就见厉天阙站在那里,一张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冷冰冰的,眉目深沉,更是全然看不懂。
这叫什么问题。
少爷怎么会问她这种问题。
“让你说就说。”
厉天阙没什么好耐性。
“偏爱,少爷对小姐就挺偏爱的啊。”
荷妈弱弱地说道,见厉天阙拧眉,料想不对,忙又找补一句,“这偏爱,大概就是把对方喜欢的、在意的都跟着喜欢了、在意了。”
哎哟,她都一把年纪了,怎么问她这种情情爱爱的问题。
“……”
厉天阙冷冷地看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荷妈被吓得神经薄弱。
厉天阙从路口交汇处往大楼走去,蓦地,他往后退了几步,两座蒙着柔软绸布的高碑立在眼前,上面的布迎风飘着,却窥不到里边的真实。
这偏爱,大概就是把对方喜欢的、在意的都跟着喜欢了、在意了。
那楚眠,她对他又是什么样的偏爱?
厉天阙的眸色一深,忽然迈开长腿往前走去,不由分说地抓住绸布一角,扬手掀开。
绸布如云般被扔在风中,缓缓坠落。
厉:我命都拿出来玩了,跟我说我不够偏爱,嗯?
第297章 他就是要这唯一,他有错么?
两座墓碑静静地立在他的眼前,从前,上面只贴着两张照片,连名字都没有。
墓碑高耸而冷清。
但现在,照片不见了,多出来的是一缕缕完美的雕琢痕迹。
本该呆在照片中的两个人被绘制成画,而后被一笔一划刻在碑上,占据一半的碑,没有丝毫的颜色,却刻得栩栩如生,长发飘飘,容貌至美,比照片中的人物笑容还要鲜活,明明无色,瞳孔却是亮着光。
刻痕极深,百年、千年都难以磨灭。
这笑容会随着墓碑永永远远地立在这里。
“那两座碑太高太冷清。”
他记得,楚眠有这么说过。
他当时怎么说来着?
厉天阙站在那里,盯着碑上的刻痕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他当时说,“我在想永久保存的方法,不止是碑,包括她们的容貌,可惜,照片再怎么保存也会发黄变坏,将来我要死了,就没人替她们换新照片了。”
这话,是他说的。
这就是楚眠要送给他的礼物,将他亡母与亡姐音容永远保存下去的办法。
甚至,连墓碑上的字都刻好了。
字体流畅潇洒。
四周碑沿更是镌刻出繁锁的蔷薇花边,一朵一朵盛开石花,万种柔情全部置于一碑。
原来,墓碑可以如此唯美而庄严。
“哎,少爷,小姐不是让您晚点再看吗?”
荷妈见厉天阙掀了绸布,忍不住上前道,“少爷,您去国外的那些天,小姐几乎没日没夜地待在这里刻碑。”
“……”
厉天阙站着没动,任由她说。
“听说这以画入碑是门绝技,特别难学呢。”
荷妈说到楚眠就话多起来,“小姐要先将照片改绘成画,这碑上刻的每一笔她都要先在石头上练,练个好几遍熟了才上去刻,这样才能保证每一笔都不会走样。”
“……”
“小姐雕得呀手上有好几个口子,伤了也不停,就贴上创可贴继续刻,她说少爷您心急,回国肯定要第一时间看这碑,所以不分昼夜地赶出来。”
荷妈站在厉天阙的背后叨叨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厉天阙的脸色。
把对方在意的在意了……
“呵。”
厉天阙忽然低笑起来,似是自嘲,然后笑得越发放肆,笑得肩膀微颤,笑得眼底蒙了雾气。
原来,那个从来不在意对方的人竟是他?
她都知道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就是母亲和姐姐,所以特地学了以画入碑的手技,贴着创可贴亲手刻了碑。
而他,不是不知道她最在意什么。
只是他吃味,他争,他要在她心里争最唯一的那一块位置,连贫民窟都不准跟他抢。
可他有错么?
他就是要这唯一,他有错么?
“少、少爷……”
荷妈被这样突然笑起来的厉天阙吓懵了。
厉天阙猛地回头看她,笑容近乎狰狞,“你也觉得我可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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