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天阙猛地一甩,整支注射器都被甩了出去。
旁边仪器上的数字急剧上升,跳动得越来越高。
“按住他啊!”
沈医生见状脸都青了,歇斯底里地喊道。
被楚眠出现惊到的医护人员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上前去按厉天阙,一个男人死死地将厉天阙的手给按下去,正好按到他没了指甲的无名指上。
厉天阙顿时痛苦地拧起眉,反抗更为剧烈。
“轻点!”
楚眠瞪过去一眼。
“……”
那人被瞪得心头一慌,动作不由得变轻。
奇了怪了,一个贫民窟的死刑犯怎么会有这么慑人的眼神。
楚眠在床头的地上蹲下来,拿起一旁的毛巾想替他擦汗,就听厉天阙唤她的名字。
“楚眠,楚眠……”
一声一声,急切到极点。
“我在这里,厉天阙,我在这里。”
楚眠放下毛巾,伸手握上他的手,指尖轻轻按进他的掌心。
她一出声,厉天阙的情绪似是瞬间抚平,身体不再乱动,只是手紧紧握住她的,恨不得握断。
见状,急得满头大汗的沈医生稍微松了口气,他看向楚眠,示意她继续说话。
她能安抚厉天阙的情绪。
楚眠身体已经透支极点,连蹲都蹲不好了,她索性跪到地上,握着厉天阙的手,靠近他耳边想说话,却听他低语道,“等我回来。”
“……”
楚眠目光一僵,他还以为自己在那艘难民船上吗?
“撑下去,求求你,你要什么我都帮你,求求你,我帮你重建,求求你……”
厉天阙用力握着她手,闭着眼不停地说胡话,反复都是哀求。
如此卑微。
“我没死,厉天阙,因为你,我活下来了。”
楚眠在他耳边轻声地说,一出口,声音颤得让她无法自控。
“求你,楚眠,求你……”
人说胡话的时候句子听不大清。
楚眠唯一听得最清楚的一句就是哀求,他求她别死,他求她活着,他求她等他回来。
“厉天阙,你听着,你已经不在难民船上了,你回来了。”
她告诉他。
他还是求她,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说,他已经回来了。
不知道是她有用,还是沈医生的急救药起了效果,厉天阙的情况逐渐平稳下来。
医疗队撤了出去。
厉天阙静静地躺在床上。
楚眠背靠着床坐在地上,安静地听着室内仪器的声音,听了很久很久。
以前听贫民窟的老人说,人最容易陷进去的梦境不是快乐的,而是恐惧的。
越恐惧陷得越深。
没人知道这过去的二十几个小时厉天阙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她想,那一定是绝望得入了骨,才会在梦境里都不放过自己。
她往后靠去,头靠在厉天阙的手臂边上,累到极点地闭上眼,沉沉睡去。
……
楚眠醒来的时候,厉天阙还是没醒。
她将沈医生叫进来陪着,自己则走出山庄。
经此一事,了解些内情的保镖哪里敢拦楚眠,她是进是出谁都不敢说一句。
楚眠踩着脚下湿软的泥绕过一大片竹林,来到山前的小溪前,溪水将里边的石头洗得圆润,激荡出的水花干净美好。
她站在一块石头前,手按向被风吹得隐隐作痛的肩膀,淡然出声,“谢傲然。”
话落,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出来。
男人一身劲装打扮,整体看起来比屏幕上显得瘦很多。
他慢吞吞地朝她走来,一边掀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庞,笑着看向她,“我就知道你能猜到我还在这里。”
谢傲然越过面前石头的时候,他的腿明显一僵,有着不如正常人般的别扭。
当年,他深陷于争斗中,左腿被人硬生生砍了下来,后来漂到风岛,被楚眠捡回一条命,后来他就装了假肢,已经适应得不错。
见状,楚眠看向他的腿,没有奚落,也没有同情,只淡淡一笑,“走得越来越好了。”
她的笑容苍白。
“我可是练了很久。”
谢傲然人站到她面前,一双眼深深地看着她,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好久才敛住笑容,心疼地道,“你受苦了。”
“还好,活下来了。”
楚眠对自己并没有那么在意。
“那走吧,天快黑了,我车停得有点远,我背你过去。”
谢傲然朝她伸出手,“你伤势不要紧的话,我们就立刻启程,明天这个时候我们都可以在边境看落日了。”
楚眠站在那里没动,谢傲然察觉到她的异样,面色逐渐凉下来。
她从身后拿出一叠检查报告递了过去,谢傲然凝着脸色接过来,低头去看,这是一份厉天阙的检查报告。
遭遇虐打,身体百分之七十呈现深浅不一的瘀伤。
无名指指甲断裂、肋骨断了两根、小腿腿骨断痕明显,以及……
谢傲然翻了两页,没再看下去,抬眸愕然地看向楚眠,“唐瑾辰是吃熊心豹子胆了,敢把自己的金主打成这样?”
“不是唐瑾辰。”
楚眠摇了摇头,“唐瑾辰和孟墅布局断了国际交通,他是坐难民船回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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