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那人支支吾吾的，但是一双眼珠子直盯着蔡东旭瞧。
    蔡东旭没了耐心。
    极不耐烦道：“你小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我是想问一问，放一天假，我还能请两天假不？”
    “你要请假？”
    “是。”
    “两天？”
    “……是。”
    那人被蔡东旭这么追问，回答得越来越没底气。
    “加上我给你们放的一天假，一共三天？”
    “是……那、那还是算了吧，我不请假了。”
    那人已经彻底被蔡东旭搞得灰心了。
    不准假就不准假，有必要这么追着问么？
    “行！你如果还想多请几天都可以！”
    蔡东旭突然一只大掌猛地拍在那人肩上。
    “啥？”那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怎么？傻眼了？还是激动得？”
    “你你……你准我假了？”
    “是呀，你……”
    蔡东旭话还没有说完，那人把手中的安全帽朝他怀里一塞，转眼间就跑没了踪影。
    “这小子，真他娘的……”
    蔡东旭笑着摇摇头。
    见其他工人还站着不动，他走过去指着他们训斥：“你们几个怎么还不动啊？”
    “我们……我们能不能不放假？”
    “不放假？你们的头儿都请假跑了，你们不放假想做什么？”
    “我们反正回家也是闲着，在这儿做一天工怎么地也是有工钱的。”
    蔡东旭明白了。
    这些工人是结日薪的。
    休息一天就意味着那天不但没进账，还得吃老本。
    劳动人民身体好好的时候，谁舍得休哇？
    蔡东旭想不得这个，一想到就鼻子微酸。
    “那行，那你们就留下来吧。”
    反正也是需要人手，他们肯留下，说明还是会听话的。
    工人们一听有活干了，一个个喜出望外：“不放假了？”
    “那还继续干这活儿么？”
    “还是有别的活儿干？”
    “……”
    蔡东旭往他们当中一站，说：“还在这儿干，但不是装修。”
    “那……那是干啥呀？”
    装修工人不装修，那还能做些什么？
    “你们，和他们一起，把这栋大楼给我拆了！”
    “啥？拆……拆了？”
    大家听得目瞪口呆。
    这楼不是才刚建好没多久吗？
    这都还在做内部装修呢，怎么就说拆就拆了？
    再有钱也不是这么砸的吧？
    一名年轻工人站了出来，大声呵斥蔡东旭：“不行！这楼不能拆！”
    “拆，必须得拆！”
    蔡东旭被他瞪得火起。
    一名五十多岁的工人连忙把那名工人拉到一旁。
    “这位……怎么称呼？”
    “姓蔡，随便称呼！”
    蔡东旭余怒未消。
    “哦哦，蔡老板，娃娃年轻不会说话，他是不舍得建得这么好的楼随随便便就拆了。”
    “大兄弟，我不瞒你说，这楼是危房，不拆也得拆。”
    “我知道，我们都知道，前些日子这楼刚验收合格，没想到后来竟然被人拆了承重墙，我们……”
    几名工人顿时难过得低下头。
    蔡东旭心中一暖，都是不舍得拆这楼的人呀。
    他又何尝舍得？
    这不是没办法吗？
    “可是，我们可以再把承重墙做起来啊！”
    其中一名工人激动得脸都红了。
    蔡东旭无奈地看着他。
    也不能说这名工人是无知，他常年在建筑工地施工的人，不可能无知。
    这不是也属于病急乱投医么？
    一栋房子对于建造者来说，就如同自己的亲生孩子。
    眼看着它在大伙儿的手中从一片平地，到一砖一沙石，逐渐矗立成高楼大厦。
    你跟我说要拆了它？
    没对你急眼已经是相当理智了。
    “兄弟，我知道你心中是明白的，这再砌一堵墙还能叫承重墙么？它还能承什么重？”
    听蔡东旭这么一说，那名工人情绪稍微缓和了下来。
    难过地说：“太可惜了，这可是园区里最大的一栋楼啊！”
    “是呀，据说这3号楼是主楼？”
    “你们是不知道呀，楼上每一层都是高科技设施。”
    “这要是软硬件设施装修完工，别说在咱们新南了，就是在全国都是少有的这种楼。”
    “这么好的楼，就被、就被那个王八蛋给毁了……”
    “呜呜呜呜……”
    大家说着，一名大叔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蔡东旭低头看向他。
    刚才那名激动的工人连忙解释道：“大叔是从园区还是一片荒地开始就进来了，这栋楼有他一半的汗水。”
    说一半的汗水是夸张了点儿。
    但这说明这位哭泣的大叔对这栋楼的感情和不舍程度。
    “他儿子、儿媳妇、还有闺女，原本说好等园区招人的时候要进来做工，现在这楼要拆了，园区啥时候才能彻底竣工呢？”
    “应该……也快了吧。”
    蔡东旭内心也无比地难过。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儿：“大家都走吧。”
    “我们不走，实在要拆……我们也留下来拆吧。”
    “行，只是你们会拆吗？”
    拆这么大一栋建筑可不比农村人拆一座泥瓦房那么简单。
    也得是专业人士才行。
    至少得有专业的人在现场指导。
    丁寻让蔡东旭留下来，就是监督他们拆楼的。
    蔡东旭是这方面的行家。
    “会，老蔡兄弟，你就放心吧！”
    “我们早年跟过县建筑公司，公司下岗后才进的装修公司。”
    “对，而且，拆这么大一栋楼，可不是徒手能拆的。”
    蔡东旭指着外面的大路说：“放心，天一黑一切机械全到！”
    “那就好办多了，让我们留下吧？”
    “对，哪怕是只给一半的工钱也行。”
    “……”
    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话。
    蔡东旭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唯一能表示自己感激之情的动作，就是从包里掏出一包名烟，给他们每人扔了一包。
    “工钱照旧，晚上有加班按双倍工钱结算！”
    “真的？”
    工人们的脸上露出喜悦之色。
    刚才的阴霾一扫而光。
    “老蔡兄弟，我……我是实在不舍得拆呀！”
    “可……可是不拆会出大祸事儿我知道。”
    “所以，还是拆了好，不能留下这后遗症！”
    刚才大哭的大叔满脸忧郁。
    他的话令大伙深有同感，一个个都不住地点着头。
    蔡东旭转身看着自己的一名跟班。
    “这几天就让其他项目都暂停一下，你带几个人去把这栋楼先围起了来！”
    “好，我这就去！”
    “争取在天黑之前就干完！”
    “知道了！”
    那人跑远了。
    蔡东旭回过头来问那大叔：“大兄弟，你知不知道出事后，林书浩请的是哪里的鉴定机构？”
    “这事儿你算是问对了，我还真知道。”
    这位大叔擦了擦眼睛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