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
丁寻听出了质问者的声音。
“是你呀孩子?”王大娘走了出来。
她伸出双手朝前摸索着,丁寻也伸手去抓她的手。
“大娘,你在这儿住呀?”
“可不嘛,我家那房没啥值钱的,空着就空着。”
言外之意就是高家的房里有值钱的,怕别人惦记上。
“来来,快进来!”
她拽着丁寻朝厅里走。
拉开灯,丁寻发现大厅里空无一物。
“大娘,这是怎么了?”
“害!还不是财富那些亲戚,今天你来搬一件东西,明天他来搬一件东西。”
王大娘语气颇显无奈,唉声叹气的。
“这人呐,一死就不值钱喽,啥都成别人的。”
“大娘,高家是因为还有高峰在,这些财产得为他留着。”
“我知道我知道,若是没有个后人呐,这些财产就干脆归村上,免得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都来抢。”
“对了大娘,那天和你吵了一架的高家亲戚这些天还来过吗?”
“没有,我还纳闷儿呢,别的亲戚都来抢东西,他怎么没来?”
“你知道他家住哪儿吗?”
“这话你问对时候了,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他家住哪个村。”
王大娘把详细地址告诉了丁寻。
丁寻怕忘记门牌号,还特意用手机记录了下来。
“孩子,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村里人不是说三贵结婚吗?”
“是,三贵月底结婚。”
“哎呀真好,三贵这孩子命好啊,关键是的老丁家命好,救了你母亲这样的人,真是好人有好报啊……”
丁寻听着王大娘絮絮叨叨的。
人变化起来真是非常快。
无论任何改不了的习惯,一旦经历过大事儿、大变故。
都能在顷刻之间令一个人发生转变。
这王大娘就是。
耍泼、无赖、占便宜,样样做尽。
儿子王大旺一死,她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变得不再自私、不再刻薄、也变得更加和蔼可亲。
丁寻站起身:“大娘,我回度假村去了,你关好门。”
“好嘞,你去吧,这儿也没合适的地儿让你睡。”
又是一阵絮叨。
丁寻离开了高家,在冒着雾气的夜色中,开着车慢慢进入了度假村的大道。
大门紧闭着。
两名保安正在里面低着头玩手机游戏。
丁寻打下车窗玻璃,朝着保安室的他们轻轻咳了一声。
两名保安猛然抬起头,见有车来,立刻走了出来。
“丁……丁总?是你呀?”
俩人立即按下了遥控按钮,大门开了。
丁寻开着车回到母亲住过的那栋楼下。
他径直回到母亲住的套房,这里整洁如初。
他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天大亮的时候,走廊上传来机器的“嗡嗡”声。
丁寻立即起床洗漱。
等他出来的时候,石浅正和一名保洁部的工人在清洗走廊上的地毯。
“石浅?你怎么干这个?”
他不是被安排在电脑部学电脑吗?
“丁总您回来了?”
“这是我婶婶,刚进咱们度假村几天,我帮帮她。”
“婶婶,这是我们老板。”
石浅一口气介绍完了。
丁寻惊讶地问:“这是你婶婶呀?”
看着干干瘦瘦的样子,脸色近乎蜡黄,可想在家过得不好。
“是,我叔他……不在了。”
“那……等欧秘书回来我让她帮你婶婶安排份轻松点儿的工作。”
“不不,不用了丁总,就这工作挺好,都是机器干活儿。”
“那行,我先去吃饭,一会儿你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呀?”
“……”
丁寻已经走远,背影从楼梯下去了。
早饭后。
丁寻换了一部小吉普,载着石浅往山路开去。
石浅满脸问号:“丁总,咱们这是去哪儿?”
“没有啥太大目的,去了你就知道了。”
石浅只好识相地闭嘴。
一路上,崎岖蜿蜒的山区公路越来越难走。
丁寻又往前开了三四公里。
终于拐上了一条县道,宽敞多了,车也不再颠簸。
石浅一看这条路,顿时睁大了眼睛。
他转头看向丁寻:“丁、丁总,咱们这是去……”
“对,去高财富那位表兄弟家!”
丁寻没有看他,沉着脸冷冷地答道。
石浅似乎不淡定起来,异常地烦躁,却又压抑着自己不敢表露出来。
他朝裤兜伸手……
“石浅,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啥?”石浅伸进裤兜的手僵住了。
“我的手机没电了,你的手机借我用用导航。”
“哦,好好,给。”
他忙不迭地回答,有些不甘心似的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丁寻一手接过,车速妈了下来。
另一只手在手机上划拉了几下,打开了导航。
“丁总,其实咱们这种山村的路不需要导航,没有岔路。”
“你怎么知道没有岔路?你去过?”
“没……我没有去过。”
石浅有想要抽自己两个嘴巴子的冲动。
都说言多必失,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
他紧闭着嘴唇,生怕自己再说错话。
只是闭了一两分钟,他就开始不淡定了。
他的手机虽然被打开了导航页面,但是此刻屏幕却完全黑了。
而丁寻似乎对导航并不感兴趣,任由他的手机摆在前面。
石浅的眼珠子滴溜溜转来转去。
脑海里在迅速地想着丁寻今天的举动。
前后拼凑、对比,令他内心大为震撼。
他转头看向丁寻,嘴唇有些哆嗦,舌头像是打了结:“丁……丁总……”
“怎么了?说!”
丁寻神色不改,云淡风轻地问。
“我我……我尿急……”
本想说点啥的他,突然拐了个话题找出尿急的理由。
“想下车?”
“是……是是,额不是……”
“那你到底是想下车还是不想下车?”
“不……不了,不下了。”
“那就给我把尿憋回去!”
丁寻的语气终于变了变,骤然变冷。
冷得令石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蝉。
“石浅,你知道我家以前有多穷吗?”
“啊?”石浅不知所措。
他当然知道丁寻家以前有多穷。
丁大有那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老实人、贫困户。
只是,他不知道此时丁寻问这话是啥意思。
“我父亲从出生穷到死,都凭自己的力气挣钱。”
“哪怕家里还养着我和我妈,他都没有动过走歪路的念头!”
“我从小看着他受苦受累,听着他教我如何做人、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他说,人穷,只要脊梁骨够硬,人不懒惰,定会有抬头的一天。”
“如果脊梁骨断了,金山银山落在自己面前,都会被人瞧不起!”
石浅感觉自己快要尿裤子了。
双手开始哆嗦。
“丁总,停……停车。”
“嘎!”
丁寻一个急刹车。
车停在县道旁。
“你要下车就下吧!”
丁寻冷眼盯着他。
石浅紧抓着安全带:“不,不下了!丁总,我要向您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