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先回姚瑶的老家去看望她的父母。”
    “然后再……”丁寻说到这儿犹豫了。
    他想先去姚瑶的老家，然后再去国外，去姚瑶学习和生活过的地方。
    凡是姚瑶停留过的地方，他都想去走一遍。
    “儿子，你先把身体养好再说，你暂时不能去那么远。”叶雅心担心起来，可是只能用这话来搪塞。
    儿子的心情她能理解，姚瑶走了，她和姚瑶的父母一样悲痛。
    看着儿子这个样子，她的内心更是犹如有一把刀，在往自己的心脏上疯狂猛扎，疼得无法呼吸。
    “妈，请您告诉我，姚瑶到底是怎么……”
    “好，妈告诉你！”叶雅心决定不再瞒着儿子，她瞒累了，每天都要装，这不是她的为人风格。
    她把姚瑶飞机事实的事儿前前后后详细地告诉了丁寻。
    她本以为丁寻听了之后会大悲大哭，她心里已经做好准备该如何安抚痛哭的儿子。
    可是，另她感到意外的是，儿子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变。
    既没有哭，也没有任何变化。
    让她看琢磨不出儿子内心的悲伤到了何种程度。
    “小寻，小寻？”
    “嗯？妈？”
    “儿子，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为啥要哭啊妈？姚瑶不喜欢流眼泪的男人。”
    “小寻……”
    叶雅心被儿子的表现给引得更加伤心起来，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滴落个不停。
    丁寻转头看着母亲，凝视了许久。
    他抬起手，轻轻地帮母亲拭去脸上的泪水。
    “妈，您放心，从今天起，您的儿子真的长大了！”
    “小寻，你有苦就对妈说出来，想哭就在妈面前哭，妈陪着你。”
    “妈，我不想，人生就是这样，有啥可哭的？”
    “真的？你想开了？”
    “妈，我想开了。”
    叶雅心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她虽然还担忧，但她还是相信了儿子内心的强大。
    她本来还想多陪儿子一会儿，服装厂一个电话又把她催走了。
    母亲一出去，整套病房突然孤寂下来。
    屋里静得可怕，丁寻听着自己的呼吸声，终于再也忍不住趴在枕头上无声地痛哭起来。
    姚瑶！你在那儿等等我，我很快就去接你回来！
    小时候，水牛坪村的老人和女人们经常讲人死后是灵魂的。
    头七，亡者不知道自己已死，还会照常进家门。
    门神老爷知道对方是亡灵，不会让他们进。于是，他们的灵魂就会渐渐飘起来。
    二七的时候灵魂开始飘远，甚至被黑白兄弟的勾魂钩给勾走。
    直到七七十四九天，灵魂已经进入了阴间去过奈何桥等待投胎。
    可是，丧身在外的亡灵却没有这样的好运。
    他们的灵魂无所依附，回不了家，只能永远漂泊在丧身之处。
    导致他们无法回家接受超度，无法进入阴间等待投胎。
    可是，如果有亲人前去招魂引领，他们的灵魂就能跟着回家、接受超度、安心投胎。
    当然，这些都是民间流传的灵异故事。
    丁寻从小就不相信这些，他知道人死如灯灭，一死啥都没了。
    可不知为何，此刻他特别希望那些传说是真的。
    他信了！
    他要去姚瑶乘坐的那趟航班失事海域，他要去走遍那片所有的荒岛。
    去接姚瑶的灵魂回来！
    “雅心，小寻每天这么疯狂的锻炼不会有事儿吧？”
    叶承坤站在健身房的门外。
    他从开着的一道门缝看着正在里面锻炼的外孙，无不担忧地问女儿。
    “爸，没事儿，小寻心里难过，就让他用锻炼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吧。”
    “哦，如果是这样那就好。”
    他们父女俩都希望是这个原因。
    但其实心里每个人都知道不是这个原因，叶承坤明白，叶雅心更明白。
    这些日子开始，丁寻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他每天一言不发，吃了饭就去做复健，做完后就自己一个人进健身房。
    就这么日复一日，丁寻躺了一年有萎缩迹象的肌肉渐渐长起来了，长结实了。
    就连医生都说他恢复得很快。
    一名专门负责为了做康复的医生说，他从业几十年没有遇到过植物人这么快就醒来。
    更没有遇到过醒来后的植物人，能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彻底恢复。
    出院的第二天。
    丁寻拉着一只行李箱，肩上背着一个黑色登山包走出卧室。
    正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的叶承坤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惊讶地问：“小寻，你这是要出门儿？”
    “是，外公、妈，我现在要去机场了，你们不用送我。”
    “什么？”叶承坤大吃一惊：“你你……你要去机场？”
    “小寻，你要去哪里呀？”叶雅心慌忙从厨房跑出来。
    “妈，我要去接姚瑶。”
    “接……姚瑶？”
    叶雅心差点儿没有反应过来。
    她忙伸手探向儿子的额头，不烧哇，怎么大白天的说胡话了？
    他不是已经知道姚瑶不在了吗？
    “我要去飞机失事的海域，我要去把姚瑶喊回来。”丁寻的眼睛通红。
    叶雅心慌了，这才明白儿子要做什么。
    她抓住丁寻手中的拉杆箱不放：“儿子，你不能去，姚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况且那儿除了无边无际的大洋，就只有几座无人的荒岛，你上哪儿喊她去呀？”
    丁寻对母亲的话毫无反应。
    他的目光有些呆滞，盯着窗户的方向，思绪已飘到遥远的大洋。
    “小寻，小寻你回答妈妈呀。”
    “你这孩子，你这一个多月过来总是这个样子，妈妈很担心你知道吗？”
    “小寻……”
    “雅心，让小寻去吧，出去散散心也好。”叶承坤站了起来。
    叶雅心几乎不敢相信，父亲竟然会同意让外孙去。
    那里可是大洋啊！
    万一丁寻去了那儿，一时间更加想不开……叫她今后怎么过？
    “爸，您知道小寻是去哪儿吗您就让他去？”
    “爸知道，咱们家小寻有情有义，他就是想去看看姚瑶去过的地方，让他去。”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小寻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咱们应该支持他，在家等着他回来。”
    丁寻的眼泪差点儿夺眶而出。
    他转过身去，抬起头用力眨了好几下眼，把眼泪忍了下去。
    等他回过身来时，已是一脸轻快。
    这样的儿子令叶雅心看得更加心碎，他太懂事儿了，总是在人前装得这么坚强。
    “儿子，你……你真的执意要去？”
    “是，外公、妈，你们放心，我会带着姚瑶一块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