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小梅你画的啊，难怪这么好看，和你人一样好看。”一个太太笑眯眯地说，还冲梅九明抛了个秋波。
    梅九明激灵了下，后背有点寒，这场面他以前没见识过，要咋应付？
    耳边响起了楚翘的声音，“甭害怕，那些女人肯定是想睡你，但身体是你的，你不答应，那些人也不能强了你，你可以稍微变通一下，适当地运用自己的美貌，既不得罪那些太太，又能让她们出钱买画，别觉得羞耻，挣钱有什么丢人的，又不是出卖身体，只是卖个笑而已，怕啥！”
    当时楚翘这么说时，梅九明是接受不了的，他感觉到被羞辱了。
    他堂堂副教授，还是留洋回来的，好歹也是有点名气的著名画家，却要靠卖笑去招揽顾客？
    太丢人了！
    可楚翘说的话也有些道理，还拿古代的英雄打比方。
    “勾践为了活命，连屎都吃，韩信连胯都钻，有人会嘲笑他们不？只是让你卖个笑巴结人而已，等你功成名就，成为大画家了，你也用不着巴结人了，有的是人来巴结你。”
    梅九明脑海里都是楚翘的话，慢慢平静了，他想要出人头地，功成名就, 然后把他恩师的故事, 说给全世界的人听。
    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的恩师, 是多么了不起多么善良的好人。。
    卖笑也没啥大不了的，一切朝钱看。
    梅九明微微侧过身子，避开了一个太太的咸猪手, 还笑了笑，几个太太们魂都快勾没了, 这个画画的, 比她们包养的小白脸标致多了, 这忧郁又楚楚可怜的气质，看得她们好想狠狠地怜爱一番。
    “小梅, 这画既然摆了出来，就卖给姐姐吧，你开个价。”之前买珍珠少女的太太, 又朝前挤了下, 人都差点贴梅九明身上了。
    梅九明往后退了下, 推辞了一番, 楚翘说了，不能答应得太痛快。
    楚翘一直在暗中观察, 见火候差不多了，冲梅九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开价了。
    梅九明松了口气, 他都快坚持不下去了，后背抵着墙, 退无可退，有个女人还在摸他的手, 摸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既然几位太太这么诚心，那就卖了吧, 不过能不能让一让，我快透不过气了。”梅九明‘楚楚可怜’地笑了下。
    几个太太立刻散了，还懊恼把人逼得太紧，瞧这可怜样儿，太让人心疼了。
    梅九明赶紧走了出来，离得远远的，说了价钱：“这幅画只是临摹, 你们又是楚翘的朋友，我也不也开太高价钱，三万块吧，太便宜了会坠了我的名声, 圈里的人会笑话我的。”
    三万块是楚翘和他一起商量的价钱，不算便宜，但也不高，刘太她们肯定能接受。
    几个太太沉默了，她们还是觉得贵了，一幅画就要三万块，还是赝品，太贵了。
    刘太也犹豫了，一万块她肯定买，三万块她觉得贵了，不划算。
    可这画是真的好看，她太喜欢了，挂在家里肯定漂亮。
    梅九明心里凉了，朝楚翘看去，他就知道这价钱定得太高了，本来他订一万块的，可楚翘说必须三万，要给他打造口碑。
    楚翘微微摇头，让他稍安勿躁。
    “三万块不贵啊，我听说梅先生的画在欧洲要卖二十万美金的呢，这三万的价钱，属于半卖半送了，全都是楚老板的面子，这画我要了，梅大师，给我包起来。”
    梁太走了过来，冲梅九明娇笑，从包里拿出一张便签条，涂着蔻丹的纤纤玉指，递了过去，“梅先生，麻烦你派人给我送到家里，一手交画一手交钱。”
    “好的。”
    梅九明伸手去接便签条，手心酥酥麻麻的，梁太在他掌心挠了下，还冲他飞了个媚眼，吓得他飞速缩回了手，心跳得极快，快蹦出来了。
    梁太又娇笑了声，意味深长地看着梅九明，娇声道：“要是梅先生亲自送过来就好了，我有些绘画上的事，想请教梅先生呢。”
    梅九明下意识地抬起头，和人说话时，看着对方的眼睛是基本的礼貌，可他一和梁太对视，就吓得又低下了头，再不敢抬起来了。
    这个梁太看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太可怕了。
    其实这种眼神梅九明并不陌生，以前在国外留学时，有不少贵妇看他时，都是这种眼神，甚至更露骨，还直接了当地表明了她们的意图。
    只要他答应，就能顺利举办画展，还能进入达官贵人的圈子，功成名就也不是达不到，但梅九明不愿意靠这样的方式成名。
    他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这样子就算成名了，他也不会快乐的。
    所以，他都拒绝了。
    然后，他在国外就混不下去了，那些贵夫人因爱生恨，处处挤兑他，无奈他只得回国，想着国内同胞应该友爱一些。
    可现实却很残酷，国内的环境更让他无奈，他很不适应学校的体质，说句话都得小心翼翼，他只是无心的话，可传到领导耳朵，却变了另一种意思。
    有一回，办公室的一个老教授问他，国外的书画环境和国内比起来，有什么区别。
    梅九明实话实说，他觉得国外的环境更自由些，国内则呆板些。
    当时他才刚回国，并不知道学校是个小江湖，人心叵测，他说完后，问他的那个老教授笑了笑，笑容耐人寻味，他也没多想。
    再之后，向来对他客客气气的学校领导，就变了脸，还叫他去办公室谈话，说了好些他听不懂的话，诸如既然回国了，就要脚踏实地，别得陇望蜀，身在曹营心在汉，别忘了祖国的哺育之恩，别崇洋媚外……
    听得梅九明云里雾里，丈二摸不着头脑。
    后来他才搞明白，敢情是他那天说的话，被有心人传到了领导耳朵，“梅九明说咱们学校死板，比不上外国，还说领导您管理不当，能力有限……”
    听了这种话，领导自然对梅九明意见老大，好在梅九明是海归，含金量高，领导再不满也不敢开了他，但却给梅九明穿了不少小鞋。
    从那之后，梅九明就再不敢乱说话了，凡是关于学校和校领导，以及同事的话题，他都沉默，一个字都不发表意见。
    惹不起，他只能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