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何继红是风头正劲的何家大小姐,常金凤是个乡下回来的土包子,两人地位天差地别,才只过去了二十年,她们俩依然天差地别,可却倒了个儿。
想到不争气的女儿,何继红心里比刀扎还疼,又咳嗽起来,头顶的白发颤着,看起来确实挺凄惨。
何继红一口气喝完凉了的药汤,苦得脸都皱了,这是楚远志自己配的药,止咳的,已经吃半个月了,吃得胃都伤了,可咳嗽丝毫不见好,反而越发厉害了。
她嘴里苦的很,想吃点蜜饯润润口,可身边没有,她又不想求常金凤,更不想求楚翘,何继红只得硬忍下了,嘴里苦如黄连,难受得很。
“喂,你家徐碧莲的事我听说了,节哀顺变吧,儿女自有儿女福嘛,别想太多了,徐碧莲现在嫁了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还是好好操心儿子吧!”常金凤又说道。
何继红脸色大变,伸出手抓住了常金凤的胳膊,厉声喝问:“你再说一遍?碧莲她怎么了?”
常金凤吓了一跳,怔怔道:“嫁人了啊,你不知道?”
“嫁谁了?”
何继红眼神发直,像要杀人一般,常金凤心里有点慌,朝楚翘看了过去,楚翘微微摇头,她也不清楚何继红发什么疯,难道何家没把徐碧莲嫁人的事说出来?
“你冷静些,你妈没和你说?”常金凤试探地问。
“你赶紧说,碧莲嫁谁了?”
何继红像疯了一样地大叫,常金凤只得说了:“就是……回去第二天,徐家就把碧莲给嫁出去了,我听说是嫁给了个鳏夫,年纪有点大,还有五个孩子,这个我也不确定,你别着急……哎……你去哪啊?”
还没说完,何继红就利索地从床上下来了,套上大衣就往外冲,披头散发着,跟疯子一样,常金凤傻眼了,感觉到她好像把事情搞砸了,心里慌的很,她爹不会骂她吧?
“小楚,现在怎么办?”
常金凤口气有点不安,要不要把人追回来?
“跟上去看看吧,可别出事了。”
楚翘有点担心,何继红现在这样子疯疯癫癫的,出去可别让车撞了,常金凤连连点头,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她虽然不喜欢何继红,可也没想过这女人出事。
她也没啥坏心眼,就只是想出口恶气,没想到捅马蜂窝了。
两人跑到了家属楼下,何继红已经不见踪影了,车棚里的车不见了。
“应该回大院了。”楚翘猜测。
常金凤是坐三轮车来的,她自己懒得骑车,楚翘索性捎上了她,拼命蹬车,骑了几分钟后,就看到了何继红,疯了一样骑着车,像没头苍蝇一样,看得人揪心。
“她疯了,这要是让车撞了咋办……小楚你骑快点,得阻止她。”
常金凤急坏了,何继红现在这个样子,真有可能会去撞车,要是撞死了,她这辈子都良心难安了。
楚翘也很担心,使出了全身力气追,常金凤在后面还大叫:“何继红你回来,我刚才故意骗你的,徐碧莲没嫁人,她在她爹那里好好的,你赶紧回来!”
但何继红却跟没听见一样,还是拼命地蹬着车,人行道上人太多,她索性骑到机动车道了,吓得常金凤出了一身冷汗,肠子都悔青了,暗暗祈祷别出事。
“老天爷,各路菩萨,千万保佑别出事,阿弥陀佛……”
楚翘也急了,灵机一动,叫道:“徐碧莲回城了!”
果然,何继红有了反应,朝后扭了头,但车子没停,龙头还偏了,朝马路中心拐去,吓得楚翘魂都没了,她也没想过让何继红死啊。
“赶紧拐回来,我带你去见徐碧莲!”
楚翘拼命大叫,常金凤也跟着叫:“你快回来,我以后不和你吵了,何继红你个傻子,你要是死了,徐碧莲就真没人管了!”
何继红疯狂的神情滞住了,眼神慢慢恢复了一点清明,碧莲回来了,她得去见见,劝女儿好好做人,别再做错事了。
她看清了周围环境,全是车子,还有喇叭声,吓了一大跳,怎么会骑到机动车道了,何继红慌得赶紧调头,没注意到有一辆车子开了过来。
“向右拐,右拐……”
楚翘和常金凤大叫,何继红却更慌了,手脚不听使唤,车子朝左拐了过去,幸好那辆车子的司机反应快,紧急刹车,刺耳的刹车声,还有尖叫声……乱成了一团。
交警也赶来了,好多人都围了过来,被交警驱散,楚翘和常金凤都傻了,木头一样站着,脑子半天没反应过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翘才有些清醒了,用力捅了下常金凤。
“小……小楚……你后妈人没事吧?”
常金凤直打摆子,声音都颤了,不敢看马路,怕看到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安心的场景。
“不知道,过去看看?”
楚翘镇静了不少,最坏的结果就是何继红撞死了,虽然是受了常金凤的刺激才会跑出去,可何继红自己也有责任,过马路哪能那么不小心呢。
“去看……看看!”
常金凤使劲拽着楚翘,手心冰凉,脸都吓白了,嘴唇不住哆嗦,楚翘安慰道:“别慌,和我们没关系,是她自己撞上去的。”
“有……有关系的……小楚,我不该说那些话的……老唐劝过我的,我没听……我今天不该来的……”
常金凤说着说着就哭了,她后悔死了,应该听丈夫的话,以前的事总记着干啥,她现在过得比何继红好几百倍,心胸得宽广些,干嘛还要去挤兑人家?
“可别死了……老天爷保佑,阿弥陀佛……”
常金凤不住念佛,哭得惨兮兮的,楚翘心里也不是滋味,还是安慰道:“放心吧,好人才不长命,何继红心坏的很,死不了。”
“对对对,坏人活得长,肯定没事。”
常金凤安心了不少,紧紧扒着楚翘,两人朝人群里挤,楚翘力气大,没费多少力气就挤进去了,就看到躺在地上的何继红,自行车倒在地上,撞变形了,何继红也不知道啥光景,看得她们心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