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祖父总说他活够岁数了,走的时候,我们大家都欢欢喜喜的送他离开,世上的人,很多人活不到他一半年纪就去世了,他能活到现在......”
说到后边,谭慎衍声音低了下去,嘴角明明挂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一把搂过宁樱,紧紧的搂着她,像要把宁樱嵌入骨髓。
他如何能开开心心送老侯爷离开?那是他在世上最亲最亲的人了,教导他认字,骑马,射箭,他第一次打仗是老侯爷在背后出谋划策,在战场受了伤,是老侯爷最先派人给他送药,遇着难题,是老侯爷帮他解开,他从小,是老侯爷一手带大的,他以为宁樱进门了,可以陪着他,听他讲年轻打仗的事儿,可以陪他去河边钓鱼,府里有人陪着,他就不会孤单了。
却不想,老侯爷再也等不到那天了。
宁樱贴在他肩头,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上辈子,她经历过生离死别,那种撕心裂肺的苦痛,想到谭慎衍此时正经历着,她感同身受,不由得泣不成声。
傍晚,灰蒙蒙的天下起了小雨,宁樱眼睛发红,为谭慎衍整理着褶皱的衣角,带着哭腔道,“你在青山院陪着祖父,我回去就好了。”
一下午,老侯爷都没有醒来,喂下去的药和汤喝了,就是不见醒,宁樱不忍谭慎衍连老侯爷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你别担心,有什么事儿,罗平会告诉我的,走吧,我陪你回去。”老侯爷的死牵扯重大,不知宫里有什么动静,穿过拱门,见一青衣男子快步而来,宁樱一顿,转头看向谭慎衍,谭慎衍捏了捏她的手,没有让他回避。
男子国字脸,一身正气,一看就是行伍出身,到了谭慎衍跟前,他躬身作揖,目光落在宁樱身上,微微蹙了蹙眉,但看谭慎衍没吭声,明白了谭慎衍的意思,压低声音道,“明日早朝,刑部尚书告老还乡。”
简短的一句话,宁樱却从中明白过来,谭慎衍,要升官做刑部尚书了,在老侯爷去世之前。
“我知道了,你回屋里守着,你和罗平,一定要有人守着屋子。”韩家的事情背后有人推波助澜,过不久,那人就会浮出水面了,老侯爷屋里有许多机密信件,不能落到别人手上。
罗定面色一沉,凝重的点了点头。
谭慎衍这才牵着宁樱走了,路上两人没有多说,宁樱却心情沉闷,在青山院没吃东西,肚子有些饿,真把饭菜端上桌,她食不下咽,望着谭慎衍,多次欲言又止,谭慎衍胃口不错,桌上的菜都尝了遍才抬起头,好奇的看着宁樱,“你怎么不吃?”
宁樱一噎,不知说什么,见碗里多了她爱吃的竹笋牛肉,她望着窗外细雨霏霏,踟蹰道,“你用不用去......”
“没事的,别想太多了,吃点东西,今晚我不碰你了,早点睡。”谭慎衍又给她夹了块牛肉放碗里,“要我喂你吗?”
宁樱嗔他一眼,心底的阴霾少了大半,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心里惦记着老侯爷的身体,躺在床上,宁樱不时翻身望向外边,频频起身,谭慎衍没法子,身子一转,抬脚压着她身子,手放在她滑腻的腰间,不怀好意道,“是不是睡不着,睡不着的话,我们做点其他的?”
宁樱面色一红,急忙闭上了眼,翻过身,朝着里边,本想往里挪,被他一只手捞了回去,后背贴着他胸膛,热气腾腾,宁樱面臊,察觉他动了动,宁樱服软,“你说过不碰我的。”
“睡吧,不碰你,摸摸总还是行的吧。”谭慎衍的手本就她衣衫内,这会儿更是肆无忌惮的游走于她紧致的腰间,到处点火,宁樱更是睡不着了,曲着腿,拿脚拇指夹他,这招很小的时候她就会了,倒不是为了夹人,庄子上没什么乐子,夏天的时候,吴妈妈摘了野果子,不能吃,她喜欢躺在凉席上,拿脚拇指夹着玩,还和秋茹比赛,看谁在最短的时辰内夹十个,输的人喝水,一个下午,她们三能喝好几壶水,频频如厕,吴妈妈私底下笑话秋茹一大把年纪了不怕人笑话,秋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我和小姐玩,小姐不闹着出门,何乐而不为?”
吴妈妈觉得也是,偶尔吴妈妈也会来,不过吴妈妈也要和秋茹一眼让着她,年纪大,手脚更灵活,吴妈妈有天输得多,喝水撑得肚子吃不下东西,肚子圆鼓鼓的,和隔壁庄头媳妇怀了五个月的身孕差不多大,她笑了好久,现在想起来,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呢。”她这两日被他欺负得力气小了许多,谭慎衍是不惧她的,由着她折腾,直到她把腿放在不该放的位子,他才微微变了脸。
谭慎衍领兵打仗,身子结实,浑身的肉都硬邦邦的,宁樱手脚并用也弄不疼他,小腿慢慢滑,总算触到块稍微软一点的地方,眼神一亮,张着脚拇指一夹,听到身后谭慎衍抽了口气,得意的笑道,“我可是从小练到大的,厉害吧.....”
语声未落,身上多了具身子欺压过来,听谭慎衍的的语气不对,“从小练到大?你和我说说,你还拿脚拇指夹过谁的?”倒是他小瞧了她,刚碰着他,他有些舒服,没有后退,没料到她有后着,若不是他闪得快,命根子都毁了。
宁樱心下得意,抬头,见谭慎衍俊脸近在眼前,她的距离,甚至能看清他卷翘的睫毛,“还以为你身上的肉都硬的......”后知后觉觉得不对劲,细细想了想,想到自己刚才可能触碰了谭慎衍的那里,脸噌的下红了透彻,语气也磕磕绊绊起来......
到后来,宁樱免不了又是被吃干抹净,她无力辩驳,她不过觉得那团稍微软,谁知道,硬起来,更要她的命。
谭慎衍一顿餍足,吩咐人备水,守夜的是银桂和翠翠,得了闻妈妈叮嘱,二人估摸着时辰了,水早就备好了,想到方才听到的声音,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翠翠一张脸更是红成了桃子,粉面含羞的欲推开进屋,被金桂一只手拉住了,翠翠不解,“闻妈妈说要去进屋把被子褥子换了。”
银桂摇头,哑声道,“等世子爷和小姐去了罩房再说。”
谭慎衍和宁樱刚完事,两人正是衣衫不整的时候,她们进去瞧见了不妥当,翠翠的手还搭在门框,闻言,悻悻然抽回了手,低下头,神色不明。
听着屋里传来脚步声,随后,有门被推开,银桂这才叮嘱道,“进去吧。”这些是金桂告诉她的,不宜过早进屋,小姐脸皮薄,被她们瞧见了,往后不好意思见人,她们又是没有成亲的,传出去,以后想嫁人也难了。
褥子乱糟糟的,屋里充斥着淡淡的味道,银桂低着头,让翠翠去衣柜拿干净的褥子,她则卷着床上的褥子,快速收拾着,翠翠动作慢吞吞的,银桂催促道,“手里动作快些,别让世子爷和小姐出来遇着了。”
翠翠咬咬牙,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两人抱着弄脏的褥子出门,听到罩房的门开了,翠翠步伐微滞,想转头瞧,心有顾忌,终究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宁樱累了,倒床就睡,谭慎衍竖起枕头,坐在床上,静静的望着他怀里的宁樱,宁樱这两日气色不太好,眼角一圈黑色,想来是他要得狠了的缘故,轻轻替宁樱揉了揉眼角,目光幽幽然望向窗外,小雨淅淅沥沥,轻微的雨声拍打着树枝,八角屋檐下,此起彼伏的雨滴落在青石砖上,声音清脆,他就这么坐了一宿。
屋内的蜡烛燃尽,夜漫无边际的黑,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隐隐透出灰白的光,谭慎衍动了动,双手撑着宁樱的脑袋,慢慢放下她,起身下地。
她出门时,门口的两个丫鬟正靠着墙壁打盹,听到声音,银桂身子一颤,立即醒了过来,看是谭慎衍,撑着墙壁就欲起身施礼,却被谭慎衍的眼神制止住了,反应慢些的翠翠也安静下来,手慌乱的整理着自己的发髻和衣衫,生怕有冒犯的地方。
“你们守着就是了,夫人醒了就说我去宫里了。”屋檐下还滴着雨,谭慎衍没撑伞,丢下这句,走下台阶,藏蓝色的身形很快消失在清晨的晨曦中,翠翠面露担忧,“世子爷没有撑伞,用不用送把伞追上去?”
银桂心里拿不定主意,顿了顿,犹豫道,“世子爷不撑伞自有他的道理,咱伺候好小姐就是了,翠翠,有的事情不瞒你说,眼下青湖院只有咱,过些时候就不好说了,咱是小姐的陪嫁,心里该为小姐打算才是。”
青湖院没有下人,金桂打听到,过些日子,谭慎衍就会调进来一批丫鬟,双方多少会有些冲突,银桂提醒翠翠,意在告诉其他几个丫鬟,伺候好了宁樱,才不会被侯府的丫鬟比了下去,翠翠是二等丫鬟,会和其他三个丫鬟说的。
宁樱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雨不见停,床畔空空如也,她招手唤金桂,问谭慎衍的去处。
金桂从衣柜找出宁樱的衣衫,解释道,“小姐忘记世子爷上朝去了?走的时候,世子爷让您好好休息,老侯爷身体好好的,您别担心。”后边两句话是青山院的罗平让传达的,金桂扶着宁樱起身,替宁樱穿鞋,闻妈妈端着水盆进屋,拧了巾子递给宁樱洗脸,说起另一件事,“方才,夫人院子的丫鬟把侯府这些年的账册全送过来了,老奴本想让人放西屋搁着,结果出来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让把账册送去后边的偏院,老奴看他衣冠楚楚,不像是府里的下人,吩咐丫鬟送过去了,您说会不会不妥当?”
青湖院后边好几处偏院,闻妈妈想,对方住在青湖院,怎么也是三房的人,没有多想。
宁樱洗了脸,心有疑惑,她以为胡氏不会轻而易举交出手里的账册,却不想胡氏如此爽快,道,“那是世子爷请回来的人,以后他有什么吩咐,照做就是了。”
谭慎衍和她说过这件事,宁樱没有多想,她日子顺遂,并不热衷管家的事儿。
洗漱完毕,让金桂给她盘个简单点的发髻,没吃早饭便去了青山院,过犹不及,老侯爷身子怕是不太好了,而且,细细回想昨日那个男子和谭慎衍说的话,分明像是临终遗言了,她不去青山院看看,心里放心不下,老侯爷是谭慎衍在世上最重要的亲人,老侯爷一走,谭慎衍性情大变,她希望谭慎衍好好的,不想他像上辈子那样,淡漠倨傲,独来独往,谁都不放在眼里。
青山院外边围了好些下人,谭富堂和胡氏也在,难得,还没见过面的谭媛媛也来了,她垂下头,上前给谭富堂和胡氏施礼,又喊了四妹妹,谭媛媛一怔,诺诺的应了声,语气竟像有些害怕似的。
谭富堂摆手道,“你进屋瞧瞧你祖父吧,他身子不好,你陪他说说话。”
宁樱看了眼帘子前的罗平,心里疑惑为何谭富堂不自己进去,她往前走了两步,椅子上的胡氏站了起来,“侯爷,父亲身体不好,我们也进去陪着才是,樱娘毕竟是刚嫁进来,年纪小,照顾人没什么经验......”
说着话,跟在宁樱身后,欲一同进屋,白鹭亦步亦趋的守着胡氏,也想往里边走,宁樱蹙了蹙眉,掀开帘子,刹时眼角亮光一闪,她眯了眯眼,看罗平拔出剑,拦住胡氏的去路,面色素然,“老侯爷不想见夫人,还请夫人莫为难小的,刀剑不长眼,夫人小心了。”
语气不高不低,完全不给胡氏机会,宁樱顿了顿,快速进了屋,屋里充斥着纸糊的味道,她拧紧了眉,但看福昌也在,心里不由得奇怪,福昌跟前还蹲着位青衣男子,忆起是昨日和谭慎衍说话的男子,宁樱不解其意。
两人围着炭盆,一叠纸一叠纸烧着,见着她,起身给她施礼,宁樱颔首,没有多问,调转视线,才发现老侯爷悠悠转醒,她急忙扶着老侯爷坐起身,老侯爷身子瘦削,看着还好,摸着,身上只剩下皮骨了,宁樱眼眶一红,眨眨眼,咽下喉咙蔓延出的酸楚,咧了咧嘴角,强扯出个笑来,“昨天世子和我说祖父喜欢听书,我待会给祖父念。”
老侯爷精神不错,看了炭盆边的两人,笑着收回了目光,点头道,“好啊,慎衍声音低,好些听不清楚,你声音清脆,吐字清晰,比慎衍强。”
昨日,谭慎衍念过的书搁在旁边柜子上,宁樱拿在手里,纸比平日的厚,上边的字迹很多她都看不清了,不知为何,她想起了她手里的那两本书,坐在椅子上,慢慢回想书里的内容,道,“某山,而夫战于彼,长曰利甲天下,故三年回,吾居于青山,膝有幼子,不知其战,念之盼归......”
宁樱诵到一半,观察到老侯爷神色不对,宁樱面色微变,见老侯爷伸出手,她急忙上前扶着他,“祖父。”
“方才你念的书是从哪儿来的?”老侯爷情绪有些激动,双手不住战栗着,宁樱以为老侯爷听出不同,其实,老侯爷听出来是正常的,谭慎衍对书上的内容倒背如流,肯定是常常念给老侯爷听的缘故,谭慎衍念了无数遍,老侯爷听了无数遍,猛地内容不同,老侯爷怎么可能毫无所查,如实道,“是我在外边买的,看有些年头了就买了下来......”
老侯爷眨了眨眼,宁樱瞧着里有泪花闪闪,小声道,“祖父可要瞧瞧?”讲述的是女子思念外出打仗的丈夫,她留家照顾孩子的小事,朴实动人,夫妻聚少离多,慢慢话题少了,夫妻两一起更多的是沉默,但女子无时无刻不关心着自己的丈夫,儿子一天天长大,丈夫却不见回,最后,宁樱也不知女子丈夫回来没,她想多半是战死沙场了,战事紧张,若男子真的回来,早已升官,记不记得住她都不可知,抛弃糟糠之妻的例子不在少数,尤其是一朝得势,一夜暴富的人。
她心里为女子感到遗憾,看得出来,女子很喜欢她的丈夫,院子栽种了新的树,修葺了房屋都会写下来。
回过神,见老侯爷朝她点头,她心里不明白,转身走到帘子处,掀开帘子,看胡氏噌的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大,她朝金桂招手,唤道,“去把我买的孤本拿过来。”
那次和宁伯瑾出门,她选了两本,之所以认定是孤本,不过是看书有些年头了,上边一遍一遍的注释盖住了好些字,和她此时手里拿着的书不同,手里的书是因为陈旧,上边字迹模糊,她买回来的那本则是太多的注释的缘故。
金桂领命,转身走了,宁樱这才折身回到屋里,听老侯爷喃喃自语道,“缘分啊,都是缘分。”
宁樱心下不解,低头看着手里的书,脑子灵光一闪,又觉得不太可能。
老侯爷看宁樱恍然大悟,举着手,难掩激动道,“那是慎衍祖母写的,她闲来无事,喜欢写写画画,起初我也不知,后偶然的机会才看到,后来我找翰林院的人想法子装订成书,出门打仗随时都带在身边,想慎衍祖母了,就掏出来看看,一来二去,有人以为那是我出奇制胜的兵书,被人偷了去,此后再也没找回来过,上边的内容,很多我都忘记了,但听着你念出来,总会浮现在眼前。”
老侯爷语气含糊,宁樱连听带猜才知道老侯爷话里的意思,难怪上边注释多,说不准,对方以为其中藏着秘密,试着破解才不厌其烦的注释,且注释的字盖过了之前。
福昌和罗定听着老侯爷的话,都停了手里的动作,罗定神色悲痛,双手凑到嘴边,吹了声口哨,福昌埋头,继续烧手里的纸张,往炭盆里放纸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许多,烧成灰的纸有些飘上了空中,桌子椅子蒙了黑黑的一层灰。
很快,宁樱听到外边传来沉重焦急的脚步声,她循声望去,谭慎衍掀开帘子,卷着风,阔步走了进来。
“祖父,你别担心,凡事有我呢,不会出事的。”外边下着雨,谭慎衍没有撑伞,肩头被雨淋湿了,宁樱把书递给他,掏出绢子为他擦脸上的雨水,顺便说了她手里头有老夫人的东西。
谭慎衍握着老侯爷的手,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重生之原配悍妻_分节阅读_142
同类推荐:
快穿攻略,病娇男主,宠翻天!、
回到七零养崽崽、
苟在诊所练医术、
道无止尽、
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
万世飞仙、
学园异战录、
万人迷穿为炮灰后他们火葬场了[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