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芸穿了身白色素衣,敛了周身怨气,上前给宁樱打招呼,举手投足皆带着小心翼翼,听旁边的月姨娘冷哼声宁静兰脸都白了,双手叠在身前,毕恭毕敬退了下去,宁樱不解的看向月姨娘,月姨娘眉色一挑,幸灾乐祸道,“竹姨娘去了庄子生了场大病,病情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得知宁府遭难,竹姨娘没挨过去死了,九小姐毕竟是三爷的骨肉,太太仁慈,把人接回来了,和十小姐十一小姐十二小姐住在静思院,看上去懂事了很多。”
宁樱点头。
吃过饭,宁伯瑾让宁樱和黄氏说说贴己话,自己去了书房,月姨娘听了倒没失落,牵着宁静彤慢悠悠回了。
屋里就剩下母女两,黄氏眼眶一红,忍着泪,轻声道,“你总算好好回来了,不然的话,娘也不想活了,是娘的错,当日不该让你跟着去昆州,秋水秋茹心里怨我,好些日子不和我说话,她们从小看着你长大,情分不比我差,都是娘的错。”
宁樱握着黄氏手掌,笑道,“娘说什么呢,我不是平平安安回来了吗?地震确实恐怖,跑得快的都跑出去了,死亡的人不多,您别担心。”
方才宁伯瑾和月姨娘在,有些话黄氏不好明说,如今只剩下两人,也没什么顾忌了,直言道,“娘让你去昆州的目的,你姐姐是不是和你说了?”宁静芸追求名利,宁樱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她心里的确想着,若换亲对她们姐妹两来说是皆大欢喜,换亲也无妨,所以,她才让宁樱去了昆州,没想到,差点要了宁樱的命。
“娘说什么呢,姐姐是说了些事儿,不过我瞧着苟家哥哥是真心喜欢她的,苟家哥哥忙得脚不离地的同时还让人去山里为姐姐寻草药,姐姐心里该知足了。”宁樱又把当晚苟志对宁静芸的一番话拿出来说,黄氏一怔,久久不能言语。
“娘别想太多了,以前的都过去了,宁府的庄子被收了,幸亏我没去蜀州,谭侍郎送了一车蜀州特产,全是我喜欢的牛肉,吃着味道,像是蜀州的丁记铺子的,待会让闻妈妈送些过来,您多尝尝。”宁樱脸上漾着笑,她也算是侧面告诉黄氏,她是中意谭慎衍的了。
黄氏一听,面上愧疚更甚,“你喜欢就好,娘不爱,你自己留着吧,过两日去青岩侯府看看老侯爷,老侯爷入冬生了场大病,全靠薛太医的药续着,他心里惦记谭侍郎,你多和他说说剑庸关的事儿。”
宁樱点头,陪黄氏说了许久的话,黄氏竟然绝口不提宁静芸腿受伤之事,宁樱斟酌的开口道,“娘不问问姐姐的事儿?”
黄氏提着水壶,给宁樱倒了杯茶,脸上尽是失望,“往后她嫁了人,娘管不住她了,只望着她有你懂事才好,你苟家哥哥是个好的,切莫伤了他的心,两人欢欢喜喜过日子比什么都强,娘不问了。”
谭慎衍早前来信说了些事儿,黄氏对宁静芸失望透顶,她以为宁静芸明辨是非,迷途知返,结果,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耳濡目染老夫人的作风十几年,有些东西根深蒂固,拔除不了,她只能由着宁静芸去了。
宁樱端着茶杯,没吭声,她在想黄氏是不是知道了宁静芸在昆州做的事儿,宁静芸下不得床,却没少闹,一会儿肩膀疼,一会儿脑袋疼,几个丫鬟胆战心惊的伺候着,仍没落下被发卖的下场,地震时,那些丫鬟逃命有错,但宁静芸委实不懂拉拢人,借此拿捏住几个丫鬟培养成自己的心腹才是真,她非但不收敛,还和吴妈妈置气,吴妈妈看上去苍老了许多,回京时,她是想把吴妈妈带回来的,吴妈妈不肯。
“老奴没脸回去见太太,六小姐与太太说,往后,老奴就留在五小姐身边伺候了。”对当晚的事儿,吴妈妈只字不提,宁静芸说什么就是什么,宁樱知道吴妈妈不是那样的人,宁静芸的做法太过让人寒心了。
“娘给昆州去信了,让吴妈妈回来,你姐姐主意是个大的,吴妈妈毕竟是奴婢,主仆有别,你姐姐起了心思,吴妈妈怕凶多吉少。”黄氏揉着宁樱额前的碎发,心里一阵怅然,宁静芸不懂收敛,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各人有各人的路,看宁静芸自己的造化吧。
“你七妹妹也从庄子回来了,娘瞧着她和以往大不相同,你大伯母给她说的亲事是她娘家的侄子,你七妹妹嫁回柳家,有柳老爷和柳老夫人关照,不会出事儿,娘与你说声,以免你遇着她什么都不知情。”
比起宁静芸,宁静芳醒悟得早,宁樱离开京城没几日,柳氏就当着她的面说了接宁静芳回来的事儿,宁静芳十四了,该张罗着说亲的事宜,宁国忠一锤定音同意把宁静芳接回来,柳氏还有层意思就是宁静芳的月例,宁樱从庄子上回来,府里把十年的月例全给宁樱了,宁静芳离开的日子不长,几个月加起来的月例不算多,却也是银子。
宁静芳回来,主动把月例退回来了,说宁樱是因着误会去的庄子,她是做错了事儿,没脸收那些银子,宁国忠还称赞了两句,黄氏遇着几次宁静芳,骄纵的七小姐如今安安静静,和丫鬟在亭子里绣花,笑语嫣然,无忧无虑,褪去身上的盛气凌人,如今更有嫡小姐的风范。
柳氏着急给宁静芳说亲,有意压过宁樱一头,没想到最后定了柳家,柳氏和柳家几个兄嫂不对付,宁国忠出事后,柳府有意退亲,被柳老爷和柳老夫人压住了,宁静芳有外祖父外祖母帮衬,在柳家的日子不会难过。
宁樱不知道自己离开京城几个月,府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她对宁静芳的讨厌淡了许多,可能时间久了,又经历过地震的关系,和宁静芳的那点事儿真的不值一提,她好奇的是卓娇,谭慎衍让人把卓娇送回京,依着宁娥的性子肯定是要上门闹的。
黄氏有些口干舌燥,抿了口茶,“你姑母回来住过两日,被你祖父撵出去了,如今卓府说了算的是你大表嫂,你卓表姐回京后闹腾不已,被你大表嫂匆匆忙给嫁了出去,你姑母就是为着这事儿回来的,但你祖父当时自身难保,哪有空闲理会卓府的事儿,你卓表姐嫁给谁了我却是不知,不过,想来不太好就是了。”
卓娇嫁人了?京城果然是瞬息万变,几个月时间,什么都变了样子。
同样惊讶于卓娇嫁人的还有宁成昭,秦氏被刘菲菲哄得高兴,绘声绘色说起卓府的事儿,黄氏不知卓娇嫁给什么人,秦氏是知道的,她特意派人打听卓娇的事儿就是为了来日宁娥回府好剜宁娥几句,“卓威媳妇也是个厉害的,从刑部挑了为不惑之年的郎中,那郎中早先的原配妻子因着难产死了,之后一直没续弦,你猜为何?”
宁成昭头疼似的摇摇头,目光落在对面坐着的刘菲菲身上,怎么说卓娇都是他表妹,秦氏如此落井下石,不太好,他张嘴想让劝秦氏别说了,却看刘菲菲朝她摇头,摇头时,她发髻上的簪花左右晃动,甚是好看,他想起钦州街头,夕月做的事儿,他是男人,夕月的手弄得他有了反应,他管住自己不入夕月的圈套是不想对不起刘菲菲。
秦氏性子挑剔,为人尖酸刻薄,刘菲菲进门后,逗得秦氏喜不自胜,整日脸上都挂着笑,即使刘菲菲送秦氏的首饰银子对她来说是九牛一毛,但刘菲菲舍得拔根毛,投秦氏所好,也是刘菲菲的一片心意。
不能因为只是九牛一毛心里就不懂得感激,婆媳和睦,家和万事兴才是最重要的。
秦氏兀自说得起劲,“那人是个癞子,脸上又长了麻子,稍微为自己姑娘着想的人家都不会把姑娘嫁给他,卓娇上花轿前被下了药,逃都逃不了,生米煮成熟饭,卓娇更没法子了,比起卓威媳妇,成昭啊,你可要好好待菲菲,菲菲心地善良,孝顺,你三个弟弟没有成亲,平日就菲菲陪着我,她不嫌我聒噪,要知道你父亲都嫌弃我了。”
宁成昭笑着道,“她孝顺您,我待你自然会好的,娘,没什么事儿的话您早点休息,明日去荣溪园瞧瞧祖父祖母,祖父祖母在,宁府不该分家各过各的,一根筷子易折断,团结才是力量,您和大伯母私底下看不顺眼是回事,不能搁台面上说,我和祖父说说,瞧瞧府里如今的样子,不太好。”
难怪有些庭院落木积雪深,想来是三房各顾各的,超出范围外的不予理会才使得有些庭院荒凉落寞,无人问津,这样下去,不说外人如何看宁府,但是他们就能毁了宁府。
秦氏撇嘴,为自己辩解道,“我什么时候看你大伯母不顺眼了,你别乱说,你祖父祖母不管事,你大嫂不想管家,除非二房三房拿银子,你父亲和三叔每个月的俸禄要算公中,你说说,哪家有这样的道理,我们不缺钱,凭什么看她脸色?”
宁成昭叹气,柳氏为人精明,但身为大房长媳,这般做法是对的,宁国忠和宁伯庸他们名下的产业全被充公,宁府要生存,除了变卖府里的瓷器古玩字画还不够,不只是宁伯庸宁伯信宁伯瑾的俸禄是公中的,他在翰林院的俸禄也该拿出来,男人撑起一片天,他们养活家里人是天经地义的,宁成昭无奈道,“娘,您说,是不是您起的头?”
柳氏能有这个想法该是为宁府的名声着想,宁国忠出事,三房就各过各的日子,外边人不定怎么看宁府的笑话了,再者,他们的俸禄不拿出去,中公支配的银子不够,总不能让柳氏自己倒贴。
秦氏心虚的别开脸,嘟哝道,“不能怪我,她可是说了,你父亲的俸禄交上去,支配的时候得让账房记下,每个月支配的银子不能多了,往后你几个弟弟娶亲,聘礼公中出一半,剩下的让我拿主意,你是没瞧见你大伯母罗列出来的聘礼,我瞧着跟府里嫁庶女的嫁妆差不多,她自己有两个儿子没娶亲,我不信她能一碗水端平,何况你下边还有三个弟弟,那点聘礼,谁家愿意把小姐嫁过来?府里出事,你祖父祖母把往日收藏的整套的瓷器卖了不少,公中是有钱的,你大伯母在我跟前装穷,不就是觉得菲菲有钱该拿些出来吗?”
“娘。”宁成昭面色一沉,扶额道,“大伯母再不济也不敢算计菲菲的嫁妆,祖父祖母为何变卖了平日的收藏,不就是不想靠着儿媳妇孙媳妇的嫁妆养家吗?明日我和祖父说,事情过去就算了,往后安安生生过日子,他们在,宁府就不分家,钱财乃身外之物,一家人其乐融融在一起才是最珍贵的。”
秦氏心里不乐意,三房合在一起过日子,吃亏的是他们,但看宁成昭脸色不对,她不敢说什么,宁成昭这次回来,和往前不太一样了,秦氏在他跟前倒像是矮了一截似的,不耐烦道,“罢了罢了,什么话明天再说,我瞧着你大伯母不见得同意,你三叔最高兴,他官职最高是,应酬最多,尤其又得了皇上的奖赏,打点需要银子......”
“母亲......”宁成昭脸色阴沉,极为严肃,对面的刘菲菲都被他阴冷的表情的吓了一跳。
秦氏一颤,啊了声,也被宁成昭吓着了,但她日子顺遂,二房的人都听她的,被宁成昭的表情一激,她也来了气,梗着脖子道,“怎么了,我说的还是假话,你三叔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清楚,如今不和那群狐朋狗友往来了,但没少往外花钱应酬,与他们一起过日子,咱亏大了,你倒是成亲了,还有你三个弟弟呢。”
宁成昭只觉得额头突突直跳,刘菲菲见势不对,担心母子两吵起来,走到秦氏身后,轻轻揉捏着秦氏的肩膀,温声道,“娘其实可以这样想,二弟三弟他们往后是要参加科考入朝为官的,三叔官职高,能帮衬一二不说,还有六妹妹呢,谭家可是个厉害人物,听说,谭侍郎从西南边境回来皇上就要升他为刑部尚书了,再过几年,怕会成为朝堂最年轻的内阁阁老呢,如今和三叔三婶打好关系,往后才好向她们开口二弟三弟的事儿,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您当施出去的是几滴水不就好了?”
秦氏顿了顿,没有急着辩驳刘菲菲的话,这话早先刘菲菲也和她说过,奈何柳氏咄咄逼人,她心里堵得厉害不肯让步,如今再想刘菲菲话里的意思,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三房有难的时候她不帮衬,来日她上门求人,依着黄氏的性子,一定坐视不理,花无百日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将来的事儿谁说得准?
她扭头望着刘菲菲,口吻急切,“你说该怎么做?”
“相公是家里的长子,他劝祖父的话,祖父一定会听的,再者,祖父变卖府里的收藏,不就是希望一家人还如往前那样过日子吗?把大伯三叔叫上,大伯三叔不会拒绝的。” 李菲菲语气温柔,和和风细雨,宁成昭抬眉,看秦氏若有所思明显是动心了,他多看了刘菲菲几眼,委实没料到,刘菲菲还有这样的本事。
事关几个儿子的前程,秦氏不敢大意,宁伯信今日同僚过生,眼下还没回来,她没个商量的人,摆手道,“你们先回去吧,待你爹回来,我与他商量商量。”
宁成昭看秦氏听进去刘菲菲的话,回去的路上忍不住问刘菲菲,“你真觉得三叔往后能帮衬二弟三弟?”
晕黄的光下,刘菲菲眉目生慈,柔和的侧颜漾着浅浅梨涡,宁成昭心思微动,往她身侧倚靠拉住她的手,刘菲菲转身,脸上漾着醉酒的驼红,轻声道,“我爹是商人,商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识人的目光,我爹说三叔往后前途大好,我信我爹的眼光。”
宁伯瑾不似宁伯庸能说会道,胆子小,做事畏手畏脚,这样子的人或许会错过结交权贵的机会,但小心翼翼政务上不会出纰漏,对宁伯瑾来说,不出纰漏就够了,不用攀附权贵,有谭慎衍在前边开道,宁伯瑾的官职能往上升的。
“你爹说的没错。”依着谭慎衍对宁樱的在乎,假以时日,宁伯瑾会往上升官的。
两人沿着回廊,不多时就到了院子,望着走廊前的灯笼,宁成昭按耐不住,“不说了,我们早些回屋就寝吧。”话完,打横抱起刘菲菲,大步朝屋里走。
小别胜新婚,他的力道重而急切,刘菲菲攀附着他腰肢,心被撑满,一遍一遍唤着相公……
水火相容,水花四溢,许久,一切归于平静。
床前的灯熄灭了,黑暗中,宁成昭搂着她的腰肢,听她不满的嘟哝了声,再次欺身上前……
暧昧,喘息,到天明时,屋内的动静才渐渐消散,院子里腊梅开了,一朵两朵,娇艳欲滴的挂在枝头,别添了一份活力……
作者有话要说: 上辈子叫所谓的贤良淑德蹉跎了婚姻
善解人意筑起的隔阂成为她一生不能弥补的遗憾
重来一世才明白,他爱的不过是她最纯粹彪悍的模样
那么,她有什么理由再故作大方
这可能是一个女子负责彪悍,男子负责杀敌,强强联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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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080 置之死地
枝头的雪厚厚叠叠,不时坠落,啪的声响在寂静的冬日格外入耳,宁樱翻来覆去睡不着,天边露出鱼肚白了才隐隐有了睡意,闻妈妈卷了褥子被子,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探出个脑袋,和两侧的丫鬟道,“小姐刚睡下,别吵醒她了。” 宁府落难,府里的下人被发卖出去一大半,桃园的人却没什么变化,闻妈妈感觉到,院子里的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许多,想来是担心被发卖出去,提心吊胆的悬着一颗心不上不下,守门的丫鬟也不例外,听了闻妈妈的话,二人微微颔首,轻声道,“奴婢知道了。” 天空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银装素裹的院子笼罩在白茫茫的天地中,秋水来两回桃园,奈何宁樱都睡着,她索性不回去了,转去闻妈妈屋里说话,闻妈妈是宁樱奶娘,一人一间屋子,在偏院的正中,闻妈妈正握着钳子,围在炭炉前取暖,秋水弯腰,轻轻进了门,顺势脱下身上的袄子,“太太差我来问问,小姐夜咳的毛病可好了?” 闻妈妈抬头,看是秋水,朝她招手,示意她坐下,将跟前盘子里的瓜子花生往外推了推,叹气道,“没小姐身体好好的,夜咳怕是心病,他也没法子。” 昨晚宁樱在床上来来回回翻身,睡不着,自然不会咳嗽,睡着了,该是控制不了的,吴妈妈和她说了许多宁樱在庄子上的事儿,从没提起过咳嗽,而且,宁樱的咳嗽是回京后才开始的,闻妈妈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秋水顺其自然的坐下,伸出手,放在炭炉边暖了暖,担忧道,“小姐的心病莫不是太太和五小姐?金桂和太太说了些事儿,五小姐曲解太太的意思,差点毁了六小姐的亲事,还在谭侍郎跟前说六小姐的坏话,这哪是亲姐妹?分明是见不得对方好的仇人,五小姐的性子,没救了。” 宁樱是秋水看着长大的,跟自己孩子似的,尤其宁樱从小就是听话懂事的,秋水和吴妈妈她们格外疼她,对黄氏让宁樱去昆州的事儿,她心下存着不满,尤其得知昆州地震,秋水更是放心不下宁樱,主仆有别,打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心里是偏着宁樱的,黄氏斥责她护短,宁静芸一个人在宁府靠着老夫人脸色过活,日子难过,因而黄氏想方设法的补偿宁静芸,秋水心里明白,能体谅黄氏的做法,但仍然为宁樱感到难受,好在宁樱没事儿,不然的话,三房,就彻底毁了。 孩子对一个家来说是幸福的源泉,宁樱有点三长两短,黄氏活不下去,宁伯瑾也整日恹恹,三房不是毁了是什么? 闻妈妈又叹了口气,抓了捧花生放手里剥着,“五小姐在太太跟前还懂得装柔弱,离开京城后,处处和六小姐对着干,好在大少爷明理,不然的话,会被多少人看笑话,起初我也怀疑太太如何想起让六小姐去昆州送亲,原来中间还有事,在剑庸关,谭侍郎和六小姐大打出手,谭侍郎,是个面冷心软的。” 谭慎衍对宁樱的爱慕,闻妈妈看在眼里,谭慎衍对宁樱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点剑庸关的人都知道,不管什么,有个知冷知热的丈夫才是女人一辈子最好的归宿,离开娘家,往后的日子只要靠丈夫的态度过日子,宁樱有老侯爷护着,有谭慎衍宠着,在青岩侯府的日子该是顺遂的。 “那就好,清晨,大少爷匆匆忙去荣溪园找老爷和老夫人,往后三房合在一起过日子,三爷听说后直称赞大少爷是个有远见的,大夫人因着七小姐的事儿对六小姐心有芥蒂,她管家,之后会拿桃园的下人说事儿,太太让我告诉你一声,桃园的下人不会有变动,这些是太太为六小姐挑出来的陪嫁,往后很多人都要跟着去青岩侯府的,你安抚住他们,别让他们心慌意乱出了岔子。”秋水转着手,待冰冷的手暖和些了,才拿起一颗花生,慢条斯理的剥着。 府里小姐少爷身边的丫鬟奴才都相应的减少了,黄氏不动桃园的人便是有陪嫁的心思在里边,柳氏拿公中银钱不够说事,黄氏会自己掏钱贴补桃园,她来桃园就感受到了下人们的震动,估计怕被卖出去才战战兢兢的。 闻妈妈不知晓还有这事儿,顿了顿,抽回放在嘴边的花生,“我知道怎么做的,荣溪园有了结果,接下来怕要请大家过去说话,用不用把六小姐唤起来。” “不着急,估计要等晚上了。” 晌午后,宁樱才悠悠转醒,屋里暖和,她掀开被子,闻妈妈坐在床前的小凳子上,宁樱的角度看去,才发现满头青丝中有了根银发,宁樱一怔,坐起身,瞅了眼大雪纷飞的窗外,“奶娘,往后针线活给金桂她们吧。” 闻妈妈为了让黄氏和她早日回京,辗转许多府邸做下人,这份忠心,值得她动容。 “小姐醒了,奶娘操劳惯了,不找点事情做浑身不舒坦。”闻妈妈站起身,收了针线篮子,顺势将小凳子踢进床底,转身放好针线篮子,拿出床底的绣花鞋,这才扶着宁樱起身,说了荣溪园的事儿。 宁樱清楚宁成昭的想法,他是宁府的长子,希望宁府能振作起来,“大哥性子爽朗,他开了口,就由着他吧。”不说宁成昭,就是她自己得知宁国忠的事情后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她是宁府的小姐还能成亲,而黄氏是嫁进来的媳妇,命运和宁府拴在一起,宁国忠和老夫人活着是不可能分家的,如今荣溪园那边掀不起风浪了,合在一起没什么不妥,依着柳氏的意思,合在一起,各自的厨房也不用拆了,平日钱财放在一处,逢年过节凑一堆吃饭,没什么不妥。 经过贪污之事,宁国忠苍老了许多,老态龙钟的脸上竞显疲态,不过严肃凝重的脸颊倒生出几许和蔼,和老夫人坐在拔步床上,嘴角轻轻笑着,“成昭和我说了往后的打算,合在一起过日子,平日的开销用度算在荣溪园,我寻思着把库房收藏的古玩全部变卖了,悠玉阁给的价格地道,卖了那些,过几年,待风声小了,在京城买几个铺子,白手起家,往后等我和你娘死了,给你们三兄弟留个念头也好。” 宁国忠语速慢,说话的时候,眼神扫过宁伯庸宁伯信和宁伯瑾,宁伯瑾最沉不住气,闻言,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喉咙哽咽道,“爹,您别瞎说,您和娘年纪大了,库房的那些是您平生的积蓄了,留着吧,我们大了,往后就我们撑起这个家。”宁伯瑾说完,低下头,肩膀一耸一耸的,宁樱心下叹息,在礼部这么长时日了,宁伯瑾仍然是最心软的那一个,她上前,扶着宁伯瑾站起来,低声道,“祖父和祖母做事自有自己的主意,父亲,您听着,听完了再说。” 宁伯庸和宁伯信没开口,宁伯信脸色有些发白,精神不太好,而宁伯庸一身暗色团花底纹直缀,沉默不言,她的这个大伯,做人最是圆滑,在户部混得风生水起,升官是迟早的事儿,但在宁樱看来,宁伯庸有些过犹不及了,入户部之前应对事情还能公允从容,入了户部后,做事都带着户部官员的气量,抠门,吝啬,有些一毛不拔了。 这种时候,这番话理应是由宁伯庸说的,宁伯庸不开口,摆明了认可宁国忠的做法,宁樱大致清楚宁伯庸在算计什么,宁国忠平日的收藏全部变卖,宁府日子又好了,而且,后年科考,又是官员升迁变动的时候,宁伯庸是在为自己谋划呢。 她的这个大伯,为人精明世故,后年的事儿都已经在他算计范围内了。 宁伯信昨晚宿醉,睡了一整天,睡久了,头晕晕乎乎的,反应有些迟钝,许久才明白宁国忠话里的意思,抬起头,赞同宁伯瑾的话道,“三弟说的对,那些事父亲毕生的心血,您自己留着吧,我和大哥也在朝为官,府里怎会差了银子?若全部变卖出去,外人该笑话咱了。” 秦氏得了宁成昭和刘菲菲的话,坐在自己位子上没吭声,只要对儿子们有利,暂时便宜大房三房也无妨,其实很早的时候她就是想讨好宁樱来着,宁樱孝顺,心里最在乎的便是黄氏,她投其所好,多巴结黄氏两句又如何?黄氏没有儿子,总有一天会求她的,风水轮流转,她觉得没什么不好。 想到此,她低头,玩着刘菲菲刚送她的金镯子,镯子上镶嵌了一颗颗红宝石,金光闪闪,贵气逼人,今早,刘菲菲来给她请安时,走路不对劲,脸色比往日差多了,眼角下一圈黑色,她是过来人,哪不明白昨晚小两口发生了什么,她不是恶毒之人,刘菲菲和宁成昭感情好,她能早日抱上孙子,是好事。于是,她侧着头,朝身侧的刘菲菲道,“成昭刚回来,你多伺候他,往后不用来请安了,娘知道你心思是个好的,不介意的。” 刘菲菲专心致志听宁伯信说话,猛地听黄氏说起这件事,白皙的脸颊迅速攀上一抹红晕,娇羞的点了点头,秦氏好笑,拍拍她的手,她们二房,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婆媳两的小插曲没有影响其他人,宁国忠固执己见,宁伯信和宁伯瑾劝说不动,宁伯瑾急得眼眶都泛红了,逼不得已的转头朝宁伯瑾说道,“大哥,你劝劝爹吧,真卖了,往后宁府发达想买都买不回来了。” 古玩字画彰显底蕴和内涵,越是大户人家,府里的收藏越多,那些不是光有银子就能买到的,卖给悠玉阁,假以时日被人买走了,他们花十倍的价格都买不回来。 宁伯庸面露为难,微倾着的身子动了动,他有自己的打算,但宁伯瑾开了口,又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不表明自己的立场都难,忽然计上心来,说道,“爹,二弟三弟说的对,家里有我们呢,再过两年您就有曾孙子抱了,府里的事儿您别操心了,如果我们真遇着摆不平的事儿,您在将库房打开,不急于一时半会。” 宁伯庸的话留了余地,摆不平的事儿?如今的宁国忠摆不平的事儿就多了去了,宁伯庸的话分明是意有所指。 宁国忠垂首沉默,宁成昭又在边上劝着才让宁国忠歇了心思,合在一起过日子,宁伯庸他们的俸禄全算公中的,每个月,他们出去应酬的银两不得超过五十两,三房的下人重新分配,由柳氏说了算。 对这些,宁伯庸点头附和,爽快得很,宁伯瑾没说话,但是看宁伯庸的眼神有些变了。 他再后知后觉也清楚宁伯庸内里的打算,人都有私心,何况宁伯庸一直想往上爬。 如今三房的下人多少不一,二房不缺银子,下人最多,要减二房的下人,秦氏不肯,手里有钱了还不多让几个下人伺候,拿钱来做什么,她不答应,柳氏也不退让,“二弟妹娶了座金山银山回家不假,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不按着府里的规矩来,我还管家做什么?成昭他们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人多,理应调些出来,少爷配两个贴身小厮,小姐院子配一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和两个粗使婆子,多了的,都该遣散出来,不然的话,出门做客,外人瞧见宁府参差不齐的做派,还以为宁府分家了呢。” 秦氏眉头一皱,戴上手里的金镯,定定望着柳氏,“下人们不遣散大半了吗?留下来的都是对我们忠心耿耿的人,我可不想寒了下人的心,二房的下人不能少了。” “二弟妹说的什么话,我可没有其他意思,府里的下人的确不能再少了,但是没有分家,二房的下人当然是宁府的,也不是要把她们撵出府,而是重新分配,派她们去其他地方做事,总不能外边的活没人做,都窝在二房院子里烤火取暖吧?”柳氏声音不疾不徐,言语间都是为了宁府打算,秦氏却怒了,“我二房的下人凭什么算公中的人?我不答应。” 秦氏不肯退让,柳氏步步紧逼,争锋相对,两人又开始剑拔弩张,刘菲菲看自家婆婆吃了亏,出面打圆场道,“大伯母,您看这样行不行,您觉着二房的下人多,无非是不想她们拿了月例不干活,二房下人的吃穿用度算在二房自己头上,公中少了丫鬟婆子,可以把往日遣散的再找回来,一切依着您说的来,各院子里多出来的下人各院子自己养着,不拿公中的银子,大伯母说的规矩,菲菲心里是认同的,可如今想要重振家业,该充的门面还是要充,七妹妹身子娇贵,亲事又定下了,陪嫁的人选不能少了,不然的话,传出去别人会笑话宁府。” 宁静芳从庄子回来,柳氏掏心掏肺的对宁静芳好,把自己最信任的丫鬟拨过去伺候,各院子缩减下人,宁静芳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也少了,柳氏肯定舍不得宁静芳受苦,刘菲菲想到这点才开的口。 秦氏却来了精神,好似抓到柳氏错处似的,张嘴欲和柳氏争辩,二房有钱,柳氏见不得她们好,她偏要让柳氏瞧瞧她们骄奢淫逸,富丽堂皇的日子。 刘菲菲及时拉扯了下秦氏的衣袖,秦氏闹起来,最后合在一起过日子的事儿无疾而终,吃亏的还是二房,宁国忠贪污的银两多,不是有谭慎衍传来的信,刘足金也拿不定主意拒绝宁国忠,一旦牵扯进这件事情里,刘府想要脱身就难了,事情拆穿对宁府来说无非损失了些银钱,若闹到刘府头上,刘府的损失就大了,这也是刘足金不敢冒险的意思。 其实,还是宁国忠官职不够,在朝为官,没有人敢说自己是清白的,宁国忠官职再高些,刘足金自己就靠上去了,哪用宁国忠开口? 为人处世,谁都有自己的顾忌。 秦氏撇撇嘴,转头没有开口,却是表明态度不肯放二房的人出来。 柳氏想了想,转头看向从头到尾不开口说话的黄氏,“三弟妹什么意思?” “依着大嫂的来吧,毕竟以后你管家。”黄氏端着茶杯,这种成色一般的茶杯往回在荣溪园是看不见的,如今倒是屡见不鲜了,她轻轻啜了口茶,茶叶也换了,不如之前香甜清醇。 柳氏要她表明态度,她是不会如柳氏的意的,她不信,柳氏舍得宁静芳吃苦,既然舍不得,凭什么要求别人? 最后的结果依着刘菲菲的说法来,多出的下人由各个院子自己花钱养着,晚膳在荣溪园用的,饭桌上的山珍海味不少,味道却比不上之前的了,宁樱吃得惯,柳氏和秦氏却觉得有些没味儿,不过看大家都没开口,秦氏不会傻傻的找不痛快,往后每隔四天聚在荣溪园用膳,一家人像往常其乐融融的过日子,不管怎么说,在外人来看是一家人就对了。 到了年底,老夫人身子不太好,去南山寺祈福的事情也只能推到明年,老夫人身形瘦弱许多,一双眼浑浊不清,精神大不如从前,孝顺如宁伯瑾竟也不怎么往荣溪园去了,荣溪园安静了许多。 宁樱继续绣自己的嫁衣,在昆州时候,她画了几幅昆州地震当晚的景象,还有灾后重建房屋的热闹,苟志以身作则,亲自帮着垒墙,挑土,受百姓们敬重,之前的昆州房屋破旧,道路宽窄不一,重建之后,昆州一定不比钦州差。 她离开后,王娘子去了顺亲王府教导顺亲王府的小姐,一年半载不能来宁府教导宁樱,宁樱记着她答应过王娘子的事儿,让人把她的画作送去顺亲王府给王娘子,昆州的天是蓝的,云朵好像棉花,一团一团铺在湛蓝色的幕布下,她画的有工笔画有丹青,在剑庸关时,谭慎衍指点她绘画,她的画艺又精湛了些,将昆州境内的情形描绘得栩栩如生,哪怕没有亲眼经历,却也能叫人身临其境。 没过两天,王娘子就给她回了信,说亲自教导不可能了,往后宁樱遇着什么不懂的可以写信给她,信纸有足足三页,宁樱离开京城前学的写实派,在剑庸关,宁伯瑾教的是写意派,她给王娘子画的便是谭慎衍教她的,王娘子指出其中的瑕疵,鼓励她再接再厉。 宁樱回了信,一来二去,王娘子从教导她绘画的夫子成了朋友,宁樱偶尔也会说些宁府的小事。 王娘子说她功底扎实了,现下要练习的是识画,作为一个热爱绘画的人,自己的画得到别人的称赞是肯定,还要懂得欣赏别人的,懂得鉴赏名画,慧眼独具,这是成为大儒的根本。 王娘子在信上讲解了几位画师大儒的画法,每个人绘画都有自己独特的手法,同一幅画表现出的意境不同,有豪放派的大儒喜欢描绘宏伟瑰丽的自然景象,有婉约派的画师喜欢静寂的树,凋零的花儿传达哀怨凄美,从不同的意境画法中,鉴别真伪。 这点对宁樱来说比较难,她自己绘画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但从王娘子的信中,她好似每次作画喜欢在先从曲线下笔,宁樱想了想,还真是这样,下笔鼻尖轻触宣纸,先画圆的,收笔后又会想方设法瞄一遍最开始画的。 所以,她的画里,最突出的地方一定是最先下笔和收尾的地方。 这是她的习惯,也是她的特点。 她从宁伯瑾那要了两幅名画自己研究,这两幅字画是宁伯瑾准备送给宁成昭的,宁成昭不肯收,便宜了宁樱,宁伯瑾性子安静了许多,没事儿喜欢关在书房,宁樱记得宁府的帖子不如之前多,但也不算少,宁伯瑾不怎么爱出门,她都担心宁伯瑾在书房憋出病来。 她研究了两日,又给王娘子去信,写好信,让银桂送出去,抬头,看刘菲菲在丫鬟的簇拥下缓缓而来,她站起身,笑道,“大嫂怎么有空过来了?”过年时,各府的年礼都送出去了,刘足金可能觉得没出手帮宁国忠心里过意不去,给宁府的年礼贵重多了,还单独给她一箱子金银首饰,刘足金做事直来直去,宁樱收下的时候看柳氏脸色不好看。 刘菲菲面色红润,温婉貌美,想到回来时宁成昭拥着她的模样,宁樱心下为刘菲菲高兴,刘菲菲一个商户侄女,能在宁府站稳脚跟,只怕暗暗费了不少功夫。 走上台阶,刘菲菲身上的丫鬟解开她身上的大氅,刘菲菲搓着手,慢慢进了屋,梨涡浅笑道,“早就想来找你说说话了,今日得空,过来陪你坐坐。”宁成昭回府,连着缠了她好几日,刘菲菲提不起精神,这两日才缓过来,一得空就来找宁樱了。 刘菲菲一身暗绿色袄裙,气质沉稳,双眸温柔如水,很难不让人喜欢,“我爹让我好好谢谢你,若不是谭侍郎的消息,刘府眼下不知成什么样子了,我爹是商人,出了事儿芝麻大点官就能拿捏得刘府抬不起头。” 宁樱领着刘菲菲坐在西窗下的书桌前,拿出桌上金色的砚台给刘菲菲看,刘菲菲笑得弯起了眉眼,“我爹那人做事就那样,你帮了他,他恨不能把什么都给你,金子做的砚台,亏他想得出来。” 宁樱也哭笑不得,前两日刘府送年礼来,指明一个红色的箱子是给她的,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拆开,让丫鬟抬回来,不大的箱子,四个丫鬟才抬动了,闻妈妈打开,里边的金银首饰都赶上三房三个月的开销了,闻妈妈拿着这个问她,起初宁樱没反应过来,拿在手里看了好几眼,描述着形状,好一会儿才认出是金子做的镶嵌红宝石的砚台,奢侈华丽得迷人眼,宁樱哪敢研磨,摆放在书柜上当个装饰。 刘足金收到谭慎衍的信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宁国忠,过了没多久宁国忠贪污的事儿就被人弹劾到了皇上跟前,宁国忠心里该是埋怨刘足金不近人情见死不救的,但刘足金没有法子,救了宁国忠,刘家就完蛋了,刘家是商人,想要翻身谈何容易? 即使宁国忠的事儿刘足金没插手,都有人怀疑到刘足金头上,想趁机夺了刘家皇商的名头,往年年底正是刘足金往各府送钱的日子,今年刘足金却没什么动静,刘足金打定主意不再全面撒网了,把心思放在青岩侯府,以及薛府,六皇妃伺候明妃有功,皇上称赞其孝顺,赏赐了薛府怀恩侯府的爵位,薛家,是京中第一位太医出身的的侯爵。 刘足金给青岩侯府和怀恩侯府送年礼心里是忐忑的,如果被拒绝,刘家迎面而来会受到许多商人的夹击,但刘足金冒险把年礼送了出去,两府的管家收了,宁府遭难后,刘足金活在水深火热中,如今,总算柳暗花明了。 “我爹给青岩侯府和怀恩侯府送了年礼,心里记着你的好呢。”薛墨在晋州的时候和刘家的人打过交道,否则,刘足金万万不敢往薛府送年礼的,至于青岩侯府,就全是看宁樱的面子了。 宁樱不知还有这事儿,好奇的抬起头,吩咐金桂给刘菲菲倒茶,“刘老爷不怕?” 朝堂牵一发而动全身,商人又何尝不是?在京为商,除了有眼力懂得讨好当官的,还有时刻警醒不被同行算计去,宁国忠的事儿对刘足金肯定有影响。 刘菲菲看宁樱心思通透,心里松了口气,如实道,“我爹忐忑了好几日呢,就怕人家把年礼退回来,送进去的东西不敢太贵重了,是晋州盛产的药材,到了这两日心才安定下来,之前针对刘家的几户商人安静了许多,我爹高兴得合不拢嘴,人又胖了一圈。” 想到刘老爷一圈一圈的赘肉,再胖下去,走路该地震山摇了,忍俊不禁道,“刘老爷是个有福相的。” “多亏了你,我爹说过年去寺庙为你祈福,还准备在晋州为你塑个金身......” “大嫂,你饶过我吧,我什么都没做,担不起刘老爷的感激,而且我才多大的年纪,刘老爷那样做可真是折我的寿了。”宁樱想到平日刘菲菲的做派,说不准是和刘老爷学来的,她不过帮忙带个话,做决定的是谭慎衍,和她没多大的关系,早先刘菲菲就送了不少礼,刘老爷又送了一箱金银首饰,再塑个金身供养着,过犹不及,她真怕自己福气没了。 刘菲菲失笑,“我和爹说过了,他歇下这个心思了,你别担心,刘家祖祖辈辈都是商人,你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是对我爹来说可是帮了大忙,不管做什么,为官也好,为商也罢,中间的弯弯绕绕多着呢,侯府收了礼,能帮我爹解决大麻烦,你值得他感激。” 商人地位低下,刘足金也知道自己不管送出去多少银子,如果刘家真出事,不会有人出面帮忙,但不送礼的话麻烦事不断,刘足金没有法子,今年则不同,只给两家侯府送了些珍贵的药材,早点打点的府邸送了些寻常物件,刘家的生意却没出乱子,换往年是不可能的,中间有什么,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宁樱摇头,解释道,“大嫂太看重我了。” 刘菲菲知道她面皮薄,有的事儿也不敢说得太过直白的,笑着转移了话题,“你大哥和我说了钦州的事儿,多亏了你,当时送你大哥出京我就犹豫过用不用送他一个丫鬟伺候着,你大哥自己拒绝了,没想到,那个丫鬟恬不知耻自己凑上去,若你大哥真和她有了什么,回到京城,下人们会怎样看我的笑话?” 知情的清楚当时是宁成昭自己不肯收,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她心眼小,容不得人,不肯派人伺候宁成昭呢,想到那人是老夫人送的,刘菲菲心里堵得厉害,老夫人送丫鬟给宁静芸本就没安好心,被宁成昭接到二房不是给她添堵吗? 不是刘菲菲挑拨离间,寻常人家的祖母怎么会做出这种损孙女的事情的来?“你和谭侍郎明年就要成亲,我瞧着祖母会送人给你,长者赐不敢辞,你多小心些。” 刘菲菲如今和宁樱是一条船上的人呢,她希望宁樱能笼络住谭慎衍的心,和和美美过日子才好。 老夫人送宁静芸丫鬟的时候,宁樱就想到她出嫁会有那日,不过看谭慎衍的性子,老夫人的心思没用,“大嫂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打算。”老夫人往她身边塞人,也要看她愿意不愿意。 见她有自己的想法,刘菲菲没有多说,低头,目光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问宁樱道,“早先你给我的那个方子我一直吃着,有机会遇着小太医,你可否帮我问问那个方子是否会影响怀孕,我想早日为你大哥生个孩子。” 她爱美,也爱孩子,如果两者相冲撞的话,那个方子只能暂时停一停了。 宁樱顺着她的目光落到刘菲菲的肚子上,打趣道,“大嫂也不害臊,我可是小姑娘呢。” 刘菲菲面色一红,她是急切的想要个孩子,有些话不过脑子就脱口而出了,但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索性厚着脸皮道,“你聪慧伶俐,我不瞒你是信任你,再说了,有什么好害臊的,早晚你也会有孩子的。” 刘菲菲说这番话,脸红得不成样子,金桂倒了茶,放在桌前,转身退到门外。 姑嫂两说了许久的话,算日子今日该在荣溪园用膳,两人说说笑笑的往荣溪园走,穿过弄堂,遇着宁静芳,刘菲菲喊了声七妹妹,宁樱没开口,倒是宁静芳见着她有一瞬的恍惚,怔了片刻上前给刘菲菲和宁樱打招呼,语气温和道,“大嫂和六姐姐也去荣溪园?” 刘菲菲点头,秦氏说宁静芳回来后大变了模样,刘菲菲瞧着也是,善意的笑了笑,“七妹妹,一起吧。” 宁静芳侧身打量着宁樱,宁樱比她去庄子的那会更美了,裁剪得体的衣衫,身形凹凸有致,即使外间罩了厚厚的袄子,依稀能感受到玲珑有段的身姿,胸前胀鼓鼓的,比她的挺翘多了,宁静芳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急忙按下心底升起的羡慕,缓缓道,“六姐姐,打人是我不对,回来后一直想找机会给你道歉,可惜你去昆州了,希望你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在庄子的时候,宁静芳气过宁樱,恨不得宁樱被毁了容,越长越丑,宁静雅来庄子看过她几次,慢慢,她就转变了想法,宁静雅说得对,一府姐妹,荣辱与共,争个高低又能怎样?约束好自己,老实本分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人与人比较,永远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要懂得调整心态,不然的话,一辈子跟别人较真,难受的还是自己。 她心里,是真的想通透了,宁静雅和她说了好些宁静芸的事儿,让她愈发领会到其中的利害,宁府遭难,她们差点连现在的生活都没了,抓着小事斤斤计较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宁樱斜眼扫了宁静芳一眼,淡淡道,“七妹妹客气了,那件事过去太久,我都不记得了。” 算起来,宁静芳和她打架吃亏的是宁静芳,她怀恨在心做什么?往后井水不犯河水就够了,人嘛,不能打了一架就要对方死,生活,还得往前走。 宁静芳面色一喜,郑重其事的给宁樱鞠躬,“六姐姐,谢谢你原谅我。” 这话让宁樱一震,她眼中,宁静芳是府里最受宠的嫡女,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何时会给人鞠躬,不过有宁静芸的事情在前,宁静芳是真认为自己错了还是装腔作势,往后就知道了。 到了荣溪园,柳氏看宁静芳和宁樱有说有笑,脸上有了一丝笑,这个女儿,懂得其中利害就好,她兄嫂看不起人想退亲,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柳家成那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心眼实诚,不像她嫂子,对宁静芳有几分真心,这点比什么都重要,她爹娘不死,她兄嫂不敢掀风浪,待宁静芳进了柳府的门就好了。 宁府的年还算热闹,可能经历过灾难,所有的人都收敛了身上的脾气,欢欢喜喜的珍惜眼前。 上元节,谭慎衍如约回来了,陪她放了一个时辰的花灯,还给了她一叠厚厚的信纸,谭慎衍说离开京城时半个月都给她写信,她没收到是福昌办事不利的缘由,宁樱抱着信,抬头望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想他连夜要回昆州,担忧道,“不如休息一晚吧,天寒地冻的,别生病了,明早再离开。” 一回京,谭慎衍自己都舍不得走了,但韩家的事儿不解决了,往后西南边境还会生事,达尔在他手上,总要让达尔在合适的时候派上用场,一切都还要再安排。 有的事儿,谭慎衍不想告诉宁樱,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所做的是为了他们将来有更安稳的日子。 周围树荫下是欢声笑语的男女,谭慎衍搂着宁樱腰肢,脸上漾着意味不明的笑,“舍不得我?” 舍不得是肯定的,更多的是担心,怕谭慎衍吃不消,在剑庸关的时候她看得出来,韩愈对她没有恶意,看得出来韩愈心里是佩服谭慎衍的,立场不同才导致两人关系不好,剑庸关都是韩愈的人,撕破脸,谭慎衍讨不到好处。 见她轻轻点了下脑袋,谭慎衍心口一柔,“你别担心,不会出事的。” 心里有要守护的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出事,上辈子,是他遇着她的时候太晚了,留不住她的命,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悲剧再发生,“过些日子,让墨之为你把把脉,身子哪儿不舒服和他说。” “那你明日再走?老侯爷很担心你,你可回去看过他了?”老侯爷身子不太好,已经不能下地走动了,见着她却还能认出来,宁樱陪他说了好些昆州的事儿,老侯爷年轻时去过剑庸关,可以说,老侯爷年轻的时候去过很多地方,她想,老侯爷见着谭慎衍,一定会开心的。 谭慎衍揉揉她的鼻子,看她眼眶都红了,好笑道,“我的马一离开剑庸关祖父就收到信了,回来哪敢不先去看他,没事儿的时候你多去陪陪他,待秋天的时候一切就好了。” 他总要回京成亲的,那时候,就该把韩家连根拔起的时候了,但韩家一除,有的事情就要搁到台面上说了,那时候,侯府的形势会不太好,他握着宁樱的手,轻轻问道,“樱娘,往后我们会遇着困难,你怕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发红包了,明天来一发。明天替换这章的时候发。十二月,希望大家都有好运哦~ 上辈子叫所谓的贤良淑德蹉跎了婚姻 善解人意筑起的隔阂成为她一生不能弥补的遗憾 重来一世才明白,他爱的不过是她最纯粹彪悍的模样 那么,她有什么理由再故作大方 这可能是一个女子负责彪悍,男子负责杀敌,强强联手的故事 戳一戳,包养此作者,电脑版 戳一戳,包养此作者,手机版 此文十月一号,周六入v,祝大家国庆节快乐,记得撒花支持哦~ 阿芒各式各样的完结文 接档新文: 《韶光如梦》 《明明想转运》 阿芒的一群:211535924,管理员是天仙攻加群戳:
☆、第81章 081 还没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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