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河刚进家门,就接到了林晗打过来的电话。
“陈哥,您方便透露一下,是从哪儿听到这个风声的么?”
林晗在电话另一端开门见山道。
“不太方便。”
陈江河笑着道。
他知道林晗这样问,肯定是已经验证过消息来源了,索性就继续跟对方打哑谜了。
“那这件事大概有几成把握啊?”
林晗问道。
陈江河笑着道:“大概七八成吧。”
作为重生者,他对于这件事自然是有十成把握的。
但是,在这项政策正式出台之前,还是保守一些说七八成吧。
林晗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要知道,就连部委的张天齐才刚刚得知这个消息。
而且,这项政策仍然处于前期论证阶段。
按照以往的新政策论证通过比例,一般也很难超过三成。
林晗实在是想不明白,陈江河所说的“七八成把握”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自信?
“陈哥,我先帮您联系一下当地相关部门的人。”
林晗沉吟了片刻,说道:“您先尽可能多的了解一下东岭煤矿的情况,无论最终要不要收购,咱们都得慎重考虑一下。”
挂断了电话,陈江河走进厨房,拿起一根葱就剥了起来。
李凤霞正系着围裙在洗菜摘菜,连忙过来阻拦道:“江河,你快别做这些粗活了,我一个人能忙得过来!”
陈江河手里的活没停下来,笑着道:“妈,您别拦着我了,我挺愿意给您打打下手的。”
李凤霞极力劝说道:“江河,你还是去客厅看看电视,陪你爸聊聊天吧。哪有大男人,总往厨房里钻的?这要是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在李凤霞和唐建国这一代人的观念里,多少都有些“大男子主义”的印记。
家里面的各种家务,理所当然就应该女人来做。
哪个男人要是天天在家做家务,就显得很没有出息似的。
生怕传出去以后被别人笑话,看不起。
在她的眼里,陈江河又是公司的“领导”,就更不应该做这些鸡毛蒜皮的粗活了。
陈江河笑呵呵道:“妈,您是不是嫌我在这碍手碍脚了?我昨天晚上跟我爸聊了不少,还没跟您聊一聊呢!”
李凤霞看到陈江河坚持不走,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无奈道:“您跟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好聊的,有空还是多管管你媳妇吧,都要被你宠坏了!”
陈江河哈哈笑道:“女人,就是应该来宠的。我自己的媳妇儿,我不心疼谁心疼啊!”
他停顿了一下,神情认真道:“妈,我是想跟您聊一聊东岭煤矿的事儿。我公司的老板刚才打电话过来了,想要了解一下。”
“你公司老板想了解东岭煤矿?”
李凤霞愣了一下。
在她眼中,陈江河所在的网络技术公司,和一家再传统不过的国营煤矿,完全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陈江河神情郑重道:“妈,我知道您是煤矿的会计,多少知道一些事情。您能不能把自己知道的,都跟我说一下啊?”
李凤霞能看出来陈江河对这件事儿很认真,沉吟了片刻说道:“我们煤矿就是从1996年实行电煤指导价开始,连年亏损的。现在已经累计亏损两亿七千万了,还欠了一个多亿的银行贷款……”
“煤矿本来有800多名井下工人,年初的时候下岗了600多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生产一吨煤的成本比煤价还高,生产的越多亏的就越多……”
“要说都是政策的问题,也不尽然!隔壁县那些私营小煤矿就不赔钱,一吨煤还能挣个二三十块,国企的某些领导是想着法儿往自己腰包里搂钱,才不管企业和底下职工的死活……”
“我们那个矿长吕耀庭这几年不知道发了多少财!养了一堆小老婆,听说在燕京买了几十套房专门给小老婆住!他儿子专门拿着他批的条子往南方倒腾黑煤,那些黑煤都不走煤矿的账!全都落到他们父子的腰包了!你爸就是因为看不惯不给他们父子行方便,出门就被车给撞了……”
李凤霞越说情绪越是激动,说话的声调也是越来越高。
在她这样老一辈国企职工眼中,企业就像是自己家一样。
眼瞅着好端端的一个家,被那些大蛀虫联合夹击,弄成现在这样一副奄奄一息的田地。
她的心里面就像是针扎一样疼,却毫无办法!
陈江河在一旁听得神色凝重,面沉如水。
他原本只是单纯地想做个日进斗金的煤老板,就算最后没做成也不会有太大的遗憾。
可是现在情况却完全不同了。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建国和李凤霞两口子被欺负,却忍气吞声!
他重活这一世的意义,就是好好照顾唐婉,决不能让她受任何欺负!
当然,也包括了唐婉的父母亲人在内!
“你跟咱们女婿瞎嚷嚷什么呢!”
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厨房外传来。
唐建国虎着一张脸走了过来,瞪着眼珠子冲李凤霞道:“你从哪儿听说的吕耀庭养小老婆?你怎么知道他儿子在倒腾黑煤?开车撞我的是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混混,和他们父子俩有什么关系?我看你是好日子过昏头了吧,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呢!”
李凤霞顿时噤若寒蝉。
她也意识到自己错了,不应该当着陈江河的面把一些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这些年上访告状的人都已经多的数不清了,却没有一个人能把吕耀庭父子俩告倒的。
最后这些告状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失踪的失踪,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像唐建国这样只是被撞断了一条腿,都可以说是阿弥陀佛烧高香了!
“江河……刚才妈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胡说八道,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更不能传给外人听!”
李凤霞忧心忡忡道:“你爸也是自己不小心,才被车给撞了的,你可不能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来!”
她停顿了一下,语重心长道:“我和你爸都已经这个岁数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和小婉还年轻,在社会上可得夹着尾巴做人,千万不要得罪一些不该得罪的人。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唐建国轻叹了一声,神色凝重道:“江河,小地方有小地方的规矩,千百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跟燕京这样的大城市没法比,我跟你妈看到你们一家三口在燕京能站稳脚跟,比什么都开心!”
“爸,妈,你们老两口多虑了。”
陈江河眨了眨眼睛,笑呵呵道:“你们俩别看我年轻,我可不是不知道轻重的愣头青。你们俩就踏踏实实把心放进肚子里去吧,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多了二十年的阅历,再加上背靠燕京林家这棵大树。
陈江河才不会跟吕耀庭父子俩去没头没脑地硬碰硬。
杀人的最高境界,是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