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看看他，这是我买来的营养品，这样，你在这儿吧，我走了。”
    叶焕英拿起塑料袋，把她刚买来的衣服包装袋收拾了一下，又拢了拢因为搬动朱军弄乱的头发。
    “你要走？也对，你跟朱军都要离婚了，悦薇呢？她怎么没有跟着来？”
    朱慧晓看见叶焕英想走，脸上一阵慌乱，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平静了下来，温声问道。
    “悦薇我爸妈看着呢，朱军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脑出血，不过出血量不大，也能自己吞咽东西，可能有意识，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也许三天，也许五天，也许就这样睡过去了。”
    叶焕英低着头，听到这里眼睫毛一颤，抿了抿嘴唇，没有继续说话。
    “你在这儿待会，我去拿药。”朱慧晓说完，推开房门脚步匆匆的走了。
    叶焕英无意识的找了个凳子，坐在了朱军的病床前，眼前的朱军是那样年轻，甚至比她前世的记忆中还要年轻，他静静的躺着。
    看的久了，叶焕英好像又回到了前世，前世朱军瘫痪，长期卧病在床，虽然经过精心的照顾，但是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漏斗，不断的治疗并没有将他治愈，他的生命力依然在慢慢的流逝。
    那是个冬天的晚上，天空飘着雪花，因为天气的原因，本就偏僻的医院人并不多，即使有也是脚步匆匆。因为天气不好，儿子志远没有出车，抱着冬儿挨着朱军病床坐着，儿媳妇没在，她已经跟志远离婚了。
    老了的叶焕英坐在病房的一角，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既不像哭也不像笑，有心疼也有解脱，她呆呆的看着朱军，满怀希望又掩饰不住的愤恨。
    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糊涂了好久的朱军在那个傍晚，看起来很是清醒，他不仅能被扶着坐起来喝粥，还能清晰的喊出志远的名字。
    志远小心的伺候朱军喝了水，又把冬儿抱到跟前，让他喊爷爷，朱军用手摸了摸冬儿，伸出手像是要抱，可是手无力的抬了抬，还是放下了。
    “英子……英子……”
    可能是听到了声音，朱军扭头喊了两声，叶焕英并没有理他，对于朱军她是恨的，要不是因为他，志远好好的家不会就这么散了，要不是因为他，洁洁也不会……也不会变成这样。
    “英子……英子，志远……，你妈呢……？”
    “我妈去拿药了，你想要啥就吱声，我去给你拿，你说吧，爸。”
    志远看了一眼叶焕英，发现她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哄着老爷子说。
    “我啥也……啥也不想要，你妈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朱军摆摆手，他今天感觉好多了，虽然身上还是没劲儿，但是好像看东西清楚多了。这会儿看儿子顾左右而言他，就又说了一句。
    “一会儿就来，爸你饿不饿？我给你下点面？”
    朱军又看了一眼叶焕英，他其实也能理解自己妈妈，这爷爷奶奶也是太过分了，爸爸也糊涂，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不……不饿，志远……你媳妇儿呢？”朱军喘了一口气，又问起了儿媳妇。
    “没，她……她回她家了，明天回来。”朱军眨了眨眼，把冬儿搂的更紧了。
    “没吵架……就好，我跟你说，……我跟……我跟你妈岁数大了，你……你们都……都好好的……我们就……就高兴……”朱军欣慰的看着朱军和冬儿。
    “爸爸撒谎，爸爸骗人，妈妈说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呜呜呜……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志远？……到底……到底怎么了？”朱军瞪大了双眼。
    “怎么了？朱军，你不知道怎么了？志远跟他媳妇儿离婚了你知道吗？冬儿没妈了……”
    看见乖孙子哭了，叶焕英连忙从角落里出来，一边说话，一边朝冬儿伸出双手，冬儿从志远手里挣脱出来，扑进了叶焕英怀里，叶焕英患病的腿并不灵便，挪了半天才挪到了病床前。
    “怎么……怎么就离婚了？……冬儿……冬儿怎么办？他们离婚你……你冲我……冲我喊什么，又……又不是……不是我……我让他们……他们离的，你……你要……你要是不愿意……不愿意管我……你就走……让……让洁洁……让洁洁来管我。”
    朱军多年卧病在床，并不仅仅是一个毛病，多年酗酒对他的内脏伤害很大，再加上不注意改善生活方式，他的心肝脾肾都不太好，就连肺也有毛病，这会儿气急了，说话都有点费劲。
    “让洁洁，让洁洁管你，你配吗，我打死你！你怎么不去死？”
    年老的叶焕英听到朱军的话气急了，把冬儿推到一旁，拿起枕头就想砸朱军，还好被志远一把拦住。
    “妈，你别生气了，我爸也不知道，他病了，病糊涂了。”
    “糊涂……他是老糊涂了……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
    叶焕英无力的把手里的枕头放下，双手捂脸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冬儿在旁边，乖巧的搂着她的胳膊，也小声抽噎起来。
    “你……你说，你姐姐……到底……到底……怎么了？”
    朱军这会儿也感觉不对劲了，洁洁是个孝顺的，按说自己病的这么厉害，她早就会来的，朱军的脸色更难看了，胸口闷闷的。
    “我姐……我姐她出车祸了……爸……我姐出车祸了，我姐来看你，她的车在前面不远出事了，现在还在监护室……”
    志远也忍不住了，他跟洁洁从小感情好，现在姐姐还在监护室生死未知，他心里也很难受，要不是顾着叶焕英和朱军，这会儿早就去监护室外等着了。
    “洁洁……洁洁……她没事吧。”
    志远没有说话，走过去把蹲在地上的叶焕英扶了起来。叶焕英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也没有在病房停留，牵着冬儿的手就出去了。
    “爸，你别怪我妈，她也是着急，我姐肺部扎伤，医生说不大好，妈这几天都跑遍了，才借了几万块钱。”
    “你大伯……你去找……你大伯……”朱军喘着粗气，吩咐朱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