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别等着被开除，那不好看！
    林有福的拖拉机停在一个石狮子旁边。
    灰砖红瓦，配上略微有些掉漆的朱红色大门，粮站总部看起来气派多了。
    门口的牌匾上，黑底红字：粮站城南总办事处。
    这是林丰第一次来粮站总部，林有福也不常来，盯着朱红色的大门略微有些失神，不过很快会回神了。
    林丰看着林有福利索得把拖拉机停好，跟着跳下了车：“爸，我跟你一块进去。”
    林有福没有回答林丰的话，自己直接迈步推开了粮站总部的大门，林丰只能在身后跟上。
    进到粮站大厅的时候，前边一块地方空荡荡，除了林有福和林丰，并没有别人。
    正对大厅有一排砌了瓷砖的半人高的台子，后边坐着许多的工作人员。
    但是他们都安安静静的，没有因为林有福的开门声就抬头，
    林丰跟在林有福身后，看着他连走路都是蹑手蹑脚的，有些好笑。
    “我，我来交粮……”林有福站在台子旁边踟蹰半天，最后发出的声音又小又轻，像是怕打扰到里面的工作人员。
    坐在第一个的工作人员抬头看了一眼出声音的林有福，没有吱声，直接低下了头，接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旁边的人也有几个听到声音的抬头看了眼林有福和林丰，接着低头之后，林丰甚至听到了他们的嗤笑声。
    林丰看着林有福的脸开始涨红，手脚也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林丰上前一步，跟林有福并肩而站，高声道：“我们来交粮，有人来收一下么？”
    听到林丰突然出声，林有福赶忙拽了拽林丰，还瞪了他一眼，接着点头哈腰地说：“孩子不懂事，你们有事就先忙，我等会儿，不着急。”
    “嘁，”里面一个讥笑的声音传了出来，接着一个剃着平头，穿着蓝色工装的小青年站起身来。
    在林丰和林有福的注视下，从台子里面走出来，一步一步地走近，最后停在林有福面前。
    斜着眼，但目光一直紧盯着林有福，直到看得林有福额头都冒了汗，才嘲讽的开口：“你来交粮？
    交几月份的粮？”
    “我没记错的话，你七月，八月，两个月的粮都没有交吧，之前月份也都收的不齐吧！”
    “我师父八月底去你那边催你交公粮的时候，你还没有，怎么过了一个星期，你就有粮食了？
    是故意跟我师父作对么？”
    小青年的咄咄逼人地问着林有福，林有福的腰弯得更低了。
    “不是…是月儿那孩子，那孩子这两天去收了粮食的。”
    林有福小声地回道，“她这两天才把粮食凑齐了，先顶八月份的，七月份的粮食，我回家让她在抓紧收。”
    小青年的冷哼声更大了，甚至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事，“你们听清楚他刚才说的啥么？
    他刚才说是让他闺女去抓紧收。”
    说着小青年转过来头，略微的弯了一下要，盯着林有福，“这粮站的活是你的还是林月的？
    要是林月的，她去收，我二话不说没意见。
    这要是你的…哼！我可是听说了，你见天的打麻将……”
    “同志，这是谁跟你嚼舌根子，我那也都是为了去收粮。”
    林有福厚着脸皮给自己辩解。
    “收粮？
    要是咱收粮队伍都跟你这样去收，怕是咱一个月的任务一年都完不成，大伙儿说是不是？”
    听到小青年的话，他的同事开始窃窃私语…
    “那可不是……”
    “就是……”
    “要是都这么干，咱这些吃公粮的都得喝西北风去…”
    见煽动了周围的同事站在自己这一边，小青年的神情越发得意。
    “林有福，早晚得被开除。
    我看你要是知道好歹，还不如自己现在就跟我们主任说，你不干了。”
    见林有福只是不断的点头哈腰，就是不接自己的话，小青年更是生气，
    “我呀，给你个建议，主动点，自己跟我们主任说辞职，别等着被开除，那不好看！”
    听到小青年的话，虽然对自己的老爹没什么好印象，但是林丰还是紧紧地攥了攥拳头。
    林丰的右脚略微的动了一下，被林有福拉住了。
    “我真的凑齐了一个月的粮食，不信您出去看看。”
    林有福一边拉着林丰，一边谦卑地开口。
    “你说你凑齐了？”
    小青年说着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同事，“你问问他们信么？”
    他身后的同事听到他的话，哄堂大笑，集体说着“不信不信，”
    就在林丰看不下去准备跟他们理论一番的时候，突然看到小青年看向门口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像被卡住了脖子的鸭子。
    他身后的那些粮站的工作人员也全都噤了声，一个个像受惊的鹌鹑，老老实实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还不等林丰转身看的时候，一个训斥声音先传了过来，“上班时间，嘻嘻哈哈的，成什么体统！”
    “小黄，你这是干什么？
    都是一个系统的，林有福还是老同志了，你这像什么话！”
    林丰看向声音的来源，是一个看上去快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头顶有些稀疏，颜色有些花白。
    里面穿着板正的白衬衫，蓝色的工装就披在身上，双手背在身后，脸上的神情有些严厉。
    “主任，这可不怪我们，是这个林有福来咱总部消遣咱呢。”
    小青年最先反应过来，一溜烟地跑到来人身边，提前出声。
    主任锋利的目光看向林有福，看得林有福身子瑟缩了一下，没敢出声。
    “林有福，你不去好好收粮，来总部干嘛？”
    主任沉着声问道。
    “我，我…”我了半天，林有福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跟我爸来总部交粮！”
    林丰见自己老爹不争气，上前一步，目视着主任的目光，开口道。
    主任的右手从身后拿了出来，摸了摸自己出了胡茬的下巴，有些怀疑地说：“你是林家老二吧，你们来交粮？”
    “主任，他肯定是骗你的，他就是来消遣我们玩的，我师父一个星期之前去他们那儿，他们还没有粮食呢。”
    小青年迫不及待地再次开口。
    见主任没有说罚他们的事情，小青年附在主任耳边，小声地嘀咕：“主任，我可是听说了。
    这个林家老二比林有福还不靠谱。”
    主任的眉头皱了一下，脑子里忽然想起刚才在门口看到的拖拉机。
    使劲地回想了一下拖拉机的型号，好像是给林有福那边用的，再想到车里的袋子……
    不禁在心里想：他到底是收到了粮食，还是来糊弄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