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它称之为核物理的浪漫。”赵忠尧退后数米，来到余华身边，双眼注视实验台，轻声说道。
    昏暗的实验室环境，让人可以清楚看到玻璃瓶内镭物质自然衰变释放的湛蓝色光芒，整副画面看起来是如此的唯美，如此的震撼，似如自然界亲手打造的顶级艺术品般，展现着独一无二的魅力。
    此刻，时间仿佛凝滞。
    余华伫立于原地，双眼静静注视着玻璃瓶内的五十毫克镭，欣赏着这种构建人类文明终极武器基础和核物理事业基础的全新元素，眼神有些迷离：
    “的确很浪漫。”
    致命且危险的湛蓝色光芒，安静的实验室氛围，黯淡的环境，以及一道道肉眼无法看见的高能粒子流。
    正如赵忠尧教授所言，作为放射性元素物质的镭，营造出这种梦幻般的浪漫气息。
    不过，这种浪漫是伴随着死亡的。
    “在你肉眼看不见的微观世界里，这些原子量为226的镭元素，每时每刻都在衰变释放能量，能量以γ射线和α射线的形式向外传递，直至衰变为原子量为82的铅。”
    赵忠尧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开始讲课：“根据我的最新发现，γ射线对细胞组织具有极强的破坏性作用，是所有射线中破坏性最高的一类，作用原理为使细胞组织的原子或分子中的电子，成为自由态，从而使这些原子或分子发生电离现象，产生能量辐射，细胞立即死亡。类型基于这点，我认为镭这种放射性元素具有特别强的毒性，通常情况下禁止用手接触，保持安全距离，运输过程要用铅作为防护材料。”
    “余生，我讲的这些东西，你要认真记住，核物理研究不仅有阻碍，往往还伴随危险，居里夫人因为长期接触镭和钋两种放射性物质患上白血病去世。”
    放射性元素的毒性是极为可怕的，镭在自然衰变过程之中，会源源不断释放出蕴含高额能量的阿尔法射线和伽马射线，这两种射线对人体而言堪称超级剧毒，比任何一种已知化学毒素的毒性要强上百倍，乃至上千倍。
    回国之后，赵忠尧利用这五十毫克镭进行过各种各样的核物理实验，包括放射性元素危害实验，用一块猪肉放在镭的旁边，二十四小时后，猪肉出现明显的灼伤痕迹，内部肌肉组织全部损毁，就像是烂泥一样。
    “学生记住了。”
    余华面容严肃，用心记住这些宝贵的核物理知识，比起后世无数人谈核色变，赵忠尧从学术角度阐述的知识更为生动和形象。
    至于镭的毒素，学习过高中物理的余华当然清楚。
    这是自然界已知放射性元素之中毒性名列前茅的物质，毒性上能超越镭的仅有铀235和钋210。
    “当然，抛开剂量谈毒性，五十毫克镭的辐射剂量在三米范围之外就会衰减99%，对细胞的伤害几乎微乎其微，在1厘米距离辐射剂量最强，接触时间不能超过10秒。”赵忠尧继续讲解道：“超过十秒，身体就会受到严重伤害，这点要注意。”
    余华点了点头。
    “余生，你知道放射性元素的衰变意味着什么吗？”赵忠尧目光看向余华，笑着说道。
    余华怔了一下，摇头说道：“学生不知。”
    “放射性元素衰变状态时时刻刻都在释放能量，这些原子核之中产生的能量，远比分子链产生的化学能要高得多，大约高出六到七个数量级左右，一公斤镭衰变过程全部释放的能量相当于两千吨煤炭。”
    赵忠尧双眼凝视实验台上的五十毫克镭，轻声说道：“如果我们能找到利用某种放射性元素原子核衰变过程产生能量的办法，那将对整个国家和世界产生翻天覆地的影响，无论是用作能源领域，还是作为军事武器，试想一下，一公斤镭蕴含的所有能量在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按照黄色炸药每吨约为4.2兆焦能量计算，约等于1.3955万吨黄色炸药。”
    原子能和化学能之间相差数百万倍，乃至上千万倍，物理学界所有顶级物理学家全都明白这些放射性元素衰变能量的价值。
    “一万多吨tnt……”赵忠尧这番话传来，余华倒是没有什么惊讶，毕竟这是历史上必然发生的事情，不过，他有些意外，没想到赵忠尧教授竟然早在1937年就产生基于放射性元素衰变能量这一现象，从而构想核武器。
    利用原子核能量的炸弹，人类文明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终极武器。
    赵忠尧教授竟是这么早就意识到了……
    “不过，目前物理学界还没有找到令放射性元素迅速衰变的方法，这种利用原子核能量的军事武器和能源装置还存在与想象之中，此外，除了这种利用原子能量的武器之外，还可以通过利用正反物质湮灭产生的能量作为武器，这种反物质武器威力比核能武器还要大，根据爱因斯坦先生的质能方程，反物质武器的能量利用效率将会达到100%。”
    似乎感受到余华的沉默，赵忠尧反而露出一抹微笑，转头看向余华，缓缓说道：“余生，听完这些内容之后，有没有对核物理学产生更加浓厚的兴趣？这些知识我一般不告诉其他学生。”
    反物质武器？
    乖乖，教授您的学术水平已经高到这种程度了？
    余华浑身一震，看着赵忠尧面含笑意的表情，已然感受到对方的用意，面容严肃，作揖行礼：“谢师教诲，学生受教了，现在的确对核物理学产生非常浓厚的兴趣。”
    此番前来，是为教学。
    一场几乎零距离接触放射性元素的核物理学课程。
    “我看得出来，你有不同于常人的顶级天赋，不要浪费它，一定要挑战复杂的领域，解决最难的问题，别让自己变得平庸。”赵忠尧面容微微严肃。
    对于赵教授的良苦用心，余华心中感动，认真点头。
    赵忠尧笑了笑，正准备结束这趟课程，忽然，实验室外面传来一阵阵脚步声，紧接着，一道人影来到实验室门口。
    来人是叶企孙教授。
    “老赵，找你老半天，你果然在实验室，有人来见你。”叶企孙进入实验室，见到赵忠尧和余华之后，面露微笑，松了一口气，说道。
    赵忠尧疑惑：“有人找我？”
    这时，一名身材挺拔穿着西装的白人步入实验室，面容祥和，面含微笑。
    “赵，好久不见。”冯卡门朝着赵忠尧问好。
    “卡门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