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烨宸看着怀哭泣不止的小雪，魅声说：“外公，小雪要找妈咪，小九带她去找妈咪。”
    小雪穿着厚厚的冬衣，抱着小烨宸的脖子，小脸上泪痕遍布，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欧若倾寒想到秦羽灵说的话，眉头一皱：“上车。”
    小烨宸抱着小雪上了后座，欧若倾寒带着秦羽灵坐在他身边。
    车子里开了暖气，不用担心会冻着两个柔弱的大小美女。
    司机一踩油门，车子追着祁夜身上的信号，极速飚飞出去。
    魔夜城的主人在这个冰冷的夜里相继离去，没有人注意到，华美的房间里，昏睡的男人，修长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
    叶微澜跪在地上，双眸看着地面，她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遮住了神情，只隐约看见一截苍白玉致的下巴。
    她纤细的身影，单薄到了极点，那些黑衣人，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她。
    她轻轻的颤抖着，周身萦绕着一股黑暗的气息，让人害怕到骨子里，恐惧，且哀凉到想哭。
    她的情绪，不知不觉，感染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心理学上，这是群体控制的入门阶段。
    用自己的悲伤，感染在场的每一个人，若是精神再强大到某个阶段，便能控制他们，做任何事情。
    叶微澜没有控制他们。
    她只是因为太伤心了……
    尽管她混沌的思维里，还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伤心。
    冬日里难有这样美好星辰的夜。
    夜很冷，天很黑。
    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屏幕上的画面已经关掉了。
    然后男人死去的模样，依旧萦绕不去。
    渐渐的，与另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人，恍然重合……
    这一次，她再也不能逃避了……
    有陌生的记忆从内心里最黑暗的地方飘出来，一点一点的，缓缓的，传入脑海。
    谁的笑容那样好看……
    谁的手在抚摸她的额头，好温暖……
    她似乎变得很矮……
    ……
    “真的不考虑狮子老虎鲨鱼？我觉得它们比那只蠢笨的狗好看多了……”
    “澜澜喜欢狗狗……”
    ……
    “肥嘟嘟的肉肉，将来会成为大胖子的……”
    “大胖子好丑……”
    “谁敢说你丑，我让他更丑。”
    ……
    “今天晚上可不可以不讲故事？困了……”
    “不讲故事睡不着，讲故事讲故事……”
    “好好好，讲故事，我想想啊……”
    ……
    谁在说话？
    她努力的想要看清，那个人却似乎不愿意看见她，面容始终模糊不清。
    她抬手捂住脑袋，神情显露痛苦。
    她哭着喊：“烨冰哥哥……”
    对了……
    烨冰哥哥不要她了……
    他将她拉进了黑名单，无论她怎么哭，他都不理她……
    还有……
    “澜，我不想看见你。”
    “大嫂，你太让人失望了。”
    “我没有母亲，我不是你儿子，那个光头才是你儿子！”
    “澜澜，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恨你……”
    “澜，如果我能活着回来，祝福我吧……”
    ……
    大颗大颗透明的泪珠，滚落在地。
    叶微澜哭泣着，喃喃着喊：“妈咪……小雪……救救我……”
    好冷。
    好孤独。
    好难过。
    “妈咪……”
    “小雪……”
    她唯一拥有的温暖，她想扑倒秦羽灵怀里，让她保护他，她想拥抱她的小女儿，从她身上及取力量。
    她需要她们。
    看不到她们，她会难过死掉的……
    叶微澜的牙齿上下打颤，记忆越飞越快，无数人的脸从脑海闪过。
    那些曾经得到的快乐与幸福，痛苦和眼泪，一一闪现，她哭着，笑着，将过往人生的二十六年，再次经历了一遍。
    似乎过了一个纪那般漫长……
    记忆的终点，定格在那片海，那座山，那个人，那句话。
    那一个画面，让叶微澜的身体如同恐惧的小兽一般战栗哆嗦来，她瞪大瞳眸看着虚空处的某一点，看着他那张熟悉漂亮的面孔，看着鲜血浸透他的身体……
    她的眼珠是一片空旷茫然的颜色，全身却如筛糠一般颤抖着……
    是了。
    她亲手杀了师父。
    那个养大她，关爱她，给了她二次生命的人。
    一个人在难过到极点的时候，她的眼神会让人觉得这个界满是悲伤。
    当表示伤心的泪水，不足以表达她的情绪时，精神会发转化为另一种渠道发泄发泄出来。
    滚烫的泪水自叶微澜苍白的面颊滚落下来，她怔怔的，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刚清醒过来的心脏，那个血淋淋的伤口，带来钻心裂肺的剧痛……
    叶微澜捂着头，她在原地跌跌撞撞的跑，痛苦又绝望，她再哭，眼泪无声无息的流，她一遍一遍的喊着。
    “妈咪……”
    “小雪……”
    她在黑暗独自一人前行，几个黑衣人眼看着她就要走出去了，大着胆子要上前拉她。
    叶微澜在他们靠近的那一刻，陡然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声。
    “啊——”
    声音尖锐刺耳，她捂着头，似乎要将半生委屈与痛苦尽数发泄出来。
    她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声音痛苦而凄厉，噬心裂肺般的疼痛让她恨不得马上死去，森寒的痛苦冰冻着她的每一个神经。
    为什么要这样残忍……
    为什么要让她想来……
    师父死了，她亲手杀了他……
    她维护的亲近之人，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就连她的祁夜，都将她逼上绝路。
    她亲手杀了他，就算是死上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以赎清沾满双手的罪孽，她还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界上……
    “啊！！”
    “啊——！！！”
    她哭泣着，哀嚎着，身边所有的人都被震的晕了过去。
    路边的玻璃窗一阵阵炸裂，碎成冰渣，飞溅出来。
    这是间最残酷的惩罚。
    叶微澜爆发出绝望的嘶喊声，汹涌的泪水溃堤般弥漫她的整张脸。
    她哭得撕心裂肺，状若疯狂……
    痛苦吞噬了她整个心脏，她的记忆里，再也没有欢笑与幸福，只有痛苦，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