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音洞,风入松云,瑞气垂下,若珠帘初开,兽面炉香烟袅袅,禅意非凡,普贤菩萨跌坐莲座,似满月童子,有大庄严之庆云,不可思议。
他眉宇生光,结成宝珠,璀璨光明,不染凡尘。
仔细看了眼花篮之物,了然于心。
于是普贤菩萨颔首微笑,道:“原来观自在你早有打算,此举甚好。”
“孙悟空是我们佛门大兴的关键人物,”
观音菩萨把布子重新盖在花篮上,挡住里面的花帽,道:“西牛贺洲得需要其冲锋陷阵,打开僵局,只能暂时委屈他了。”
她说完后,叹息一声,玉颜之上,满是慈悲,她纤纤玉手摇动,莲花盛开,郁郁朵朵,朵朵馥馥,香气缠绕。
让人听了,觉得无可奈何。
普贤菩萨眉宇间毫光大盛,有六种震动,传在四下,不紧不慢开口道:“观自在你多想了,你这是指引孙悟空入正道,将来他有机会成佛作祖,会感谢你的。”
观音菩萨点点头,不再多说,顶门之上庆云清亮如水,璎珞金灯,络绎不绝,她垂下眼睑,眸光霜白如雪,有一种说不出的平静和漠然。
西游之事,关系到自己等人的道途,也关系到佛门的大局,即使纪元之子该受委屈也得受委屈,毕竟再是纪元之子,纵然很多人惊呼还是罕见的纪元之子,可不成金仙道果,就是棋子,被人在棋盘上拨弄。
当然,孙悟空是个举足轻重的棋子,用了后,自会有奖励。而有的人,根本都没有资格当棋子,碌碌无为。
再一会,普贤菩萨离去,准备商议如何报仇不隔夜,狠狠打脸算计佛门的那几个玄门正宗以及血海的势力,至于观音菩萨,则招来惠岸行者,摆了宝架,手提花篮,前往花果山,见一见那一位回家后玩的愉快已经忘记西游取经的猴子。
且说李元丰,身化鬼车真身,展翼横行,渐渐的,已经发现,原本紧追不舍的佛光已经褪去,整个极天上,虹光夭矫,星斗下坠,拖曳的光芒照出他的面容,不但没有任何喜色,反而有一种凝重。
又行一会,李元丰心生感应,不由得抬头,就见极天之上,虹彩以不可思议的弧度弯下,然后亿万星光自四面八方来,聚集在左右,搭建成一座宏伟的天桥,自其上,从从容容走过来一个道人,其人头戴莲花宝冠,身披水纹仙衣,腰悬龙虎玉佩,手拿宝尺,胸前一把美髯,眸子清幽,看不清面容。
来人站在桥上,居高临下,看向李元丰,就有一种天地席卷的气象。
“九荒妖圣?”
道人开口说话,声音若长桥下的月色拨动堤岸前的水,一片澄明鲜亮,带着一种说不出味道的生机和活力。
“不错。”
李元丰挑了挑长眉,他感应到超乎寻常的压力,来人即使不是金仙,也非常接近,根本不是天仙能够比拟的,于是问道,“阁下何人?”
“九荒妖圣可称呼我闾丘子。”
道人看向李元丰,眸光玉润,看不出喜怒。
“原来是尊下。”
李元丰听到这三个字,马上想到自己记忆关于对方的记载,身上的力量开始涌动,道:“尊下拦住我去路,可是要替颜如玉报仇?”
“报仇算不上。”
闾丘子大袖摇摆,云在天,月在身,时空倒影,他用平淡的语气,道:“只是想请九荒妖圣前往东海仙岛做一做客。”
闾丘子声音继续道:“观一观东海风月,见一见花花开,待有个七八年,自会将妖圣丝毫无损地送回来。”
“我等东海仙岛,与无争,也可以磨一磨妖圣的戾气。”
“哈哈,”
李元丰听完,哈哈大笑,笑声若霹雳从天而降,非常刺耳,道:“这么说来,尊下是一片好意喽?”
“当然。”
闾丘子简单两个字,听上去语气很真。
“信你才怪!”
这个糟老道士,真的坏的很!
其他人不知道,身在局的李元丰还不清楚?别看自己现在看来威风的很,吊打龙宫天仙,斩杀东海仙岛天仙,甚至还硬生生虎口夺食,从佛门手得到极其珍贵的六字真言,可这一方面固然是自己战斗力非凡,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西游之有规则,约束了佛门大神通者的手脚,自己现在是老虎不在山,猴子称大王。
李元丰更清楚,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早就被佛门记账了,等西游劫数一到,就会清算。而要逃出清算,必须在劫数来临前,用最快的速度提升实力,跳出棋局。
要真被对方请到东海仙岛,看似安安然然,自自在在,无拘无束,可这几年时间如何浪费的?
恐怕到时候刚从东海仙岛出来,劫数就到,佛门的大能会出手把自己灭掉!
显而易见,这个闾丘子看得很清楚,就是这么盘算的,所以李元丰才说他坏的很,也决然不会同意。
“贫道一番好意,看来妖圣是不领情了。”
闾丘子站在虹桥上,看向李元丰,衣袂飒飒,似天涯漂泊,时空轮转,道:“那只能够让贫道强请了。”
“难怪心神不宁。”
李元丰感应到对方身上的气机攀升,明白自己想得没有错,佛门的人限于西游规则也好,忙于其他事情也罢,反正没有抽出手来对付自己,但佛门不出手,不代表其他人不出手。
像是眼前之人能够赶来,要不是佛门在背后有牵扯,打死李元丰他都不会信。
更何况,对方还有替被自己斩杀的颜如玉报仇出气的大旗,自己背后的妖师宫等等等,都不好出手。佛门的人没有出手,可在周围虎视眈眈,妖师宫的人要是敢出来,除去极为顶尖的几位,恐怕就会被佛门的人寻到借口,卷入劫。
至于不怕劫数的几位妖师宫大佬,也不可能出来。大势力间,都有默契的。不然的话,一出事就是最顶尖的存在出场,哪会是什么场面?
“路坎坷啊,”
李元丰长啸一声,声震长空,道:“那就让本妖圣领教一下东海仙岛的无上神通。”
“也好。”
闾丘子站在桥上,眸子迸射出惊人的光彩,整个时空都仿佛鲜活来,若层层叠叠的画卷,让人看得清楚明白,他声音平静,道:“我闾丘子也不是以大欺小之人,不会动用涉及到时间上的力量。”
“请。”
李元丰肃容以对,对方是磊落之人,可以对方的境界修为,已是天仙顶端层次,即使不动用涉及到时间的力量,但依旧会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远不是寻常天仙能够比拟的。
全神贯注,仔细小心。
面对此人物,容不得半点差池。
“六御之气,天地囚笼。”
闾丘子大袖一摆,昂然出手,他自顶门之上,冲出一道和之气,倏尔一落,和天地元气碰撞,统御四下,然后化为阴,阳,晦,明,风,雨,六气横行,演化莫名,只是一下,就见李元丰困束在奇异的空间。
这一位东海仙岛的顶尖天仙,即使不动用时间上的禁忌力量,可在空间上的拿捏,以及在自己感悟的天地规则上的造诣,非同凡响。
轻描淡写间,李元丰就已招被困。
“六御之气,”
李元丰惊而不乱,他抬头,看向周匝,六御之气结成天地囚笼,将自己关在里面,隔绝所有天地灵机,甚至屏蔽灵觉,端的厉害。
隔绝天地灵机,李元丰身为妖族,妖身强横,或能坚持,可一般妖圣的话,本来在天机灵觉上就弱玄门不是一点半点,再加上屏蔽,简直睁眼瞎。
打蛇在七寸,非常精准。
“难缠。”
李元丰当然不是一般妖圣,他心魔之主端坐灵台,全力驭使,推演四下,寻找出路,李元丰神情阴晴不定,他感受到和天仙绝顶人物的差距,对方不可能一下就击败自己,可只要出手就占据上风,主导权在握。
对上对方,就是被动挨打,太憋屈。
“要勇猛精进,不能停下步伐。”
李元丰越发肯定自己涉险到西游走一遭,只要在大劫有大运,才可以让自己趁着运势飞,赶超前面早早步的天骄。
李元丰正在沉思,蓦地有所感应,然后整个囚笼空间明去晦来,幽深如墨,紧接着,风雨交加,雷霆炸响,小儿手臂粗细的雷霆蕴含着阴阳之力,转瞬即到。
“玄玄如意。”
李元丰借心魔之主之功,在万分之一个刹那有了预知,马上催动自己的玄玄如意变化,原本就千锤百炼的鬼车真身内的筋骨血肉按照玄妙的轨迹变化,如金字塔般,层层向上,将最佳的一面挡在雷霆轰击的地方。
只见雷霆轰下,上蛇下龟,间成黑白太极,阴阳二气流转不定,在碰到李元丰的鬼车真身的时候,突然蛇盘龟,阴阳崩塌,失去秩序,这样崩塌的力量爆发出惊人的毁灭性,源源不断地打在李元丰妖身上。
如此雷霆,足可以毁灭天仙真身。
闾丘子站在虹桥上,顶门上庆云上举,莲花盛开,宝尺坠入其,一端澄明,另一端似绵长在不知名的时空,辍着星斗光线。
他看到囚笼的变化,微微颔首。
在闾丘子看来,自己的离合阴阳一气罡雷只论杀伤力恐怕能够称得上诸般雷法都响当当的,只是施展慢了点,容易让人提前应对,这个是美不足。
可现在九荒妖圣李元丰被自己六御之前结成天地囚笼困在里面,隔绝气与天,相当于把人关在黑屋子里,周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这样的情况下,对罡雷毫无察觉。
“打你个半死。”
闾丘子心有数,自己虽然能够借助佛门震慑妖族的有利时机对付九荒妖圣,但到底境界修为差距不小,按照修炼势力来说,辈分上差距也大,即使出手,也得掌握一个度,不可太过。
按照闾丘子所想,自己最多全力出手一次。
要是九荒妖圣李元丰能够挡自己,自己就放他归去,至于颜如玉之仇,东海仙岛会有其他人以后再出手。
说来,东海仙岛天仙被人诛杀,东海仙岛的反应不应该这么温和,可最主要的原因是颜如玉是助力佛门所去,给佛门帮手,而在这一纪元佛门和妖族的不对付任何人都知道。
佛门的人算计妖族天经地义,妖族的人斩杀佛门的人也不奇怪,所以说助拳佛门被斩杀,和完全以东海仙岛天仙被妖族斩杀,不一样的。
“要是挡不住,”
闾丘子眼有厉色闪过,冰霜般冷漠无情,那就是九荒妖圣的报应了!
闾丘子没有看到,在他施展出的罡雷打在李元丰的背脊上的时候,李元丰已经在电光火石之际施展玄玄如意变化,让自己受力的地方筋骨排列组合,似鼎非鼎,似鼓非鼓,似钟非钟,然后精血燃烧,注入其,发出微不可查的嘶啸。
咔嚓,咔嚓,咔嚓,
刚准备好,雷霆与之碰撞,失去秩序的力量,阴阳混乱的力量,毁灭的气机,同一时间落在鬼车真身的背上,然后被玄玄如意的神通分散化解,可即使这样,剩下的一部分来的太猛太激烈,还是让鬼车真身承受不住。
仔细看去,鬼车真身背后的翎羽早就不见了,变得光秃秃的,后面一片血肉模糊,露出里面金灿灿的妖骨,筋脉勾勒,粗大狰狞,汩汩汩的妖之血冒出来,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样的伤势,对于妖圣来讲,都得花时间调理。
毕竟不只是伤口,还有里面混进去的雷霆。
“。”
李元丰却不在乎,他虽然还没有到天妖第六重不死境,能够血肉衍生,滴血显化,成就某种意义上的不死之身,可到底已经到宇空境圆满,鬼车这个洪荒异兽体内的生机之强烈,已经抵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李元丰运转天妖道的功诀,沛然不可抵御的生机自血肉涌出,包裹住伤口,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驱逐异种气机,并让伤势痊愈。
眨眼间,李元丰看上去神采奕奕。
“咦,”
外面的闾丘子眨了眨眼睛,眸光有着沉思,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击没有见效,九荒妖圣的应对,以及其妖体的强大,都不太符合常理。
“能够诛杀颜如玉,打得颜如玉不得不元灵转,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入道途,真不能够将九荒妖圣当成寻常妖类。”
闾丘子上上下下看着,刚才李元丰恢复伤势的一幕似乎在重现,那种妖身的莽古气机,虽然陌生,但在典籍也见过,喃喃道:“洪荒异兽的血脉啊。”
“洪荒异兽,天妖道,”
闾丘子眸子一冷,念头落下,原本法力维持的六御之气交织的天地囚笼猛地向内凹下去,阴,阳,明,晦,风,雨,六气如龙,澎湃汹涌,又似乎化为六剑,斩了下来。
六御之气不见,逍遥不在。
闾丘子做完这个,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很快身影消失不见,只剩下袅袅的传音,正好响在刚好从六御剑气出来,非常狼狈的李元丰耳,道:“贫道请九荒你去东海做客,自有好意,既然你拒绝,前路好自为之。”
第五九零章 纪元之子也是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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