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在这里？
    季盈盈安静了一瞬间就想明白了。
    高翰这里是预约制，她只要预约，霍峥不会不知道她来检查的时间。
    护士将季盈盈带过来，就离开了诊室，还贴心地为他们带上了门。
    季盈盈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坐在沙发里的霍峥。
    他的双腿交叠，修长的手随意地搭在了膝盖上，暗黑色的眸子同样在看她。
    “我不是说过，今天你不要来？”
    季盈盈攥紧了身侧的手，她冷眼看向霍峥，表情虽然没有什么波动，不过即使是高翰都看出，季盈盈绝对是生气了。
    他就不明白。
    为什么这两人总要在他面前吵架。
    高翰清了清嗓子，拿起了茶几上的杂志，装作两耳不闻窗外事地仔细阅读着。
    你们吵，我看我的书。
    如果可以，高翰恨不得将自己从这个屋子里摘出去。
    可唯一能出入的门被季盈盈挡住了，他只能尽量在室内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这是我的孩子。”
    霍峥眼神冷了下来，如果心情可以具象化的话，此时此刻他的周身一定会充斥着冰冷的冰凌。
    季盈盈却一点也不怕，她仿佛已经习惯了霍峥喜怒无常的脾气。
    面对他人的时候，霍峥常常以冰冷无情的形象出现。
    季盈盈能感觉到，在面对她的时候，这种冰冷无情只会更残酷，更无情。
    她从来就没有想明白过，霍峥究竟是有多恨她，恨不得将全世界的苦难都付诸她。
    季盈盈没有避开男人冷冽的目光，“霍峥，季若若已经回家，她也带着你的孩子。是，你没有参与小虎的成长过程，可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成为一个糟糕的父亲！”
    她昨天一整晚都在想，一旦她心软，让霍峥参与她的孕期，小虎那边受到霍峥的关照会变得更少。
    季盈盈从小到大一直是那个被忽视的孩子。
    她不想亲眼看着因为她的原因，这世界上有另一个孩子拥有和她相似的童年。
    这世界上不应该有任何理由，足以让父母忽视他们的孩子。
    父母是土壤，孩子是从那片土壤中生长起来的花草。
    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
    被赐予自己生命的父母忽视，对于每个孩子来说，都是令人痛心的事情。
    霍峥他懂吗？
    季盈盈目光闪烁，紧盯着霍峥。
    他也没有父亲，霍婉杏也更喜欢霍娇。
    也许男孩子没有女孩子这样敏感脆弱，也许两个人的境地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
    季盈盈不期望他明白，她只是不想让霍峥将她也拖入泥潭里。
    她不想毁掉一个孩子的童年。
    霍峥不知道何时站起身，他走到了季盈盈的面前。
    他清晰地看到，因为激动，季盈盈的呼吸起伏着，她的眼睛里很干净，干净得让他有种冲动，想要将她的纯洁和纯粹都捏碎在掌心。
    霍峥抬起手，在即将牵住她的瞬间，季盈盈后撤一步，拉远了她与霍峥之间的距离。
    一步之差，天差地别。
    季盈盈反手打开了门，“今天，如果你在这里，我是不会做产检的。”
    霍峥的目光一沉，“季盈盈，你是在威胁我吗？”
    在他们之间，仿佛连空气都带着紧张，像是箭在弦上，弓箭颤抖着要离弦。
    呼吸都是紧绷的，季盈盈垂下了眼帘，从霍峥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发顶墨黑的发以及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浅茶色的瞳仁。
    “不是威胁又怎么样，是威胁又怎么样？霍峥，不放手的不是我，一直是你，我实在是不想在你们之间纠缠下去了，就放了我，不好吗？”
    她低垂着头，声音很轻。
    霍峥脸色青白，他下颚线紧绷，深邃的目光盯着她，像是想看清她的表情，又像是能看进她的灵魂。
    “放了你？”
    霍峥紧捏住季盈盈的肩膀，他的力气之大，仿佛要将自己的手嵌进她的肩膀里。
    “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你欠我的用命都还不清！”
    季盈盈避无可避，她紧闭着眼，即使被迫抬起头来也没有看霍峥。
    霍峥被她浑身透着的拒绝惹怒了，他俯身将人压到了诊室的门板上，门板上面是磨砂玻璃，虽然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但他将季盈盈压在上面的时候，季盈盈的后背和磨砂玻璃相撞，发出一声闷响。
    高翰身子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正以为他们两个要将他花费了好长时间布置的办公室拆了的时候，就看见霍峥将季盈盈困在双臂之间。
    他们纠缠在一起，像是在接吻。
    霍峥宽阔的肩膀将季盈盈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的，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高翰无奈低下头。
    喂！他们知不知道这里是办公室啊！
    他要不要出声？他们还记得他在这边吗？要是一会儿滚到一起的话......啊啊啊，谁来救救他！
    高翰的戏很足。
    霍峥将人放开的时候，高翰还在低头脑补自己的一百种死法。
    听到门那边传来“砰”的一声关门的声音，高翰这才慢半拍地抬起了头。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刚抬头，就看到了站在诊室门口的季盈盈。
    她冷着脸重新将诊室的门关上了，高翰能看出来，她在生霍峥的气。
    高翰甚至一点也不怀疑。
    如果她能将门板子拆下来的话，她一定会手持门板子将门呼在霍峥的脸上。
    不过.......他的眼神很好，有那么一瞬，在季盈盈转过身的某个角度，高翰仿佛看见了季盈盈眼角闪烁的泪光。
    真是孽缘。
    高翰忍不住在心底低叹了一声。
    虽然从高翰的角度，他很希望季盈盈和霍峥能顺利走到一起。
    但他也知道，季若若带着孩子回来。
    霍峥和季盈盈想要在一起的难度直接超级加倍。
    他什么都没有说，尽职尽责地帮季盈盈安排孕检。
    有些项目，高翰为了避嫌让这方面特别有经验的女医生来操作。
    女医生知道季盈盈身份特殊，帮季盈盈做检查的时候也格外关照她。
    当季盈盈躺在检查床上，随着女医生的手指，第一次看到电脑上的一片椭圆形的黑斑，第一次听到了快速搏动着的心跳。
    “这里，是你的宝宝，孩子发育得很好，很健康，一切都正常。”
    听到医生讲解的瞬间，季盈盈眼角一热，泪就直接下来了。
    这个小小的黑影，是她的孩子。
    在五分钟后，霍峥的手机一响，他接到了高翰的消息。
    那是一段视频。
    他专注地看着，忘记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