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峥握着小虎的肩膀，他黑沉沉的目光里带着小虎从来没有见过的严肃。
    小虎自然而然地有些害怕，朝着身后的母亲伸出了手。
    “妈妈，妈妈，我要找妈妈。”
    季若若走到了小虎的身边，刚要伸出手将小虎抱过来，霍峥却在这个时候抬起了眼眸，他的眼睛像是会说话。
    不要打扰他教育孩子。
    季若若能看清他眸底的意思。
    她的动作顿时一顿。
    “小虎乖，听话。”
    她摸了摸小虎的小脑袋，轻笑了一下，看似极为支持霍峥。
    霍峥收回了目光，他面对小虎再次重复了一遍。
    “有没有和小姨说谢谢？”
    小虎是骄纵的，但他毕竟是个孩子。
    唯一的依仗就是母亲，如今母亲都不帮助他，他失去了任何办法，只能怯怯地冲着霍峥摇了摇头。
    母亲说过，这个霍峥才是他的父亲，从此之后，他只有这一个父亲，小虎只能听他的话。
    “没有，我还没有和小姨说。”
    他低声回答道，眼底亢奋的，被溺爱出来的光芒渐渐低落下去，露出他眼底的怯。
    小虎明明是面对霍峥的，霍峥却并不觉得小虎在害怕他。
    小孩子的心思难以隐藏，小虎时不时地转过身，看向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的季若若。
    小虎在看季若若的眼色。
    霍峥与母子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他清晰地注意到了孩子眼底的害怕和讨好。
    注意到这件事，霍峥眉心微拧。
    如果这么看，能看得出季若若是个很严厉的母亲。
    可是小虎的品质又是被溺爱出来的，仿佛在小虎的成长过程中，有慈爱和严厉的两个人同时存在。
    这么想，又不通了。
    季若若说过，这么多年，她一直带小虎一个人生活。
    于殊打听回来的消息也是符合她的说法的，周围邻居都说过，她和小虎相依为命，季若若这么些年都以四处打工为生，因为她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除了服务员或者是收银员这样的工作，她都没有办法胜任，没有学历的她想要应聘一份儿稳定清闲的工作都是问题。
    季若若看霍峥久久不语，她也蹲下，与霍峥并肩。
    “小虎，妈妈教过你什么都忘记了吗？要做一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去和小姨道谢。”
    季若若柔声哄劝。
    小虎像是得到了某种命令，不假思索地来到了季盈盈的面前，“小姨，谢谢你的玩具。”
    小孩子的奶声很甜，季盈盈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向了季若若和霍峥的方向。
    他们亲密地蹲在一起，目光共同落在了跑过来的小虎身上，果然是一家人，血缘是割不断的牵连，三个人的画面非常和谐，再也融不进其他人。
    “小姨知道了。”
    季盈盈露出了个微笑，小虎感觉完成了任务，小跑着跑回了季若若的身边，扑进了季若若的怀里。
    他没有怎么注意力气，季若若被他一撞，站不稳就要倒在后面的地上。
    就在这时，她的身边忽然伸出了霍峥的手，霍峥骨节分明的大掌牢牢地扶住了她。
    季若若目光一闪，她抱着怀里面的小虎靠在了霍峥的左肩膀。
    “小虎最调皮了，我感觉我越来越抱不住他了，幸好这个时候有你陪小虎玩。”
    她仰头说话，额头轻轻地划过霍峥的脸颊，长发发尾掠过领子边缘，准确地说，霍峥只是轻轻地扶了一下季若若，然而从外人的角度看，他们两个的亲密是自然而然的。
    季盈盈不自然地看了看客厅里的摆设。
    她正环视自己家里的摆设的时候，视线落在了站在霍娇身后的夏芷汐身上。
    周围没有一个人，如同她一样，一点没有掩饰地盯着靠在一起的一家三口。
    夏芷汐真的是半分心机都没有，她眼底的情绪旺盛得仿佛下一秒就能无火自燃，丝毫不加掩饰。
    季盈盈忍不住想到。
    夏芷汐可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眼睛好了，能看见东西了，她也佩服霍峥和季若若，被夏芷汐这样看着，竟然还不被打扰心情。
    季盈盈觉得自己淡定得像是个局外人，然而她低头看了看毛衣之间闪着金属光泽的皮带扣。
    她是这解不开的线团的一环，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关键性的一环。
    三个女人的爱恨纠结的源头都系在那个男人身上。
    季盈盈讨厌这样的局面，从心里讨厌。
    然而她却带着他的骨血，不是她想丢下这一切就能丢下的。
    “最近学习怎么样？”
    季盈盈来到沙发旁，还未坐下，就听身边传来了霍娇的声音。
    她敛眉看向坐在轮椅上的霍娇，初秋的季节，她穿着温暖的驼色毛衣，薄羊绒的长裤遮住了她因为久坐在轮椅上格外纤弱的腿，此时正抬起眼睛看着季盈盈，温和的神色如同四年前两人还是闺蜜的时候，放学回来的闲谈。
    “还好，学校事情不是很多。”
    季盈盈怔了下，低声回答。
    她看到了跟着霍娇走过来的夏芷汐，看到了夏芷汐的目光缱绻地留在远处的霍峥身上，也看到了夏芷汐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她的手轻搭在霍娇的轮椅扶手上。
    这是一种很自然的习惯，让季盈盈想起了霍娇和夏芷汐之间的奇特「战线」。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夏芷汐，霍娇就将她叫到了屋子里，有意无意地提点她。
    她希望夏芷汐能成为她的嫂子。
    看来，到现在，霍娇的心意仍然未变。
    季盈盈本以为，季若若回来之后，霍娇的心意会改变，却没想到她还是更想让夏芷汐成为她的嫂子。
    她一直对霍娇干涉霍峥谈恋爱这件事有点抵触。
    季盈盈想不明白，霍娇的嫂子不应该是霍峥挑的吗，为什么主动权落在了霍娇的手里，她好像真的相信，她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最适合霍峥。
    眼看着霍娇要继续聊下去，季盈盈忽然从沙发上起身，她快步朝着一楼的洗手间走去，再也受不了客厅所有人之间的怪异氛围。
    她在浴缸旁坐了一会儿，估算好时间，刚打开洗手间的门，就看到了斜倚在旁边墙壁上的霍峥。
    季盈盈条件反射的就要将门重新关上。
    霍峥直接用手腕抵住了门，腕骨与木门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眉毛都没皱一下。
    “你最近怎么没去医院产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