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远……”
    提到这个名字，苏牧回忆起卢云带来的消息。
    曾经倍受期望的赤炎骑统领，被老狼主设计俘虏之后，关押在北海，受尽折磨，却不肯屈服。
    是赤炎骑的脊梁，更是大烈军人的脊梁。
    “你觉得，羽扬部的人，会知道杨远的具体下落吗？”苏牧措辞问道。
    朱太尉和李广对视一记，各自思考了一会，给出来一个不甚确定的答案：
    “说不准……不过当年设俘的几支部落，确实有羽扬部，他们的老可汗便是出谋划策的人之一。”
    这么重要的角色吗……
    关押杨远的地方远在北海，但具体位置不明。
    如果是当年的策划者，多半掌握着关押的详细地点。
    ……嗯，也不一定，为了防止大烈营救，狗策划们找个理由彻底封口，不告诉任何人，也很合理……
    况且被俘虏的只是羽扬部可汗的幼子，这种秘密不见得会透露给他……苏牧揉了揉眉心，轻敲桌面，继续问：
    “羽扬部现在的领地在哪里？”
    “领地？”朱太尉咧嘴，“草原牧民随水草迁徙，逐草场而居，可没有固定的领地。”
    苏牧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追问下去：“迁徙路线呢？”
    “从花剌子草原到鹰回峰，春夏秋在花剌子，冬天回到鹰回峰避暴雪。”说话的是李广。
    他常年带兵征战，草原各部族的动向，掌握的都是第一手。
    什么花辣子，有二荆条香吗……苏牧突然想起来火锅了，默默咽一口口水。
    然后转回正题，沉吟问：“转场的路线呢？”
    草原上的地势、环境复杂，转场绝不是说两点一线，赶着牛羊杀过去就得了。
    丰沛的两片水草之间，隔着数不清的山岭裂谷河流，一点不比中原的山路好走。
    不小心错过一个山口，葬送的就是大半个部落。
    一条少死人少损失牛羊的转场路线，通常需要一两辈人用命去探索。
    而有能力将整个路线全部记在心中、并指引族人在合适的时候走合适的路的人，便成了最早的头人、首领。
    这是草原各部最核心的秘密之一。
    没想到李广连这个也知道……闷声发大财说的就是你吧……苏牧心里嘟囔。
    李广用手指沾了点酒，沾完了犹豫一下，舔掉，换水。
    以指代笔，在桌子上画出来曲折蜿蜒的线条，口中念念有词：
    “这是花剌子草原，这里便是鹰回峰……从鹰回峰到花剌子是这条线，过圣河，穿过枯柳林，再走这里……这里……这里……
    “从花剌子草原到鹰回峰的路线不太一样，他们得赶在第一场雪前穿过查卡尔山口，不然风雪袭来，整个部落的人都得埋进山里……”
    李广画完，抬头看苏牧，发现对方一双明镜般的眼中精光爆闪。
    “……咋？你也要去转场玩？”
    以为苏牧很感兴趣。
    苏牧摇摇头，指着未干的水渍上的一处，确认道：“这里是查卡尔山口对吧？”
    李广愣愣点头：“对啊。”
    “第一场暴雪之后，还有通行的可能吗？”苏牧问道。
    李广立刻摇头：“那没有，石头上冻得都是冰，山羊蹄子都扒不住。除非是找死，不然只要入冬，查卡尔就相当于封山了。”
    苏牧略做沉默，缓缓道：“所以每年查卡尔山口，只有一次通行的机会。”
    “……春夏秋也不是不行。”李广直肠子的追了一句，咂摸了一下味儿，看看苏牧表情，及时补充，“但秋末一直到开春，确实只有那么几天可走。
    “呵呵，就为了抢这几天的时间，开战的部落那可是不少。”
    酒桌前一时沉默，苏牧摸着下巴，瞳光闪闪。
    朱太尉和李广很好奇他在盘算什么，其中朱太尉有所猜测，心领神会的露出了然的笑。
    然后趁着苏牧沉浸在思考中、没工夫盯着酒坛子的机会，悍然出手——
    抢酒坛。
    朱太尉：“吨吨吨……嗝……”
    李广：“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
    高下立分。
    苏牧没有表情的看着两人喝完，呵呵的笑着问：“好喝吗？”
    朱太尉：“好喝！好酒！”
    李广：“吨……好……嗝……酒……”
    苏牧：“……喝好了帮我办件事儿。”
    他理直气壮的使唤大烈最煊赫的两个武职。
    朱太尉一拍胸口，不着边际的许诺：“但说无妨，就算是喊莞儿姑娘来你府上伺候，老夫也能安排！”
    “太尉阔气。”苏牧瞥他一眼，八卦了一句，“后来那群小花魁怎么安置了？”
    目睹了女帝逛花坊，这群莺莺燕燕事后都得被封口。
    风月场上的女子，没个嘴紧的。
    至于如何封口，苏牧有所猜测，但又觉得烈安澜不是那么冷血的帝王。
    所以听到朱太尉提起，索性顺口一问。
    朱太尉一提到这茬就胃疼，重重叹气：“唉！除了花魁莞儿，其他剩下的，全都被陛下逼着，让那几个王八蛋给赎了身，养在府上。”
    太秀了吧……苏牧对这个操作惊为天人。
    还有哪里比那些官员府上更保险的地方吗？
    显然没有。
    要是走漏了风声，谁都担不起责任，因此官员们必然会严防死守。
    对花坊女子而言，能有人赎身，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她们感恩戴德还来不及。
    不过对那些官员来说就不一定，家花不如野花香，但野花采回了家里，那还香吗？
    更要命的是，有几个大臣还是有自己人设的。
    比如夫妻相敬如宾啊、忠厚老实不逛花坊啊什么的……这下可好，人设全崩了。
    苏牧捂嘴：“噗噗噗噗……那莞儿呢？”
    朱太尉“嘿”了一声：“说来有趣，陛下唯独没有吩咐如何处置她……不过这个女子是个聪明人，闭门谢客，相当于自己幽禁了自己。
    “在院子里整日弹琴练舞，说是既见君子，便再也没法子对别人强颜欢笑了。”
    这是什么狗血剧本……她这算是封心锁爱嘛……可我注定是你得不到的男人啊……苏牧揭过这篇，回到刚才的话题上。
    “安排一下，明天我要见羽扬部的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