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平侯?!
陛下,这就是你的反制么?!
封侯拜相不是小事,不可能皇帝今天突然想封谁了,随口一提,就能尘埃落定。
但现在她就是打了文武百官一个措手不及。
按大烈律,封侯分军功侯和恩泽侯。
恩泽侯属于享圣眷的赏赐,名誉上的荣耀多过实际上的权力。
相当于给了一个荣誉称号。
但根据烈安澜刚才宣告的内容,苏牧被封的,分明是军功侯!
你得有泼天的军功,再经过大量的撕逼和利益均衡,才能将名字提上章程。
封侯的号是什么、有何待遇、配什么仪仗……全部都要和百官细细商议之后,才能最终敲定。
现在,文官集团没有事先得到任何消息,皇帝朱唇一碰,大烈这就多出来了一个侯爷……
封号武平!
以武平天下!
文武群臣震撼得无以复加,顾不上礼制,猛地抬头。
撞见烈安澜居高临下俯瞰的视线。
冰冷、威严、高贵。
反对的话憋在嘴边,一时忘了说出口。
烈安澜扫过群臣,淡淡地道:“诛敌首、俘敌兵……朕以为,此等功业足够封侯,众卿以为呢?”
臣等以为陛下操之过急……很多人这么想,没有人敢真的说出来。
因为军功侯的另一重含义是,有功必封。
管你怎么撕逼利益分配,最终肯定是要有爵位落下的。
大烈以武立国,军功必封,是比太庙门前不得动武更大的规矩。
你不封,就是寒天下人的心。
谁还安心保家卫国?
太尉这个时候一拱手,乐呵呵地祝贺:“大烈武运隆昌,陛下洪福齐天,此后北疆平定,百姓安居乐业,幸甚至哉。”
身为一国军事统帅的兵家,对苏牧这个武平侯的诞生,当然乐见其成。
释放出善意。
“武平侯年少有成,我们这些老骨头有一天不行了,权赖武平侯这样的英才辅佐陛下啊。”
他眉开眼笑地对苏牧抱拳。
当即,便有太尉一党的群臣纷纷献贺。
“这是列祖列宗庇佑啊,大烈有此雄才,何愁四夷不平?”
“天佑大烈,天佑百姓哪……”
“武平侯年少英伟,前途定不可限量!”
“早听街头巷尾,百姓传颂武平侯事迹,如今一见,英姿勃发,比传言更不遑多让!”
“不知武平侯可曾婚配?老朽独女年芳二八,生得聪颖,愿和武平侯结为连理。”
别……别停……苏牧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学生了,身怀修为,心智坚定。
不会被这些吹捧迷乱心神。
但马屁它听得爽啊……
除了结为连理这茬以外……
苏牧眼角看到,那位不知名的大臣说出这话的时候,烈安澜眼角跳动。
闪烁危险的光亮。
啧……他向这些恭贺的大臣回以军礼。
这个动作让武人出身的大臣们,对他添了许多亲近。
主持祭祀的奉常想说,前殿喧哗,不合礼制。
但烈安澜淡淡地投以警告的眼神。
有了门口的教训,他悻悻地垂首而立,一言不发。
等到群臣恭贺得差不多了,烈安澜这才抬手虚按,太庙之内,重新恢复一片沉寂。
她接着宣告:“墨家改造军械,又平山避免武牢关山洪之劫,着入少府,准其于京师营建匠造坊,开门授业。
“墨家之首墨无暇,任机工监丞。”
这一次,群臣不说话了。
一个武平侯震慑在前,后头只要不再冒出来一个侯爷,爱怎么封随陛下去吧。
入少府?少府是皇家自己的衙门。
皇家往自己的衙门里塞人,谁能说个不呢?
于是群臣附议。
烈安澜满意地颔首,接着封赏:“铸师草原一脉,圣女褚清雨,打造弯刀及马具,助赤炎骑大胜。着入少府,任兵铠监丞。”
还是少府。
不过这个封赏,就让前殿站着的大臣们,心里产生出来不同的迷惑。
一部分人想的是,铸师草原一脉?
这一脉和大烈一脉分道扬镳,几乎被一些文臣视为叛徒。
现在草原一脉的圣女居然出现在了武牢关战场上,还帮大烈打造兵器?
陛下何时策反的她?
要知道,那群铸师,眼里除了铸造,再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让他们关心。
通俗来讲,钱和权,都无法收买。
陛下好深不可测的手腕……群臣默默感慨。
同时生出疑惑,你就这么把圣女拉到大烈阵营,那位刀姑卢云,会善罢甘休吗?
不得不防啊……很多人权衡利弊,思考着应对的方式。
兵家关注的点是——
弯刀!
马具!
太尉顾不上礼数,越众而出,目光明亮地看着烈安澜问:“陛下所说的弯刀和马具,究竟是何物?”
烈安澜先是看了一眼苏牧,发现他抱着手臂,事不关己地靠着栏杆。
轻哼了一声后,清冽的嗓音优雅地召见:“宣李广。”
早有准备的骠骑将军伴着通传,全装踏入太庙。
哒哒的马蹄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路骑着军马来到殿前,李广猛然拔刀,锵然的刀鸣清越激昂。
太尉眼神狂震,看着在阳光下熠熠闪耀的刀身,一针见血地问:“这是什么材质?!”
身为大烈的三公之一,总管军事,统领武职,老兵家眼光毒辣。
烈安澜笑了笑,颇为骄傲地说:“铁。”
太尉眯起眼睛,审视着弯刀,伸手:“还请让老臣一观。”
女帝痛快地点头:“准。”
于是,李广翻身从马背下来,连马带刀,交到太尉手中。
两样物件入手的瞬间,太尉神情骤然变换,呆滞站立,恍若木鸡。
他是个懂行的。
别的大臣也许需要人解释,才能知道铁制弯刀和马具的好处。
可太尉不用。
缓缓抚摸过弯刀,太尉老树一样的面庞浮起少年人才会有的红晕。
他左右张望了一圈,一时找不到试刀的东西,索性从腰间拔出自己的仪仗用剑。
锵!
刀剑交击,青铜剑应声断裂!
“好刀!”太尉失态地大喊出来,狂喜地望着烈安澜,重复一遍,“好刀哇!”
熟门熟路地把刀别回了腰间。
李广眼皮抽搐,伸手去抢。
太尉用不符合年纪的利索身手撤退一步,脸不红心不跳地谈条件:“这把刀,老夫用府上的酒和你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