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然打马入城,李苍松首先看到的,便是满脸喜气、行色匆匆的行人们。
脚下生风,不知道在奔走忙碌什么。
一问才了解,原来大捷之后,武牢关全城大宴。
百姓们都在为迎接宴席做准备。
“莫要挡道,加急运来的粮草和酒水就要到了,我们还赶着去清理场地呢!”
被拦下的人绕开李苍松的高头大马,加快步子走了。
嘁……李苍松目视着行人远去。
心说,呵,普通的百姓,怎么可能知道你们要庆祝的大捷里头,我亲手锤制的布面甲,居功至伟。
他哼哧哼哧的压榨马力,不堪重负的马儿哒哒哒哒,继续往城内走。
走了一阵,看到一个茶摊。
茶摊前,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密密麻麻的人头。
当间一个说书人舌灿若莲地讲故事。
于是便按停马匹。
京师的酒家里也有说书人,奈何天子脚下,能说的东西有限。
听一次两次新鲜,听多了就没意思了。
哪比得上出了京师。
说书先生们野史艳闻信手拈来,撩拨得人心里痒痒。
当然,李苍松是个眼里只有锻造没有其他的主。
这个时候停步听说书,不是为了听艳史。
主要是是因为他知道,战后的说书摊子,免不了会讲到大战时候的场面。
杜撰也好、捕风捉影也罢。
虽然不尽不实。
但也极容易广为传颂,流传遍天下。
扬名的好时候哇,李苍松这三个字会出现在哪里呢……他期待地竖起耳朵。
听到说书人一脸眉飞色舞地从苏牧杀狼骑统领,讲到苏牧杀安托合。
又讲到陛下如何封赏苏牧……
讲苏牧怎样御百兽冲阵……
讲苏牧如何一人镇边……
“???”李苍松。
“全是苏牧苏牧……那我呢?”
铸师圣子一脸纠结。
走吧,不甘心,听吧,越听心越凉。
说书人抬头看了一眼怔怔失神的李苍松,心中暗道,呵,又一个。
这些天被苏牧的故事所震惊的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
堵着郡守府,就为了一睹苏千户真容。
比其他地方看花魁还要热闹……说书人感到与有荣焉。
于是吐沫星子继续喷溅。
说墨者们如何涉险炸山、说大捷之后大烈又俘虏了多少蛮子……
说来说去,就是没有李苍松。
圣子心里受伤,垮起脸绝望地念叨:“人间不值得……人间不值得啊……”
一段故事讲完,在群情激昂当中,说书人被起哄架秧子从头再讲一遍。
细节更加翔实、描述更为夸张……
但这都不重要。
一点都不重要。
“没有本圣子……呵呵,呵呵呵,累了,都毁灭吧……”
李苍松失魂落魄地骑在马上,眼神空洞,像是一具傀儡。
褚清雨眨巴眨巴大大的杏眼,心说他怎么了啊……说书先生明明讲得这么好!
……
身穿赭色粗布衫的墨者们,三五成群地坐在凉棚下,听着说书,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一开始说书的内容里,没有墨家的。
苏牧看郡守府外头堵得瓷实,跟下班高峰期的主干道似的,心想这不行啊,这么下去我连门都出不了……
于是执意要拉墨家挡枪。
烈安澜觉得苏先生果然是个不居功自傲、闲云野鹤般的高人。
就顺水推舟,添油加醋地加了进去。
“墨家寂寂无名许多年,如今也算扬名一把。”一名墨者喝了口茶,开心地说。
“是钜子眼光长远。”另一名墨者由衷地赞叹。
“从奔赴莲花峰的时候我就在想,矩子是不是早已经料到了有今日……”女墨者雀跃地猜测。
“呵呵,若非老夫鼎力支持,怕是你们早就半途而废了。”
闻言,众人将视线齐刷刷转向桌边的老墨者,目光复杂地凝视着他。
心说当时就属你反对的最多……现在又来抢功劳,我们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纷纷继续喝茶听说书,不搭理他了。
……
郡守府,后院。
整个武牢关都洋溢着充沛的武德,郡守府也不例外。
在后院开辟出来一处专门的演武场。
演武场两侧陈列着大槊弯刀等兵器,擦拭的光洁如新,不见半点锈蚀。
武器的握把处被磨到光滑,显示出演武场和这些兵器都绝非摆设,而是经常有人使用。
此刻,演武场间,李广和苏牧正战做一团。
两个人动作如疾风骤雨一般,招式大开大合地对攻。
拳脚扯起一片一片的残影。
风劲肆虐,冲击的爆鸣声轰然作响。
从日出打到日正,小半天过去了,两个人一点没有疲劳的趋势。
反倒是一茬茬专程来长见识的将领们,越来越坐不住了。
找着各种借口回营。
关键是看不懂……
炼气境力道没有半点外泄,能够以最省力高效的方式,将劲力倾泻在敌人身上。
这是两人对攻的精髓所在。
不到这个境界,学也学不来,那浪费时间干嘛?
不如回去继续打熬气血,提升境界……
打到最后,还是李广扛不住了,闷着头硬顶了苏牧一击撞肘,借着反冲的力道退出场外。
一挥手,懊丧地嚷嚷:“不打了不打了,打不过!”
还留在场间观战的将领们不解地问:“为啥啊李将军,这不打得有声有色的么?”
一边说,一边啃了一口新出炉的点心,佐了一口茶。
颇有一种看戏意犹未尽的架势。
李广没好气斜了这名将领一眼,闷闷地说:“有声有色?你来试试?”
将领怂了,一抹嘴连连摆手:“不试不试,打不过。”
这不是开玩笑么,让他一个半步炼精打炼神?昨天的晚饭都能给捶出来……
李广哼了个鼻音,叹气道:“就差了一境,老夫战斗力起码翻了三倍,这还只是炼气开了个头……
“不晓得修至巅峰,会是啥样的气象……”
也算是因祸得福。
只可惜和苏牧的差距依然巨大。
不晓得再抓几个狼庭修炼体系的人,给他们当当便宜爹,有没有用……
这个时候,有传令兵匆匆忙忙地绕来后院,通传道:
“报!整饬山体的兄弟们有些发现,特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