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话疗也需要循序渐进,见好就收……苏牧一边涮肉,一边说道:
“想法不错。但想做千古一帝,并没有你想的没那么容易。
“我床头的那些书,你可以再多看看。”
烈安澜目光灼灼地凝望苏牧,并没有显出气馁、不满等诸般神情。
越是身怀大才的异士,就越是有自己的脾气。
大烈开国皇帝,请当时的国师出山入世,辅佐他开疆辟土的时候。
足足在龙虎山下给人挑水劈柴、担粮送菜,送了一年。
自己也是粗茶淡饭,洗衣做饭自己动手,不带任何侍从。
方才打动了那位化虚境的道人。
答应受拜国师之位,从龙佐君。
炼血化精。
炼精化气。
炼气化神。
炼神化虚。
有这种强者辅佐,才能从此定下大烈开国皇帝一世之尊的卓越功勋。
苏牧拿出来的盐、糖、白瓷、诸般蔬菜粮食……
还有兵法、铁器、乃至火药……
在烈安澜眼里,价值便相当于另一个开国国师!
她和苏牧才相处不过短短一天半。
一天半就想请动具备国师这一等不世雄才的人物出山?
不是做梦是什么?
就算苏牧感答应,烈安澜敢相信这是真的么……
所以她只是淡淡一笑,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为苏牧斟上满满一碗冰好的米酒,递至他面前,说道:
“无妨,朕依然要敬先生这一碗的。”
身为帝皇,分寸这两个字她拿捏得恰到好处。
可以,看起来病情还是能够初步控制住的……苏牧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吃热涮锅,就是要喝冰冰凉的酒才过瘾啊!”
苏牧把碗一推,招呼烈安澜:“满上满上。”
烈安澜淡笑着斟酒,李广抱着酒坛侍立在侧。
皇帝倒酒,将军随侍!
大烈开国百年,除了国师,再无人有此泼天的殊荣!
褚清雨皱了皱秀气的琼鼻。
不是因为别的,她闻到了酒香,但是没胆子从李广手里头抢酒坛……
大烈骠骑将军,统率赤炎骑咆哮天下。
那是闹着玩的?
别看在苏牧面前,李广被训得老实得跟个鹌鹑似的。
但在草原上,李广的名字,是和恶魔划等号的!
不然,狼骑副统领郭图,也不会想要通过非烟这种大杀器,配合褚清雨,来对付烈安澜和李广。
再干两碗酒,眼看着褚清雨眼神里仇恨值越来越高。
苏牧大手一挥,接过酒坛子,又倒了三碗。
说道:
“都尝尝。
“和昨天五十度的烧刀子不一样,我这米酒就是原浆,没有蒸馏。
“味道绝对不一样!”
褚清雨重新绽出明丽的笑容,大大的眼睛眯起,眼角向下轻微地弯曲。
眉开眼笑。
她对苏牧的这个决定极其满意,觉得他慷慨、值得深交。
“你是个好人!”
你为什么要骂我……苏牧嘴角抖了抖。
李广绷着的精神也松了下来。
老将军本性好酒,这东西谁也改不了。
苏牧的米酒有一种浓醇的甜香,夹杂着淡薄如烟的酒气。
极是勾人。
说度数不高,那是和五十度的烧刀子比。
与大烈的浊酒比起来,却是不折不扣的高度烈酒!
李广端起酒碗,冰凉的酒液已经令碗身凝结了薄薄一层冷凝水。
他随手在身上擦干了手。
“真冰!”
李广挤眉弄眼地看看许乐,又张望着看向烈安澜,“陛下……”
烈安澜心情不错,她翘了翘唇角,优雅而端庄地颔首。
说道:“喝吧,一应开销,朕允了。”
昨晚上的烧刀子,一口八十……
李广心有余悸。
他受赏的金银和粟米,今天到手,明天就拿去分给阵亡将士们的父母妻儿。
骠骑将军一年九百石的俸禄,也基本上是一样的用途。
积攒委实不多。
动辄几万钱喝酒这种事,简直要他的命……
听到烈安澜的允诺,李广老脸瞬间笑成一朵菊花。
中气十足地道:“末将谢陛下恩典!”
苏牧没好气地一摆手:“快喝快喝,收你点钱,跟扒你皮一样!
“你们这些大牌演员,忒小气!”
李广也不辩驳。
谁拿出来的酒谁说了算!
他辩驳个球!
惹恼了苏先生,这酒不给他喝了,他找谁说理去?
仰脖就是碗底朝天!
“嘶……冰!爽!”
李广被冰凉的酒液激得眉毛直跳,摸了摸腰间揣着的镰刀坯。
马屁张口就来:
“苏先生,真乃神仙大才!
“等赤炎骑全军装备了苏先生的弯刀,老夫我定要斩了狼主的脑袋,献给苏先生盛酒!”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哪怕是陪着演戏,这台词也太粗鄙了。
咱们应该谈一点更现实的,比如给酒钱涨涨价什么的……
“那便献给陛下!献给大烈先帝!”
顿了顿,李广深吸一口气,胸膛挺起,掷地有声地道:
“给随老夫征战,最终马革裹尸,难归故里的兄弟们!”
带兵大半生,转战何止三千里。
他手下的兵换了一茬又一茬!
“一寸山河一寸血啊……”苏牧被李广的情怀带动,忍不住用指节叩击着桌面。
发自内心地喟叹。
“一寸山河……一寸血……”
烈安澜闻言,只觉这简简单单七个字,里头藏着数不清的披肝沥血!
竟是一字一字地扎进了自己心里!
“苏先生……”
她感觉到了难以言语的共情,胸中的那团火烧得更旺了。
但旋即便展颜一笑。
狼主是大烈心腹大患不假。
但这次能够遇到苏牧,踏平草原的夙愿便唾手可得!
诚如李广所言,有了苏牧的助力,武牢关一役她十拿九稳!
甚至能够借此机会重创狼骑,挥师北上,彻底抹除金帐狼庭!
从此,北境当再无战事!
“狼主若伏诛,我大烈北方便再也没有任何隐患!若能踏平草原,赤炎骑压力大减,便可以分兵继续西征、南伐!
“定鼎天下!”
她是有野心的人,说到兴起时,也豪迈地将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
但是却看到,苏牧竟是在淡笑着摇头。
朕想的不对?
她露出了些许迷茫、些许动摇。
实在是苏牧在她眼中的地位已经极重。
毫不意外地,她听到苏牧用考校的语气反问:
“杀了一个狼主,真的就能平定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