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看,大烈的粮仓破坏与否,会对狼主的决断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苏牧追问。
烈安澜蹙着眉头,绞尽脑汁,苦苦思索。
李广皱着面皮,憋了一会儿,放弃思考。
褚清雨小嘴嘟嘟,盘算着怎么才能让苏牧去做压缩饼干……
苏牧问完了继续喝水。
想不到更深入的东西,倒不是因为烈安澜和李广能力不到位。
摆在苏牧面前的,是古今中外各种战例、签到获得的各种书籍。
这些战例,哪怕只是听过别人闲聊,没啥深入的了解。
也依然是不可多得的积累。
可摆在烈安澜和李广面前的,就只是局限于时代的少量信息。
无论是质还是量,都相当贫瘠。
在知识输入不对等的前提下,认知和决断出现差异,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是不是可以……将计就计?”苏牧指关节叩着桌子提醒。
聪颖、多识。
一点就透。
“将计就计?”
顺着这个思路,苦思冥想几分钟之后,她的表情越来越激动,脖颈泛起红晕。
“苏先生……”
她轻声呼唤,像是不确定自己的思路是否正确,迟疑着是否要说出来。
最终,她下定了决心,语气平稳地说道:
“让他们毁粮仓!沿途一切如常,不增防!
“狼骑在一处粮仓得手之后,再做清缴!”
烈安澜眼中风云际会,声音低沉。
“就仿佛我们,未曾知道狼骑的行踪一样!但同时,也加紧从其他地方筹备粮草,随时准备驰援武牢关!”
李广彻底被吓到了。
他嘴张得能塞下拳头,被这个思路惊得一身冷汗!
“陛下!”老将军抱拳,“不可啊!”
他急切地说:“每个粮仓存粮都不下千石,相当于大烈两年的存粮!毁一个的损失都难以承受啊!”
一石就是一百二十斤。
存粮千石,差不多是十万斤粮食。
大烈在生产力有限,能攒这么多粮草,全是老百姓的血汗。
……
厨房。
烈安澜说出刚才的惊人思路之后,李广也没心思再继续打铁。
忙活了一下午,也该到吃饭的时候了。
一屋子四个人,挤在厨房里面,准备晚饭的材料。
李广凑近了苏牧,不甘心地问:
“苏先生,苏博士!你劝劝陛下,这粮仓,烧不得啊!”
粮仓里的每一粒藜麦,都是老百姓辛辛苦苦种出来的!
大烈奉行什一税,无论收成多少,田里的所得一律上缴十分之一。
剩下的也不全是农户自己的,还得给祭祀、救济留出来足够的份额。
大烈重征战,农户家里可以通过服徭役免除一部分的赋税。
但总体而言,收成终究有限!
攒一粮仓千石的粮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现在却要任由狼骑一把火给烧了!
还不止一个粮仓!
李广感觉难以接受。
不就是拍戏,你这么代入至于么……苏牧一边往面里调白花花的猪油,一边分出神来应付李广。
“有啥烧不了的?提前有防备,就相当于告诉狼主,他们的计划被看穿了。
“让狼骑先顺顺当当毁一个,反而能让狼主错判形势。”
李广嘴唇嚅动,抢白道:“那也不能看着粮仓被毁啊!每仓千石的粮食!”
烧一仓,李广心头都在滴血。
苏牧瞪了他一眼,说:“千石?不就是我后山二十亩地的产量?去剥花生去,别妨碍我拌料。”
二十亩地的产量,那都是往多了说!
后山的那些庄稼,说是亩产三五千斤。
但实际上,山里的气候极好,收成的时候,往往不止这个数字!
二十亩地的收成,凑十万斤粮食,那是轻而易举!
后山开了多少亩地?
苏牧自己都说不清!
反正吃了大力丸,体力绵长,前一两年他没事干就开几亩,没事干就开几亩。
开完了之后,种子一撒,任由庄稼野蛮生长。
粗粗一算,怕不是能超过一百多亩!
这还只是苏牧正儿八经开荒了的。
那些没开过荒、种子自己随便飘,形成的田地,更多!
系统签到给的种子,防病虫害,甚至能和野草抢养分。
简直是开荒利器!
“舍不得粮,你拿干草把粮草换了不就得了,点着了谁知道烧的是啥?
“时间要是来不及,把我地里的粮食收了,送到前线去。新鲜的白米土豆红薯胡萝卜,吃着不比陈粮香?”
苏牧逗李广。
老将军愣住了。
他面皮上的褶子抖了又抖,觉得……
这么着似乎也挺有道理?
等等……
“苏先生,愿意以您的粮草,助我大烈?!”
“昂。”苏牧漫不经心地应和。
李广深受震撼。
而比震撼更加令他感动的,是苏牧这种大公无私的精神!
用苏牧给的种子种地,和直接取用苏牧已经种好的庄稼,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如此一来,便是燃眉之急也可解……”
李广正色,退后两步,在厨房里面直接就跪下了!
“先生高义,请受李广一拜!”
咚!咚……
“卧槽你特么干嘛?你给我起来!”
苏牧惊得面都不揉了,往旁边横跳一大步,避开了李广这一拜。
“卧槽卧槽你起来,戏演一演得了啊,别动不动就跪,我可受不起。”
“苏先生受得起!”
李广老泪直淌,无比严肃。
自己的私财,说拿出来就拿出来,就算是朝堂上的三公九卿,都没有如此的深明大义!
“赶紧把他给我拉起来……”
苏牧手上还沾着小麦粉,于是便转头吩咐烈安澜。
他看出来了,这俩人扮演的是君臣,烈安澜说话好使。
女帝没有动,她也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李广和她说起来过后山的那些梯田庄稼的事。
但这是苏牧的私人财物!
哪怕是尊为帝皇的烈安澜,也完全没有想过打这些田的主意。
该是苏牧的,她分毫不占。
所以,先前做出放任狼骑烧一个粮仓当诱饵的决断时,她心里顶着巨大的压力。
只要能驱逐狼主,大烈终究可以睥睨天下。
可损毁的毕竟是实打实的粮草!
她也心疼!
此刻却峰回路转!
烈安澜冲着苏牧躬身行礼:
“这一礼,苏先生受得!”
苏牧端着两只沾满了小麦粉的手,愣住了。
特么的……你们神经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