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琮凛回了公馆。
时绾上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吴婶不明所以,特地询问了一番。
傅琮凛带着一身酒气,情绪很寡淡:“她忙。”
吴婶噤声不再多问。
傅琮凛上了楼。
时绾搬出去后,他就回了主卧住,以前他一个人的时候不觉得空,他也喜静,这会儿他站在门口,看着空无一人沉寂到诡异的房间,都有点喘不过气。
几秒后他走进去,手机拿出来随手扔在沙发上,然后是腕表,摘了放在茶几上。
男人沉默无声的,朝浴室走去。
不多时,水花声传出来。
男人肩背宽阔壮硕,水珠落在健康的麦色皮肤上,滑过疤痕累累的后背。
傅琮凛抬手拂过,触及到不平整的肌肤,眉心微微蹙起。
浴室雾气氤氲,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姿若隐若现,头发全数朝着脑后捋去,头颅微扬,修长性感的脖颈连接着锁骨一览无余。
从浴室出来,傅琮凛赤着上半身,腰际松松垮垮的围着浴巾,头发被吹得半干,发尾低垂着,乌黑而有质地。
时间到了晚上十点多。
傅琮凛折身去了书房。
窗户半开着,窗幔随着晚风一阵阵的撩起,没开灯,只余夜色偷偷溜进来,落在地面,映出窗幔的绰约影像。
“嚓。”
轻微的动静,一抹猩红在半明半昧中出现,伴随着缕缕烟雾。
抽烟时的吞云吐雾声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明显,沉沉而深重的。
傅琮凛手中把玩着一只黑色打火机,是他刚才从抽屉里翻出来的,鲜少用。
“咔嚓”一下火焰冒出,紧接着又“啪”地声合上金属盖子,循环反复,漫不经心的姿态。
他目光无神落在打火机上,一支烟过半,他换了个更为慵懒的姿势,仰躺在奢华皮革大班椅上,举起打火机,迎着月光的方向看过去。
打火机翻过来,在右下的底部,有一处雕刻而出的精致纹路,是一串希腊语。
指腹细细的摩挲着,傅琮凛想起时绾把这枚打火机送给他的时候。
是两人结婚第一年,时绾过生日。
他不怎么待见她,那天也只是碰上回老宅吃饭,她刚好大学同学聚会,孟彰开车过去接她。
被他撞上一个男的两三步上前抓住她的手,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那男的几次三番的碰时绾,离得有些近。
傅琮凛下车,听见时绾在说:“你真的不用感到抱歉,没关系,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男人一个劲的道歉:“真是对不起,本来好好的聚会因为我变成了这样,要不然改天我请你吃顿饭吧,好吗?”
时绾往后退了点,脚下不知踩到什么突然趔趄了下,男人眼疾手快的拉住她。
傅琮凛站在原地,眉目阴沉,脸色难看。
约莫是他的目光太过具有侵略性,吸引了两人的注意,时绾不经意一回头,看见他吓了一大跳。
连忙推开那男人的手,低声说了什么,没顾男人挽留,小跑着到了他跟前,有些脸红胆怯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颅,声音轻轻娇娇的:“你怎么来了呀?”
傅琮凛居高临下的瞧着她,视线格外压迫。
时绾受不住他这样,小心翼翼的拽了拽他的衣角,“你不要误会,我跟他没什么的,只是同学关系,刚才是他在跟我道歉……”
傅琮凛不屑于她的解释,冷冷淡淡的拂开她的手,“上车。”
时绾最怕他生气,不敢反抗,忙不迭坐上了车。
傅琮凛紧跟其后,上了车便仔仔细细的给自己的手消毒。
时绾看着他擦过拂过她手的那只修长骨感极美的男性手掌,心底滑过失落和难受。
男人却是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去老宅的路上,车厢内安安静静的,时绾咬了咬唇,好几次欲言又止的解释,在看见男人冷漠的脸庞时,打了退堂鼓。
这天是她的生日。
傅琮凛并不知道,后来也是吴婶无意间提了一嘴,他才清楚的。
但是当晚,时绾鼓起勇气跟他解释了一遍他下午看见的事情。
傅琮凛并不想听,因为在老宅,他还是耐着性子听完了,神色照旧拒人千里之外,冷漠刻薄:“你跟谁,有什么关系,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在意,我只说一次,傅太太这个位置,你既然坐了,就得守规矩,我的规矩就是安分守己,懂吗?”
不知是他那个词又或者那句话伤了时绾的心,女人眼尾泛红,可怜见的模样,不想让他看着难堪,忙低下头,“嗯,我知道的。”
入睡前,时绾拿着一个盒子送到他跟前。
傅琮凛淡淡一扫,漠不关心:“什么?”
这会儿的时绾已经没了之前的情绪低落,反而有些兴奋激动的,一双澄澈的眸眼看着他,很是亮,她说:“送你的礼物。”
傅琮凛没吭声。
时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带着女儿家的羞涩,说:“那天我看你抽烟时,打火机擦了好几下没点燃,所以便想着送你一个。”
她这话说得很保守,其实很早就花了心思定制的。
打火机底部的希腊语也是她要求刻上去的。
代表光的意思。
傅琮凛没说接不接手,他只关了灯,转身覆在她身上,听着她的嘤咛婉转。
盒子无人再关心,掉落床边,第二天傅琮凛瞥见时,捡起来随意扔在了床头柜上。
后来带回去了也没怎么用,一搁置就是很长一段时间,偶尔拉开抽屉看见时,会趁手拿出来把玩一会儿,又重新放回去。
想来也是可笑。
时绾过生日,他什么表示都没有,反而她还送他礼物。
傅琮凛打燃火焰,映出他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
傅琮凛向来骄矜狂傲,除了家中长辈,还从来没向谁低过头颅,时绾让他第一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在两人离婚当天,他看着时绾渐行渐远,他不想承认。
却生平第一次,产生了后悔的冲动。
他放不下时绾,可她眼里再也没有他的存在了,或许很早之前,她心里的位置就已经没有了他的存在。
她用行动证明着,他,已经是过去式。
傅琮凛收了打火机,握在手心,起身回了卧室,
翌日。
远山集团晨会结束后,谭谌照例进行了工作汇报。
他明显感觉到从饶上回来过后的傅总,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尤其是今天。
他感叹着,这时小姐还真是厉害,竟然压得住傅总得脾性。
于是大胆询问:“傅总,七夕节快到了,今年的礼物是特别定制还是从拍卖会上甄选。”
傅琮凛:“什么礼物?”
谭谌茫然了一瞬,接着道:“七夕节的礼物,您不和时小姐过吗?”
傅琮凛印象中就没有这个节日。
以往也都是交给谭谌处理。
谭谌说完就有些怂了,怪自己多嘴,屏住呼吸揣度着傅琮凛的脸色。
见他微一皱眉,瞬间提心吊胆起来。
傅琮凛想到他送时绾的那些首饰衣服,全数留在公馆里,她一样都没带走。
“礼物就不必了。”
谭谌试探道:“那送——?”
傅琮凛回忆了下,时绾喜欢什么。
“花。”
“玫瑰花吗?”
谭谌心底一喜,觉得傅总和时小姐感情真是越来越好,对他们这种打工人是大有裨益的。
毕竟,看脸色行事,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比起顶级上司天天冷着脸,弄得人心惶惶,谭谌还是喜欢傅琮凛正常亲和些。
傅琮凛抿唇,淡声交代:“嗯,香槟玫瑰。”
他记得时绾很喜欢这个。
“好的傅总。”
傅琮凛动了动手指,叫住要离开的谭谌,“从饶上那边订吧,她忙,直接送到剧组。”
谭谌立马应下。
心情愉悦的出了办公室。
别说,现在傅总老有人情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