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宋半夏就感觉到手心的抖动。
她眉心一跳,下意识的盯着时绾的脸,却见她依旧面无表情的沉睡,于是微微挪动了被套,露出时绾那只清瘦血管凸出的手来,盯了两秒没什么动静。
她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琮凛,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宋半夏站起来。
三月份的天气,江城这段时日都是阴雨绵绵,气温不免有些寒凉,她穿着淡绿色的连衣长裙,不禁拢了拢手臂。
见状,傅琮凛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并叮嘱:“下次不要穿这么少,你身体本就不好,别感冒了。”
宋半夏莞尔,“这不是还有你吗?”
说罢,她将温热的带着冷杉气息的西装外套裹紧了些。
褪去外套,白色衬衣修身的傅琮凛,增添了一抹清冷斐然的气质,男人领口整洁,脖颈修长,一举一动骄矜且肆意。
“待会儿我们吃什么?不然去翡语餐厅吧,那里的牛排真的很不错!”
“好。”
“真希望时小姐快点醒来,对了琮凛,你背后的伤还好吗……”
“嗯。”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琮凛,你对时小姐是什么感觉,你真的不爱她吗……”
“不爱。”
男人毫不犹豫的寡淡冷酷回答伴随着高跟鞋声渐行渐远。
毫无生气的病房内,窗户半开,风吹拂进来,撩动淡蓝的窗帘高高扬起翻飞,鼓成一个弧形而后又瘪下去,接连不断的重复,夹带着呼呼的风声嘈杂。
直至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护士走进来,看着张牙舞爪的窗帘,埋怨了两句:“谁把窗户打开的啊,真是!把病人吹得严重了怎么办!”
关上窗户后,她回身照例观察时绾的情况,见时绾的手露在外面,皱了皱眉,随后握着时绾的手正欲放进被子里,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力气,正勾着她的小指!
护士大惊,低头看去,见时绾的手紧紧的攥着她的手。
她惊喜道:“有意识了!病人有意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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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绾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她茫然的眨了眨眼,对上雪白的天花板,微微的侧过脸,打量着四周。
面无表情,神色苍白,脑海中却思绪乱飞。
“你终于醒了!”护士看着她,询问道:“感觉怎么样?能说话吗?”
时绾对上护士的视线,试着动了动唇,嘶哑的声音费力的从喉咙里发出来,仿佛咽了一块铁石,涩而生硬,“我……”
看出她的不容易,护士连忙解释:“你现在在医院,还记得自己出车祸了吗?已经在医院躺了一周多了,一直昏迷不醒。”
时绾重新闭上眼睛,经历了短暂的迷茫后,时绾再次睁开眼,眸色黯淡的盯着窗外,无数陌生而熟悉的记忆像是倾覆而来潮水汹涌似的涌入脑中。
她没有失忆,仍然记得自己是谁。
她叫时绾,是傅琮凛的妻子。
也还记得自己发生车祸前的任何事情。
宋半夏的陷害、傅琮凛的大发雷霆、她出车祸时的惊叫,每一刻都清清楚楚的映在她的脑海中。
她本应是痛彻心扉,然后此时此刻她却心无波澜。
因为原来那颗热情温暖的心脏,已经寒霜侵袭,遍体鳞伤。
意识不清不楚时,那段清晰熟悉的对话却让她记忆深刻。
“琮凛,你对时小姐是什么感觉,你真的不爱她吗……”
“不爱。”
男人薄情的话语,锋利如刺刀,她不想受到伤害,心却还是密密麻麻的泛起酸涩的痛意来。
虽然傅琮凛是和时绾一起出的车祸,可他受伤程度并不严重,只是轻微的擦伤,和脑震荡,在医院休养了几天后,就出院了。
而时绾却并没有那么幸运了。
本来就是出过一次车祸,还被傅琮凛强行带走送往医院,途中再次车祸,经过碰撞动荡,她人直接从后座甩下来,狠狠跌在车厢里。
绕是傅琮凛的车性能再好,对于她来说,也是雪上加霜。
好在时绾的伤势并不算太严重,在盛大国际中心的车祸,那个花臂司机急急避开,时绾只被剐蹭到,脚上受伤,人在地上滚了两圈,磕碰到了头,伤口也不深,只是她人受到的惊吓太多,造成精神上的萎靡不振。
所以时绾在医院一直昏迷不醒,所幸现在人苏醒过来。
时绾的苏醒,第一时间就有人通知了傅琮凛。
傅琮凛接到电话后,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再无任何反应。
丝毫不提及来医院看时绾这句话。
照看时绾的护士私下里替她惋惜,和同事八卦起来,摇头叹气:“我都以为她要成植物人了,谁知道竟然还能醒过来,那位傅先生就来看过她一次,这豪门的水也太深了些,她好歹也是他的妻子。”
“这有什么?之前那些报道你没看吗,这典型的就是有了新欢不顾旧爱呗。这也不对,据说那位宋小姐才是旧爱,里面躺着的这个才是小三呢!”
护士唏嘘,不再说话,转头端着餐食朝病房走去。
时绾又在医院住了几天,精神状态好了许多,时绾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想要出院。
她在医院里待得很闷,每天的时间都很难熬。
除了医生和护士,她没和任何人说过话,可以下床的时候,护士推着她去外面晒太阳,带着她活动,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来看过她。
时绾自嘲笑笑,为自己感到悲哀,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自尊打电话给傅琮凛。
她已经够狼狈了,给她留点体面吧。
医生建议她再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于是时绾又在医院住了一周的时间,随后才出院。
出院时,她谁也没通知。
自己一个人回到景悦公馆,她身上其他的伤恢复得还不错,只是腿脚还不是很方便,走路需要拐杖。
佣人一见到她,先是一惊,随后愣住:“时、时小姐……您回来了……”
时绾抬眸淡淡的瞥过去,一言未发,径直朝里走进去。
佣人反应过来,忙伸手过来扶她,被时绾挡开,“不用。”
她知道,这里是没人看得起她的。
因为傅琮凛不将她放在眼中,不允许佣人叫她一声夫人,这些人便有恃无恐,狐假虎威,平素里时绾忍忍也就过去了,不计较。
然而现在,时绾却不想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