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巨大无比，占据了布莱德眼球绝大部分的褐色肉瘤。
    随着他的靠近，周围原本规律分布的丝线开始逐渐减少，剩下来的丝线更多则并不是与其他的一样贯穿天地，反而是完整的分布在肉瘤周围，在这里形成了完整的闭环。
    纯白的空间被这与众不同的东西所玷污，靠得近了，那褐色肉瘤就像是人在跳动的心脏一样，狠狠地动了一下，像是活物。
    咚——
    布莱德的心脏似乎也不由自主的跟随这不着调的律动而揪紧了一下。
    “这是……什么东西……”
    布莱德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还没等他再仔细观察，已经安静下来的褐色肉瘤表面，忽然多出了一个黑色的阴影。
    那是一只比他打了不知道多少的类人型手掌。
    脑袋嗡的一声，周围血丝迅速反应，莹白色的丝线展露而出，周围的纯白空间迅速塌陷。
    他回到了印加太阳门的旁边。
    温暖的阳光照在布莱德的身上，但是这没有办法驱赶他身上哪怕一丝的寒意。
    遍体生寒之时，布莱德的脑中却是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他刚刚看到的东西，二就是这么一回想，就出了问题。
    巨石之门沐浴于温暖的阳光当中，其背后的阴影此刻却出现了变化。
    黑色的触手自阴影中滋生，一只又一只没有眼白的眼睛挤满了巨石之门身后的阴影。
    布莱德僵直在了原地，他感觉到斗篷之下，有什么滑腻的东西缠在了他的身上。
    “逃！”
    解除通灵，解除灵体与灵体之间的沟通！
    天空的太阳碎裂，黑色的眼球霸占了巨石之门，那一个个黑色的球状物体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正在消失，灵性迅速回归本体的青年。
    这一认知让布莱德瞳孔皱缩。
    永暗之河的力量瞬间爆发，灰白色的浓雾将他的身影彻底遮掩，但就算如此，那种牢牢盯死的感觉也没有哪怕一丝一毫消散的迹象。
    就这么灵性直接回归，他很可能会将光之钥里面的那东西带出来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
    布莱德掏出了符咒，咬牙，捏碎。
    随着符咒的碎裂，保存于符咒当中的虚无河水暴露在了布莱德和那正在迅速破碎的巨石之门之间。
    比之前浓郁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灰白色雾气如潮涌般吞没了布莱德的身影，但那黑色的眼球却没有因此罢休。
    布莱德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光之钥里面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不是人类，这绝对不是人类能够制造出来的！
    克塔斯·韦恩，到底，干了什么？！
    黑色眼球携带着黑色的阴影正在迅速向布莱德吞没而来。
    周围的场景正在土崩瓦解，与印加太阳门之间的联系正在一点点消弭，但这些黑色阴影却没有任何放弃追击的打算。
    灵性正在飞速下沉，这是即将回归的征兆。
    按理来说这一过程是非常迅速地，但即使是从来没有使用过通灵手段的布莱德此时也感觉到了异样。
    时间正在无限被拉长。
    那黑色阴影靠近的速度比灵性下沉的速度还要快！
    灰白色雾气仿佛碰到了比它更为凶猛，更为可怕的掠食者，浓雾消散的极快，布莱德和他身前那滴虚无河水即将暴露再黑色阴影眼前。
    手指抵住虚无河水，布莱德毫不犹豫的做了一个开木仓的手势。
    虚无河水向那黑色阴影扑去，布莱德甚至还能听到耳边传来的水流波涛起伏传来的声响。
    来自源质的一部分很快就与黑色阴影碰在了一起。
    甚至没有任何激烈对碰的画面，那滴属于源质的液体就彻底消融在了黑色阴影当中。
    一颗颗眼珠开始比之前更加快速的接近布莱德，布莱德周围减少的灰白色雾气已经无法做到很好的缓冲作用。
    找笔仙！
    利用符咒，他也没办法对付这种程度的危机！
    这一认知让布莱德手指迅速接触周围环绕于他的，已经变得透明无比，好像空气中飘过地一抹烟雨般的血丝。
    那来自虚无的，莫名的呢喃声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仿佛知晓眼前的困境，那莫名存在喃喃自语的速度飞快。
    ‘时光的旅者啊。’
    布莱德惊讶于自己口中喊出的一段他从未接触过的语言，但这个情况他已经没办法在想这么多了！
    那神秘存在，不管你是什么东西，现在都不要给我添乱子！
    ‘你是历史长河的隐秘指向。’
    ‘是无尽始源的化身存在。’
    ‘你隐藏于阴影，堕落于深渊。’
    ‘你代表了万物起始，亦是万物终结的见证者，传达者。’
    ‘我祈求来自您的眷顾。’
    ‘祈求眼前的黑暗阴影重回出处。’
    ‘祈求能得到您的回应。’
    ‘祈求回归原始，祈求万物回到正确的道路。’
    ‘为此，我奉献出我——’
    每说出一句话，布莱德的身体都在变形，到了最后，布莱德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呈现出一种非正常的麻花形状了。
    他感觉到来自灵性的痛感，那种痛远超他以往所经历的所有痛感。
    灵性几近消散，远处那黑色阴影已经追上，还差几米的距离，那黑色眼球就会摊上他的身体。
    透明丝线横立在布莱德与这些阴影之间，莹白色的光似乎比灰白色雾气更为坚固，那些黑色阴影在靠近之时下意识地都会避开光芒所到之处，让布莱德稍微有些喘息的机会。
    灵性彻底耗尽，手上的符咒也已经用掉，除了周围的丝线以及他怀里揣着的那支来路不明的羽毛笔之外，布莱恩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手段了。
    那一声声低声的呢喃声在布莱德念到似乎是最后一段的时候忽的戛然而止，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
    拜托了，就算是邪神出来，我也认了！
    布莱德咬紧了牙，死死盯着那无数眼球徜徉而来的黑色汪洋。
    透明丝线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布莱德有预感，等到他身上笔仙的力量消耗殆尽的时候，他就会被这些东西吞的连渣也不剩。
    那黑色阴影明显也在等，它们会时不时地刺激布莱德周围的丝线，得到激烈反抗的时候就会缩回去，而后又在很短间隔内周而复始。
    黑色已经成为了周围颜色的主调。
    无数的眼睛凭空出现在布莱德的周围，那没有善意，同样不存在恶意的视线看的布莱德脊背生寒。
    希望并没有出现。
    布莱德用有限的时间猜测，可能是因为那段像是祈祷用的未知语段中断的原因。
    这就像是对着自己陌生的隐秘存在祈祷，不是那位隐秘存在的信仰者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在祈祷的过程中搞事情，好一点的只当这是放屁，转头就会忘掉，要是遇上像是真实造物主那样混沌邪恶的家伙，呵呵，留个全尸就是最好的后果。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这里已经完全脱离了灵界能够包含在内的范畴，那未知存在根本就听不到。
    完蛋了。
    布莱德见周围的丝线所散发的亮光越来越微弱，苦笑。
    ——
    地下世界。
    笔仙倚靠在一根石柱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远处的布莱德一直保持着之前的那个姿势，双眼紧闭，光从表象上来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正在做什么。
    布莱德与印加太阳门的接触，这是在笔仙意料之中的事情。
    光之钥出现了某种不明的问题，阿蕾莎·吉雷斯比既然能发现，笔仙自然也能发现。
    她全程监控着布莱德在太阳门内灵体的动向，起初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印加太阳门作为光之钥的化身之一，本身并没有问题。
    印加太阳门不出问题，那么出问题的很可能就是依旧处在封印状态下的光之钥了。
    在看到纯白空间里那巨大肉瘤之时，笔仙忽的睁开了眼睛。
    她面带寒霜迅速走到了布莱德身边，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已经够了。”
    “尽快带着他回来。”
    与血丝的沟通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干扰，这是超出预计的事情。
    那个肉瘤正在孕育什么，在光之钥内部孕育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东西，一旦让它成功出生，别说是光之钥了，严重点的甚至可能让现在已经摇摇欲坠的最初屏障彻底破碎。
    笔仙脸色可谓是非常难看，一次又一次的沟通，一次又一次的受到阻碍，两者之间被蒙上了一层不可名状的东西，即使是身为序列1的她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等待的时间通常是非常漫长的。
    笔仙没有犹豫，直接发起了与水银之蛇的沟通。
    “光之钥里面有异常的东西？”
    身穿蓝色衣裙的女孩虚影漂浮在笔仙身侧，同样看到了正处在灵体游历印加太阳门的布莱德。
    “这就是原因所在。”
    笔仙冷冰冰的道。
    “克塔斯·韦恩把什么东西通过太阳门种到了光之钥里面。”
    “克塔斯·韦恩？一个序列2？”
    水银之蛇简直气乐了。
    她能猜得到，这个阴险的小人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法者才得以控制印加太阳门，但她从来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家伙不是对太阳门动手，反而是直接对其所象征的源质动起了手脚。
    这叫什么？直捣黄龙吗？
    “你你你，你干什么，这又想要躲到哪里去？！”
    眼眶充血的蓝衣女孩暴躁的往旁边的虚空一拉，一个还处在懵逼状态下的小男孩就出现在了巨大的地下空间当中。
    “介绍一下，另一条水银之蛇。”
    蓝衣女孩表情非常不善的盯着这只不请自来的序列1。
    一个个的都这样，那个什么吞尾者是如此，这个什么生命学派的玩意儿也是如此。
    一个一个的当她的重启实在干啥？大杂烩吗？什么东西都能插一手？她一个序列1不要面子的吗。
    “威尔·昂赛汀。”
    笔仙看了新出现的男孩一眼，准确道出了对方的身份。
    威尔·昂赛汀：……
    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现在的序列1都像是路边摊的东西似的，到处都是？
    笔仙这么一看，好嘛，再加上真实造物主的那条吞尾者，三条水银之蛇可算是集齐了。
    就是不知道这位生命学派命运议会的会长是否携带了该途径的唯一性。
    如果带了，呵呵，接下来是不是要来一场浪漫的‘夺嫡’之旅，在这里直接决出序列0的人选呢？
    “我是。”
    虽然身份被一眼看破，但男孩还是咳嗽了一声，以免自己尴尬。
    天知道他是为什么会被敌人给一起抓过来当苦力。
    他才刚到不就好不好！
    “现在是什么情况？”
    脸色本就不好的阿蕾莎率先开口。
    “光之钥里埋了堕落母神的胚胎。”
    “堕落母神？！”
    在听到笔仙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那位外神之时，威尔·昂赛汀就跳脚了。
    喂喂喂，这什么神展开啊？！
    他只是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捡漏拿份魔药的，要是没别的事他早就跑了好不好！
    “你确定吗。”
    蓝衣女孩倒是没有身旁同为虚影的威尔·昂赛汀反应那么大，但她的脸色同样不算好看。
    那位……
    那位的胚胎？
    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还是在干什么？
    光是提及那位的存在，不管是阿蕾莎还是威尔·昂赛汀都有些扛不住。
    “嗯。”
    笔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不是在开玩笑。
    “完了，全完了……”
    威尔·昂赛汀本苍白的脸此刻显得有些呆滞。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阿蕾莎，道：
    “你知不知道哪条途径能够和我互换的？”
    从别的途径强行跳过来的阿蕾莎小姐表示，她不想和废物说话。
    被白了一眼的威尔·昂赛汀此时也没有了一个序列1该有的尊严，他两眼无神的看向了头顶的黑暗，明显知道，作为源质的光之钥如果出现污染的现象，后果会是什么。
    高序列影响低序列，而作为怪物途径最为顶点的光之钥，如果这个东西被污染的话那么别说是他们这些水银之蛇了，所有怪物途径的非凡者都有可能会变成堕落母神影响现实世界的工具！
    那样的后果会怎么样……
    两条水银之蛇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