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言,北方的大江大河比之南方的来得更为凶险,南方的江河人若落下去,会游水者,尚可爬上岸,北方的江河,水势湍急,人一落进去,必得有他人相救,不然便被卷入江心,带到下游去。”姚亮续话道。
季临川木了一双眼,抽气连连:“竟如此厉害。”
姚亮点了点头:“你们未曾打过那儿,是以不知,你们常往来于城市,也见之不着,因此,”他一顿,挑起眉头看向晏苍陵,“王爷你是否要针对此况,练一练你的三军。”
晏苍陵抿紧了唇,颔首道:“这必须得练,这事得交给你帮忙了。”
姚亮挑眉一笑:“这自然没问题,只是王爷你得让三军都听命于我才成。”
晏苍陵一顿,同季临川看了一眼,应许道:“这不成问题,我记得当时牙兵一军,便因吴其康的野心之故,而曾练过平原之战,你届时可同其统领商议一下。”
姚亮应道:“没问题,我不打没把握之仗,既然你将大权交予我手,我定会把握好。”
“辛苦你了,”晏苍陵一巴掌拍到了姚亮的肩头,抿唇一笑,“你若在练兵中,发现了什么人杰,也要同我报告。”
“这没问题,”姚亮化开了笑容,转首对向乐麒,询问道,“不知可要他同啊呜一块儿入伍训练,我瞧他俩资质不错。”
“啊呜?”趴在角落睡觉的啊呜,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耳朵都竖了起来,啊呜叫着就奔到了姚亮的脚下,骨碌地转着一对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好似在问他有何吩咐。
一双温暖的手,将啊呜轻轻抱起,季临川不禁嗔了一声:“啊呜你愈来愈重了,若再这般长下去,我都快抱不动你了。”
“啊呜啊呜。”
啊呜动了动两条腿,露出掌心的小肉垫,看得季临川的心都如被它的小爪子抓挠一般,痒痒的,伸手过去捏了一捏小肉垫,把玩起来,但动作虽柔,出口的言辞却犀利非常:“我以为,我们尚得训练一批水军。方才姚亮也道,北方的江河比较凶险,若是我们被敌人逼到了江河边上,那岂非便无自保之地。”
晏苍陵抿紧了唇:“你所言不错,只是……”他看向了姚亮,“你可能训练水军?”
姚亮顿了一顿,眉目间笼上迟疑:“并不大会。”
“那便得寻一会之人罢。宁愿慢慢寻找人杰,也不可因一时心急而纸上谈兵。”晏苍陵一锤定音,转首同许颂铭道,“仲良,麻烦你广撒信息,暗中寻找如此良将,并借由品芳阁将话给带出去,便道有能者可毛遂自荐。但切莫道是我在寻人,只说是一富贵人家寻个会水的良将便可。”
“某明白。”许颂铭躬身回道。
“嗯,z涵,你可还有何要补充的么?”
“呀?”季临川从啊呜的脑袋中抬起头来,眨了眨无辜的眼,“我不会行军打仗,这些东西你问我,我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所道的,只是一个建议,但皆是纸上谈兵,做不得准,具体如何,尚得你同三军商议。”
“也是,”晏苍陵续话道,“改明儿我得集结三军统领,同其一块儿商议,接下来的仗该如何打。”
“你规划好攻城路线了么,”季临川扬了扬下颔,顺着晏苍陵的手指看向地形图,“首起目标是昊城么?”
“嗯,暂定是这儿,”晏苍陵道,“从昊城打开缺口,便可以最短的距离,冲到京城。若是此处久攻不下,成了,这攻下京城之事,便甭想了,首战都败北,还谈什么打天下。”
“嘁,”季临川点了点他的鼻头,笑着眨了眨眼,“定会告捷的,你放心罢。行军打仗,并非单靠蛮力,尚可靠脑力,硬闯不成,便智取,总有法子能办到。但目下还未到攻城之刻,先不急哈。”
“不……”晏苍陵一怔,恍惚间在眉宇涌上了淡淡的哀愁,将唇抿出了一条白线,“无论如何,我都想先部署好,以免届时出什么意外我……”
“胡说八道!”季临川方才还笑的脸,登时被怒意取代,“你胡说些什么,你定会好好的。”
晏苍陵徐徐望向季临川的脸庞,瞬间柔和了眉眼,一双眼灿如天星,他缓缓地,慢慢地,迟缓地从嘴里,泄出一个字:“好……”声音轻得都快摸不着了。
气氛顿时僵硬,季临川定定凝望着晏苍陵,一股怨气从眉宇间疏漏,他一抿唇,道了一声我身体不适,先走一步后丢下啊呜,便拂门而去,留得一双双莫名其妙看着他们俩的眼。
季崇德涨红了脸,自己的儿子被气,跨步过去想去安慰,但晏苍陵一句话淡然送来,瞬间僵住了脚步。
“岳丈,昨日我同z涵到寺庙祈福,偶遇一位老僧,他道他上知天命,你可知他同我们说了什么。”
季崇德眉心一紧,深知季临川此刻反应同昨日之事大有关联,抬起的脚在半空划弧,转过身来,冷声问道:“说了什么。”
“他道,”晏苍陵深深抬首,眼底晦涩不明,捕捉不到其中情绪,“我近年将有血光之灾,z涵将有丧亲之痛!”
季临川出了书房,心头的苦涩依旧在心里团绕,任由他如何地强汲新鲜的空气,用空气将其卷起,带出胸腔,都不顶事。苦涩便如同会发酵的酒,藏得越深,待得越久,就越是沉淀出辛辣的味道。
他渐而放缓了步子,与其漫无目的地东奔西跑,倒不如在景中,缓慢行走来得更能散心。今日的天阴沉得可怕,好似有这么一张黑色天网,正往人间压来,裹得密不透风,罩得无法透气,连呼吸都带着腐竹的霉味。
他仰首看天,又落下了目光,他被阴郁所埋,被悲伤所覆,再看任何美景,都失了味道。
“啊呜啊呜!”
“啊,小老虎!”
远方,两声短促的叫鸣,划开了空气,季临川脚步一顿,转首看去,便见宋轻扬骑在了啊呜的背上,正朝自己赶来。
“大哥哥,大哥哥!”
声音落时,宋轻扬已经从啊呜背上滑下,歪歪斜斜地带着小碎步,跑了几下,结果没站稳就跑,这脚尖一磕,哇地一下就扑到了地上,擦了自己的下巴。
季临川方才兀自在发呆,直待此时听到宋轻扬的哭声,方将神思拉回,急忙上前将宋轻扬抱在怀里,亲了又亲,一会儿的功夫,就让这没心没肺的小子展开了笑颜,扯着季临川的长发,将脸蛋蹭到了他的脸颊上:“大哥哥最好了。”
“好什么好,”季临川手指小心地掰过宋轻扬的下颔,发现那儿蹭了点皮,倒未流血,多少放下了点心来,“你下次注意些,不然摔倒了,我不在你身边便麻烦了。”
“不怕,”宋轻扬拍着自己的胸脯道,“男子汉大丈夫,摔倒了爬起来便是,我不怕的。”
“嗤,那方才是谁哭鼻子。”季临川捏住了宋轻扬的鼻头,将人抱起,往医阁方向而去。
“爹爹说,大丈夫也会流泪,”宋轻扬很认真地回道,“只是看这泪值不值得。”
季临川脚步一顿,分不清喜怒的眼,稍稍敛下:“何谓值不值得?”
☆、第一四零章 ?解闷
“摔倒了哭,爹爹说,这是对已发生之事而发泄情绪,谁人都可以有,是值得的。但若是为了一些还未发生的事情,便心情低落哭鼻子,那就羞羞了。”
“还未发生的事情,”季临川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眼中明光一亮,“你所谓何意?”
宋轻扬眨巴着眼睛,很认真地回道:“爹爹说已经经历过的事,要哭鼻子,都是情绪的发泄,还未经历过,便……唔,那个词叫什么,人什么天的……”
“杞人忧天?”
“对,”宋轻扬高兴地一拊掌,赏了季临川脸蛋好大一个亲亲,“爹爹说,做人最重要的是快乐,杞人忧天,还哭鼻子,那是羞羞,会被人笑话的。”
季临川骤然僵硬,这一句暖心而有深意的话,瞬间汇成了暖流穿石而过,一点一点地侵蚀掉心头堵路的顽石,顺畅了一条心路。他渐而明了,与其担心将来可能发生之事,倒不如,珍惜眼前。
“慕卿……”季临川停住脚步,脸上的笑容化开了,抱着宋轻扬便急匆匆地去了医阁,将人丢到了王大夫的怀中,落下一句照顾好他,就转身朝书房的方向而去。
恰时,在书房不远处,他同面色焦急,四处寻他的晏苍陵撞了个对面。
“慕卿!”高兴地扬起了手,季临川顿觉原本阴沉的天都亮了,将晏苍陵的身影照得明亮,以致他能在最暗的地方,看到那一个匆匆的身影。
“z涵!”晏苍陵跨步冲到了季临川的面前,含着忧色将人抱在了怀中,浅浅地吐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你去了哪儿,我一直在寻你。”
“没什么,”季临川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安慰,“方才轻扬摔倒了,我带他去医阁。”
“嗤,那小子摔倒了?”晏苍陵笑了,“他不是有小猢狲盯着么,怎地还会摔。”
“谁知晓,这俩孩子可是闹了什么别扭,小猢狲都未同他在一起……咦,小猢狲?”季临川伸手一指远方的那个黑点,“他怎地在这儿,莫非俩人真闹了别扭?”
“谁知晓,小猢……咳咳,安瞬言,你在作甚!”
安瞬言听声,拉回了左顾右看的眼,看到晏苍陵一亮眼就奔了上前,扯着他的裤子摇啊摇的:“你有没见到轻扬?”
“你寻轻扬作甚?”季临川笑问道。
“我……”安瞬言一怔,狠一跺脚,瞪着季临川道,“你管不着,总之,告诉本……我他在哪儿。”经由季临川的调教,这安瞬言再也不敢乱称本宫了,而今在王府内,又因常同宋轻扬打混之故,久而久之,也没了逃跑回京之心。
“我并未见到他,”季临川作谎道,“不过你若是同我说你为何寻他,我便替你找。”
“我……我,”安瞬言言语僵硬,支支吾吾了好半晌,声音别扭,低如蚊鸣,“我惹他生气了,他就跑了。”
“你说了什么惹他生气?”晏苍陵抱胸,好奇地一问。
安瞬言红了红脸:“我……我说,要他长大了做我妃……不,娘子。”
“……”
“……”
晏苍陵同季临川默默地蹲了下身,同安瞬言平视,两人同时伸手,扯起安瞬言的脸皮,竟是研究了起来。
“看不出,这小子同他祖父一般,好色。”
“没想到,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想法,想我弱冠后,方懂情事,方有了心上人。”
“啧啧,这小子长大了可了不得。这才几岁呢。”
“不得了,改明儿给找人给他教书才成,省得整日里都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错不错。”
“嗯,明日便找罢。”
“不要,我不要读书!”安瞬言红透了脸,一推开晏苍陵就往相反的方向跑,跑得远离晏苍陵两人了,一回身一手横直着晏苍陵的鼻头,“你们都是坏人!”跺跺脚,就跑远了。
晏苍陵同季临川木着眼,接受了安瞬言的指责,双双侧首对视,嗤一声,都笑了出来,摇首一叹。
“现在的孩子啊,想当初我们可是太纯情了。”
环住了季临川的肩头,晏苍陵一步一步带着他往前而去,他戳了戳季临川的脸颊,在其一巴掌拍开自己手时,扬笑道:“回想起你我相识的时光,便如梦一场,如真如幻,以前你若是同我说,我会如此厚脸皮的同你告白,我是不信的。”
“但事实却不由得你不信,”季临川脸上稍稍晕开了红晕,“其实若非你当时说了那么一句,兴许我们也不会有今日。”
“是啊,”晏苍陵将季临川拥得更紧,幸福的笑容洋溢在了脸上,“z涵,我们一定会好好的,相信我们,相信我……我可不想方娶回一个王妃,还未能享受半生的快乐,便同他分离,若真是如此,阎王殿上我都得闹他一回,回到人间,与你同聚。哎哟!”
季临川嗔怨地撞了他一下,眉目一横,瞪向他道:“什么阎王殿的,好端端的说啥胡话,比起这个,你是否该趁现今还不忙碌时,带着我去玩一下,我还未能完全领略南相风景呢。”
“说到玩,”晏苍陵倏尔漫开了笑容,大大咧咧地扬出了一排白齿,“方才仲良同我说,上次王斌在万起国边境购买快马时,留意到了一匹马王,此马毛色上佳,日行千里,天生便带着王者之风,桀骜不驯,连驯马师都被其摔落下地,王斌也是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将其运到王府的,现今正被困在马厩,由专人看守,正等着我去驯服呢。如何,可有兴趣去瞧瞧你夫君驯马的风采?”
“成了罢,”季临川嗤笑道,“依我说,你不摔个狗啃泥,让下手笑话便不错了。”
“啊,z涵,你敢嘲笑我,喝,看我不教训教训你!”手心一动,晏苍陵笑着就把自己的手往季临川个咯吱窝伸去。
“哈哈哈,别挠了,哈哈哈。”季临川笑得都快打滚了,撇开晏苍陵的手,就往外奔去。
一路追逐打闹,晏苍陵同季临川就到了马厩。
晏苍陵一个怀抱,将季临川拥在怀中,止住了两人的打闹,给季临川整了整衣衫,扯平衣角,捋好长发:“成了,我们走罢。”
扬起了语调,季临川欢笑着给晏苍陵理了理衣襟,主动拉起他的手,继续往前而去。
马厩十分庞大,一目过去,皆是各色混杂的高大骏马,膘肥体壮,撩着前蹄,扫起尘埃,见到来人,骏马皆纷纷嗤鼻,哼出不知是欢迎或是嗤鼻的声腔。
在马夫的带领下,晏苍陵来到了尽头,见到了那匹倨傲的马王。
通体油亮的黑色,仿佛一摸上去,便如摸滑玉一般,光滑十足,马王被锁在马厩之中,四蹄上皆被连着一串锁链,尾链勾在了墙角,便是脖子上,也被套了索,让其动弹不得。
似乎已经习惯被外人这般看,马王从鼻孔中喷出不屑的气息,龇牙一动,将目光错开了晏苍陵,完全不将其放在眼底。
晏苍陵饶有兴味地看着马王,伸手上前,试图想摸一摸它的脸,却听它忽而喷了一口热气,四蹄躁动地乱踏,努力将自己的脖子移向别方,不愿被其触碰,但因脖上的套索受限,它无法动弹,只能近乎屈辱地看着晏苍陵的手朝自己的身体摸来。
但,手在半空停住了,晏苍陵笑着手心一拐,摸到了季临川的脸上,捏了一捏:“这马太过厉害,我对付不得,若是失败了,你说我当怎办。”
季临川丢开了他的手,斜斜吊起一眼:“那便等着被它摔下地罢。”
“啧,z涵,你愈是这般嘲讽我,我愈是想征服它,怎办,若是我摔伤了,你扶我不扶?”
“扶,”季临川含笑打趣,“我不但扶,我还会将你丢到这匹骏马前,让它教训教训你。”
“哈哈哈,z涵,你燃起了我的兴趣,好!”晏苍陵目中燃起熊熊斗志,一挥手,大喝一声,“放其出来,我要征服它!”
☆、第一四一章 ?一年
“嗤!”
马声嘶鸣,划破沉寂的气流,自跳上马背驯马以来,已过了一盏茶的时刻,晏苍陵汗流浃背,依旧无法拿下这匹桀骜不驯的马王。
季临川在一旁观看,心惊肉跳,明明是寒风冷日,却是面生冷汗,汗点滴流下,便凝成了冰晶,拢在袍袖中的手攥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心都挂在了晏苍陵上,随着他起起伏伏。
马王扬开四蹄,时而冲刺前奔,忽然急刹,时而上下跳动,弯下前膝,扬起后腿,不死心地想将晏苍陵摔出去。
也亏得晏苍陵体力充沛,抱紧马首死不松手,不然凭靠这剧烈的颠簸与冲刺,他也难逃被摔的下场。他牙关紧咬,抱着马首的手心皆是热汗,使得手都生出了滑意,连马首都快抱不住了,而马王愈发狂躁,奔跑跳动得更烈,使得晏苍陵身体频频悬空,毫无支撑。这般下去凶险非常。
“慕卿……”将出口的惊呼又止在了嘴边,季临川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自己会吓着晏苍陵。
“喝!”晏苍陵已然生怒,双腿贯足内力,狠狠一夹马腹,使出“千斤坠”力沉下盘,双手扣紧马首,暴吼扬声,气贯云霄,“畜生,给我跪下!”
“砰!”
高傲的马王竟在晏苍陵的力压下,双膝一软,砰然摔倒,有如被狠狠钉在了地面,嗤鼻着,挣扎着,都无法完全直起四腿。
晏苍陵的腿都快麻了,咬紧了牙,血肉龇出,不敢放松一刻。
时刻便这么耗着过去,每动一刻,都耗费多一分耐心,季临川的担忧也多一分,眼看着晏苍陵即将坚持不住之时,一直在拱背挣扎的马王竟然泄了气,噗嗤一声给趴到了地上,高昂的头低垂而下,俯首称臣。
晏苍陵喜笑颜开,观察一阵这马王再无反心,他便从马王身上拍拍手站起,笑着走到季临川的面前,自得地道:“z涵,如何?为夫可厉害?”
季临川吁了一口气,上前去给他拭了拭汗:“吓死我了,我真生怕你会摔下来。”
冬日的梅花舒展出一朵朵雪白的花蕊,迎风招展,半遮半掩恰开在晏苍陵的面颊之旁,挡住他的脸,却挡不住他犀利的言辞:“z涵,此前你不是还对我摔下马幸灾乐祸么,怎地,这会儿又担心了?”
季临川被他呛了如此一句,一张脸红得连冬梅都羞愧了颜色,支支吾吾皆道不出一句顺溜的话来,心头一恼,一肩头就撞了过去,瞪他一瞪,甩甩头就往马王那去:“有何了不起,那是它给你面子,不就是个马王么,我……我也能对付它。”跨前一步,小心翼翼地低声嘀咕,“马王啊马王,你可得给我点面子,乖哈……”手就往马王脸上摸去,怎料这时,马王嘶鸣一声,竟高高地抬起前足,生气地就往季临川的身上踩去。
“z涵!”危急时刻,晏苍陵朝前一扑,单手将发懵的季临川揽到了怀中,足尖一点,堪堪地避开了马王的攻击。
“z涵,你无恙否!”顾不得嘲笑季临川了,晏苍陵掰过季临川的身体,上上下下都给他检查一边,“这马未伤到你罢。”
季临川惊魂未定,大口喘息,压下脸上的惨白,瞪大了眼,看马王正得意地从鼻尖喷出热气,目中分明是戒备之色――很明显,这马王不喜欢自己。
“我无恙,是我大意了。”摇首一叹,季临川心情如被蒙了一层灰,难受得慌。
嘲笑晏苍陵不成,反而被马王刺激,正常人哪沉得下这口气,好脾气的季临川也禁不住瞪了马王一眼,撇嘴幽怨地抱怨几声,撞开了晏苍陵,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晏苍陵好笑地摇首,一个怀抱将还未远离的季临川逮着,拥在了怀中:“z涵莫气,不就是一个畜生么,来,我给它让你摸摸。”不管不顾季临川所想,拉着他的手就往马王的头上带,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在马王的眼睛上,杀气隐隐约约漫出。
马王被其威严所骇,不敢乱动,似乎强忍着厌恶,低下头让季临川触碰。
季临川只稍稍触上,就缩回了手,抿着一口淡漠的笑道:“不必了,它不喜欢我,我也看得出来。”
晏苍陵不悦地瞪了马王一眼,马王则高傲地撩足嗤鼻,不看晏苍陵的眼。讨好王妃不成,晏苍陵也没辙了,只能叹息地道:“z涵,那你给它取个名罢。”
“取名?”季临川眉头皱皱,迟疑问道,“它会答应么。”
“理它作甚!你若不取,我也不要它了。”
“诶,”季临川抿了抿唇,侧首看向正不满地嗤鼻的马王,“此马通体全黑,形如黑夜,日行千里,便叫它,奔夜罢。”
“奔夜!”晏苍陵大乐,一拱手恭敬地对着奔夜道,“好名字,好名字,奔夜,请多多指教。”
“嗤。”
奔夜似乎很喜欢这名字,撩起前足,喷了一口热气,给季临川睇去相对温和的一眼。
有了名字,晏苍陵抱着季临川啃了又啃,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兴致所至,他招呼马夫给奔夜上了马鞍同马镫,就一把手抱着季临川跳上了马背,马鞭都不使,一夹马腹就让奔夜冲了出去。
“啊!”季临川还未坐稳,骤然见大风迅面,直刮面颊,身体前倾,心都跳漏了半拍,双手一合,就围到了奔夜的脖上,但奔夜不喜欢他的围拢,扬开四蹄乱跑,晏苍陵急忙缓下奔夜,搂住了惊魂甫定的季临川,抱着他安慰了几句,再不敢让奔夜前冲,只驾着它慢慢地在道上缓行。
季临川被吓得脸色发白,他平日里都是坐马车而行,未曾骑过马,这第一次骑马,就如此糟糕,使得他对这马的好感瞬间所剩无几。扶着心口,惊慌失措,将身体都软靠在了晏苍陵的怀里,气都不顺了。
晏苍陵心底划过愧疚,将季临川背后的披风紧了一紧,搂紧人,低声道歉,亲着他说些别的话,将他的恐惧说了开去。
季临川回过了神,淡然扯出一抹笑意,摇首说他已没事,让他下马罢。
晏苍陵不敢拒绝,抱着他下了马,牵着奔夜缓步往朝临阁而去。
“是了,z涵,”晏苍陵顿住了脚,一拊掌笑道,“我怎地忘了,方才仲良还同我说,近日给我制了一套盔甲,听闻刀枪不入,嗤,刀枪不入我是不信了,不过我倒是想去见识见识这盔甲的模样,z涵,同我去罢。”
“嗯,”季临川微微点了点头,含笑着扣住他的手,“走罢,我同你一块儿过去。”
相携着手来到了兵器库,入到尽头,便见一通体漆黑的铠甲,悬挂在兵器库正中央,明火一点,甲中心的护心镜便散出针刺的幽幽寒光,整件铠甲仿佛饱尝了鲜血,弥漫着一股砭人肌骨的寒意。
季临川打了一个哆嗦,退后一步,目光扫动间,便见在铠甲之侧,横着一把还未出鞘的横刀。
“这是……”季临川被这把刀鞘上的纹饰所吸引了,卷云繁复,如浪轻叠,云卷云舒,看得心都舒展开了,“这纹饰真美,铸造得好巧。”
晏苍陵行了过来,大手一撩,唰地一下拔刀出鞘,只见寒光凛凛,锋芒大绽,在这略显黑暗的兵器库中,耀眼的光辉灿然炫目。
“好刀,哈哈哈!”晏苍陵朗声大笑,“这刀可是王斌亲自派人以重金打造的,听闻削铁如泥,z涵,你来试试。”
看着伸向自己面前的刀,季临川迟疑了:“我?我不成的,我握不来刀。”
“不试试怎行,来,”晏苍陵又将横刀递前一步,“试试!”
“试试便试试罢,”季临川小心地握住刀柄,从晏苍陵手中接过了刀,但他同晏苍陵都未想到,这刀是依照晏苍陵的力道而专门量制的,重量于晏苍陵而言恰好,但对季临川而言,却有些重了。
于是,手心一沉,未对这重量有所准备的季临川,就握不住刀了,哐地一声,横刀尖划到了地上,立时将地面破开了一条小缝。
“呀?”季临川木着眼盯着这地,又将头歪向了刀刃上,只见簌簌的沉屑从刃上洒落,飘飘洒洒地落到了地面。
“呀!”季临川惊愕地丢开了刀,差些没砸到晏苍陵的脚,手一摇再摇,“我不玩了,这刀太可怕,若是不小心砍着你怎办。”
晏苍陵默默地看着立在自己脚尖,差些砍中自己的横刀,又淡定地将其捡起,收刀回鞘,安然地将其放回了原处:“这还是横刀,若是陌刀,那重量更让你够呛。”一手横指,就落到了一旁的陌刀之上,只见此刀长柄上镶有云纹,刀锋两面开刃,刀面如光,折射入眼,都逼得人无法睁眼。
季临川很识趣地倒退一步,摇了摇手:“你莫弄我了,我可怕惨了这东西,上阵杀敌还是交由你罢,我只管在幕后帮你出主意。”
“哈哈哈,z涵,你可好玩,”晏苍陵捏了捏季临川的脸蛋,悄悄地啄了一口上去,“也好,以后我呢,便在外杀敌,你呢便负责给我们出主意,尚有,给我准备好桂花糕,在我大胜归来时,给我庆祝。”
“嗤,”季临川嗤笑地拍开了晏苍陵的手,点了点他的鼻头,“整日便想着吃,还是想着如何赢了敌将来得重要。”
“什么都好,”晏苍陵得意大笑,“总而言之,这桂花糕你逃不掉的。”
“我也没想逃。”小声嘀咕着,季临川就这么给红透了脸。
晏苍陵逮着他的话,笑声更甚,揽着他指着那铠甲道:“来来来,爱妃伺候本王着衣如何。”
季临川笑着应道:“好。”
细心地拿下厚重的盔甲,搁手心里掂了一掂,季临川意外地发现这重量十分之轻,不禁惊呼了一声:“好轻,我原以为这铠甲会同你的刀一般重呢。”
“哈哈哈,”晏苍陵又笑了,捏着季临川的脸揉了一把,“上阵杀敌,讲究的就是轻便,不然身披重甲,不灵活,很有可能会先被敌人斩于刀下。”
“那你的刀怎地如此地重,”季临川边嗔怨着,边耐心地给他穿甲,“身上重,手上轻,真不知怎想的。”
“z涵,”晏苍陵整了整铠甲,粲然一笑,“对我们习武之人而言,这两把刀的重量恰到好处,不重也不轻。重兵器有一好处,击人时,出力更猛,更能伤敌,但盔甲却不同,盔甲乃是防御之用,又不伤敌,要如此之重作甚,撞人么。”
季临川被晏苍陵的话堵了回来,脸又红了,将他的铠甲快速穿好,就将他轻轻一推,但转瞬,他的手便僵在了半空,眼也醉了。
只见铠甲寒光凛凛,每一片甲片上都泛着黑色的光芒,放佛裹着一层死亡之气,还未出征,便已在无形中夺人性命。晏苍陵穿着这身铠甲,威风凛凛,季临川仿佛透过他,看到黄沙滚滚的战场上,战士们披坚执锐,嘶声呐喊,铠甲摩擦声中都带着士气的铿锵。
霎那,他沉醉在了金戈铁马中,迷倒在了万马奔腾里,沉浸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z涵,z涵!”
“嗯?”季临川走出了沉思,望向晏苍陵的面庞,心已醉倒,由衷地赞叹,“慕卿,这身盔甲当真是好。”除却“好”字,他再想不到什么合宜的词汇来形容眼前之景,仿佛所有的形容在这一件盔甲前,都黯然失色。
晏苍陵一声嗤笑,拥住了季临川,用冰凉的顿项摩挲着他的脸颊:“z涵,届时你若看到我征战沙场的场面,可别被我的英姿给迷倒了。不过……”他一顿,又摇首扬笑道,“不可不可,我可不放心带你上战场,你还乖乖地留待府中,等着我的好消息罢。”
“为何不让我去?”季临川不满地扁了扁嘴,“我同你去不可么。”
“不行,战场如杀场,我不想你出事,那儿太过凶险,再者,”晏苍陵顺了顺季临川杂乱的发,“你不会武,若是敌将抓了你威胁我怎办。”
季临川面色一僵,所有的不满都抛诸脑后,一拥晏苍陵的肩头,将头枕在那冰凉的铠甲之上,静静地聆听着那有规律的心脏跳动声,一声一声向他传达着生命的律动。
“慕卿,慕卿……”哪怕我不能在战场上见你的风姿,我依然与你同在。
这话,季临川深深地放到了心底,并未告诉晏苍陵。
有些爱意,放在心底,便好。
一年后。
新年方敲响节庆的钟声,大雪飞扬,世间万物裹满银霜,却抵不住来往人脸上喜庆的色彩。
晏王府内也是一片喜气洋洋,因着新年之故,晏苍陵给府内的侍卫同侍女放了个假,让其轮流回家省亲,还一个一个地给他们发了红包,让他们笑得合不拢嘴了。
相比忙碌的晏苍陵,季临川则相对悠闲得多,入冬的天较寒,季临川一不小心,又给染了风寒,每日里蔫蔫地坐在床边,抱着个暖炉打盹,连门都不愿出,生怕又吹着风,打起了喷嚏。
晏苍陵试着给季临川调养身子,每隔几日就给他喝补药,还派人专门给他缝制了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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