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柒等人在大牛领路下，大概爬了半个多小时的山路，才到周竹海跟孙湘然的墓地。
    站在山坡头上，俯视山脚下的陌水乡，因为昨晚下了一夜雪，好似被一层白沙给覆盖着，白茫茫的一片。
    山下乃至周围群山都是白茫茫一片，唯独这座山头一点雪都没有。
    这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
    唐柒没有过多地去关注这个疑惑点，收回视线落在墓碑上。
    周竹海跟孙湘然两人是合葬在一起的。
    一年前两人上山采药时，因为遇上了山体滑坡而意外身亡。
    出事后，村长立马召集人去山里搜寻，等大家搜寻到两个人时，他们已经奄奄一息，在送往医院抢救的路上断了气。
    唐柒是陪伴在身边、目睹两人永远长眠。
    这是在上一世，记忆里最不愿意记起的痛，却又不得不去接受的事实。
    重回一世，这样的痛苦的记忆更加强烈。
    如果能重生在一年前，在外公外婆遇上意外之前，是不是就可以阻止那场意外的发生？
    可惜，不能！
    “外公，外婆，我来看你们了。”
    唐柒掩下难过的眸色，将一束菊花放在墓前，双眼凝望着墓碑上的头像。
    外公眉目慈祥，外婆和蔼可亲。
    记忆被拉回一年前。
    “小柒，今天就不要跟着我们上山了，外面天气太冷了。”
    “我跟你外婆很快就回来，等我们回来了，我们吃羊肉火锅？”
    “还是吃红焖羊蹄吧，小柒爱吃软糯糯的羊蹄子。”
    “那就吃红焖羊蹄，我来掌厨……”
    ……
    这是记忆中外公外婆跟她最后的对话，一点点地扯着她的心弦，很疼很疼。
    那时的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忘记了很多事。
    包括她从小跟着外公学到的精湛医术、滑雪、程序……
    无数多的本领，脑袋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一般，一夜间就全部都不记得了。
    还忘记了一个叫小五的男人。
    对，小五！
    若不是忘记了那么多事，也不至于上一世被唐月欺负得如此惨烈。
    如今大部分记忆会回来是因为重生，那么，上一世会丢失大部分记忆，是因为……外公外婆？
    这是唐柒心里一直的疑问，也是想要知道的真相。
    可真正能给她真相的两个亲人，现在却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她还能找到真相吗？
    “对不起，我答应你们的事，还是没能完成。”
    唐柒声音有些低沉，“我知道你们一定很想见到她，想要告诉她，你们爱着她，从未忘记过她。”
    “可……”深深地叹息一声。
    明明已经将阮姨带回了陌水乡，明明只差一点，最后还是功亏一篑了。
    秦少爵上前拥着唐柒，“外公外婆知道你尽力了，不会怪你。”
    唐柒没有再说话，持续地沉默着。
    待了很久，很久……
    “小柒，我们回去了？”气温突然变冷，秦少爵怕唐柒待太久会冻着了。
    唐柒点点头，“嗯。”
    祭拜完周竹海跟孙湘然，一众人准备离开。
    在下山走了一小段路拐角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束菊花，方向正朝着周竹海夫妇的墓地。
    这条路、这个山头只有外公外婆的墓地。
    唐柒跨步上前，拿起平放在地上的一束菊花，四下张望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不禁微微蹙了下眉头，扭头看向身后的秦少爵，“阿爵，或许……阮姨来过？”
    “也许！”秦少爵说：“我现在让爵风下山去追。”
    唐柒双手紧紧捧着菊花，突然释怀了一般，将菊花又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不用去追了。”
    “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我相信，阮姨终有一天会放下心中所有的怨念，会释怀，会自己想要回到这个地方，而不是为了配合我、配合任何人。”
    ……
    唐柒没有下山去将周阮追回来，而她在放下一束菊花后，脚步极快地下山并上了齐心开过来的车上。
    车正缓缓地开离陌水乡，周阮带着不舍的眸光看着车窗外。
    直至车子经过一条岔路，一条看起来长年失修的公路，两边都长满了野草。
    这条路给周阮带来了很清晰的记忆，那是儿时经常走过的一条熟悉的路，是通往旧陌水乡的路。
    “停车。”
    从上车就默不作声的周阮，突然让停车，齐心踩了刹车，将车缓缓地停靠在路边。
    透过反射镜看了周阮一眼，不解地问：“周博士，是还有什么地方要去吗？”
    周阮一双眼睛透过车窗看着陈旧又杂草丛生的公路，陷入了儿时记忆的漩涡中。
    “开进去。”她说。
    “好的。”
    齐心听从指令，转了方向准备开往那条路。
    与此同时，周阮的手机响了几声，将她的思绪一下子就拉了回来。
    拿出手机，垂眸看了一眼。
    来电：白晟天。
    周阮眸色拂过一丝暗沉，在迟疑半秒钟还是划过手机屏幕接听。
    “好久不见，周阮。”手机里传来白晟天充满岁月沧桑的嗓音，低沉而噙了几许危险的气息。
    周阮没有回应，好似对方也没有说话一样。
    白晟天不气不恼，声音继续从手机里头传出来，“我不找你，你是不是就永远不会主动来找我？”
    “又或者，你觉得，我会永远包容你的无限任性？”
    听起来不温不怒的烟熏噪音，却有一种暗潮涌动的感觉，一点点的爬上周阮的心捎末端，想要挖掉她的心脏。
    “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结束。”周阮淡漠的开口。
    当年跟白晟天的合作，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是错误的选择。
    因为年轻气盛，因为好胜争一口气，即使白晟天是万丈深渊，她也不畏惧地往下跳。
    现在突然惊醒，曾经最幸福的五口之家，现在仅剩下她一人的时候，要争的那一口气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甚至，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一点意义。
    “哈哈哈哈。”手机传来白晟天苍老却有无比猖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