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盯着坐在对面的纪少龙。
那是一种复杂的眼神,你说不出来里面包含着什么,但是纪少龙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孙泛海对他是有敌意的。
此时,他的心里也很复杂。
答应孙泛海,就意味着他到岭右省,最终是不能办了姐弟两个的。
如果不答应,那他就辜负了曹伟江,也辜负了一直以来自己的信仰。
许晨龙和周镇说得对,这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根本不是你要去办,就能办这么简单。
很多政治的因素揉在里面。
让这件事变得极其复杂。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的巡视组到岭右省,想要办这件事,最后却是无疾而终的原因所在。
不代表他们一定也被孙泛海找过了,至少他们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也是有很多顾忌的,他们的顾忌,其实跟孙泛海的顾忌也是一样的。
眼前的人是领导。
纪少龙不能说大不敬的话。
那就显得太低端了。
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冒出来了一个想法,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这个孙泛海,是处于政治的原因,还是利益的原因。
会不会姐弟两个之间,跟孙泛海之间,也存在一定的;利益输送关系。
虽然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很快,就被纪少龙给否决了。
到了这个阶层了。
那一点蝇头小利,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领导,如果今天我不答应,是不是意味着,我走不开了?”
纪少龙问道。
这个话,让孙泛海笑了起来。
说道:“纪少龙,你的阶层还是太低了,这件事,中组部那边已经敲了,我去反对,也没什么意思了,但是我能保证,如果你不答应我,在岭右省,你会举步维艰,说是寸步难行,也不夸张,不信我们可以试试看。”
深层次的意思,就是纪少龙就算想要查,那也要他点头,他不点头,纪少龙什么能借助的力量都没有。
甚至可以直接被架空。
杀人于无形。
这或许是最致命的。
“好,我会听从领导的意思,安安稳稳当一个省长,领导请放心,只要这姐弟两个不来惹我,我保证,不会惹他们,这样的保证,领导应该能相信的吧?”
纪少龙说道。
孙泛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他点了一根烟,说道:“纪少龙,你很聪明,我有点喜欢你了,我要的,就是你的这句话,你放心,你若是兑现你的承诺,我也保证,你在岭右省是顺风顺水的,一届,最多一届,我保证你能再前进一步,这样的承诺,我也不是通常会给的,你应该知道,拿到我的承诺,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这句话说出来,也就意味着,两个人之间的口头协议,算是通过了。
换做以前的纪少龙。
他肯定是不同意的。
甚至就回怼孙泛海。
但是现在他不会了。
以前总有人说他不懂政治,其实他懂,只是太过于任性了,很多事情的处理方式,过于极端了。
如果不是运气好的话,他是混不到这个位置的。
现在他乖了,他知道,今天如果跟孙泛海树敌的话,也就意味着,他到了岭右省之后,根本没有办法开展工作,所以,在他的承诺中,多了一条,也就是只要姐弟两个不找他的麻烦,他不会去找他们的麻烦的。
想要他们来找他的麻烦,又何须自己亲自出手,不是吗?
凡事留一线余地。
或许处理起来,更加稳妥一些。
走出了远京大饭店的门。
忽然感觉今天的空气,有些压抑了。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是某个人动不了,而是那个需要被动的人,处于政治的漩涡中,你要动他,就会让这个漩涡更加剧烈。
于是,很多十恶不赦的人,便活了下来。
这其实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但是,却是一件不得不这样的事情。
谁都无可奈何,包括纪少龙。
接纪少龙来的两个司机,又把纪少龙送到了中组部。
两个小时后,纪少龙完成了中组部的交接,包括领导也找他谈了话。
中组部决定,明天上午十点钟的飞机,亲自派人送他到岭右省上任,从中组部刚刚出来,纪少龙原本打算找个地方住下来,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匆忙从里面跑了出来。
“纪省长!”
他大声喊道。
纪少龙回头,看着面前的这个小伙子,这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是之前去机场接纪少龙的那个。
“纪省长,刚才忘了通知您,那个我们中组部是有招待所的,如果您没有地方住的话,可以住在我们的招待所里。”
纪少龙微微一笑,说道:“不用了,我还要见几个老朋友,所以,就不麻烦了。”
小伙子也挺懂事,没有继续纠缠,突然说道:“那个……咱们岭右省的陈书记也在远京市,他打来电话给我,叫我约你晚上一起吃晚饭,不知道能不能赏脸?”
“陈书记,陈空青?”
纪少龙一愣,问道。
小伙子点了点头,说道:“陈书记在远京学习,估计还有一周的样子才会回去,他说你去岭右省上任,也没办法亲自迎接你,所以趁着晚上有空,两人见一面,也算是碰头了。”
眼前的这个小伙子年纪不大。
但是陈空青居然亲自跟他联系,让他通知纪少龙,那眼前站着的这个人,其实也不简单那。
“你叫什么名字?”
纪少龙问道。
小伙子脸一红,说道:“我叫陈正,陈空青是我的父亲。”
我去!
搞了半天,这个家伙,居然是陈空青的儿子,还真是没想到啊。
陈空青的儿子,居然在中组部工作。
确实还有些意外的。
他想了想,说道:“好的,陈正同志,你告诉你的父亲,晚上给我时间地点就行了,我去!”
说完,刚要转身。
陈正突然又喊道:“纪省长……”
“还有事吗?”纪少龙转身问道。
陈正好像是有些难以启齿一样,说道:“纪省长,有个不情之请,我就直说了,我知道纪省长没有秘书,所以,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