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样的情况下,作为一把手的丁世海应该是门庭若市,事实上,一个人都没有。
人走茶凉。
是古人多少年总结出来的一个成语,蕴含了深刻的道理,和残酷的现实。
可是,丁世海却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越是这样,越是让人看不透。
当天晚上,丁世海换了一件便服,小秦开车,驶出了县委大院。
车子开出去之后,在县城里面绕了一圈,接着,就上了高速了,至于去哪,并没有任何人知道。
本来是有一辆车跟在他们车子后面的,可是一上高速,车子就不好跟了,里面的两个人,将车子停在了一边,打了一个电话出去,说道:“刘局,他们车子上了高速,我们不敢跟太近,所以……”
电话那一头,是公安局局长刘猛。
如果被发现跟踪一个县委书记,那是很严重的后果,想了想,说道:“行,那你们撤回来吧,记住,不该说的东西不要说。”
“是!”
挂断了电话之后,这辆本来是跟踪的车子,也撤走了。
高速上,丁世海的车一路狂奔,开了大概有半小时的样子,一向不善言辞的小秦说道:“丁书记,人都被摆脱了,接下来怎么办?”
丁世海看了看纪少龙,纪少龙说道:“下一个路口下去,然后找一条小路,回霞光县……”
在国道和县道上,又开了一个小时的样子,车子最终又回到了霞光县,昏暗的灯光下,车子朝着芙蓉镇疾驰了过去,在一栋还在装修的民房门口,停了下来。
看到车子停下,黑暗中走出了一个人,居然是芙蓉镇原党委书记,邵广亮。
当丁世海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邵广亮主动迎了上去,四处看了一下,说道:“丁书记,您来了。”
丁世海没说话,点了点头,然后跟着邵广亮,四个人穿过那栋还在建的房屋,来到了后面,一个有些破烂的一层小楼,出现在了眼前。
推开了门,昏黄的灯光下,屋子正中间摆了一张穿,一个憔悴的女人躺在上面,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只听见吱呀一声,旁屋的门打开了,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汉子,端着一个有些旧的茶缸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这些人,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将杯子递给了邵广亮。
然后站在了一旁,不敢说话了。
邵广亮将杯子放在了一旁的小桌子上,说道:“丁书记,您喝水。”
丁世海看了看杯子,说道:“还是先说说情况吧。”
邵广亮答应了一声,指着那个汉子说道:“他叫周铁柱,是我们芙蓉镇的,孙胜的采石场,他干了好几年了,这次他是被压在下面的九个工人之一。”
“周铁柱同志,您好!”
丁世海主动上去握了握手,搞得周铁柱很是紧张,手在衣服上蹭了好几遍,才敢跟丁世海握手。
邵广亮接着说道:“周铁柱的妻子瘫痪在床已经有四五年的时间了,家里有一个上大学的娃,成绩很好,考上大学的时候,是我亲自给他办的贫困资助,算起来,周铁柱是欠我一个人情的。”
然后,他对着周铁柱说道:“你把详细的情况,跟领导们说一说吧。”
一开始,他有些紧张,可是到了后面,事情就越说越通顺了。
周铁柱算是孙胜的老员工了,也是一个技术工,开采石料跟开矿是不一样的,没有那么多技术要求,只要能把山上的石头打下来,并且装上车就行了,而周铁柱,在孙胜的手里,是负责爆破的。
孙胜这个人,经营了多年的非法采石场,手里其实是有点钱的。
这些钱,一部分是打点芙蓉镇的上上下下,霞光县的部分领导,自然也少不了,剩下的大部分钱,他都是拿去赌博,这两三年的时间,暴富的孙胜,已经因为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了,几乎已经到了偿还不起的地步了。
大概在二十天前的样子,孙胜在矿场的办公室,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来过之后没多久,孙胜就把他给叫到了办公室,商量了一件惊天的事情。
大概的内容,就是叫周铁柱提前安放好炸药,让矿场出现垮塌,争取将一部分人,埋在提前安置好的避难区,这件事如果能搞定,孙胜答应给周铁柱十万块钱。
十万块钱,对周铁柱来说,那是相当地诱惑,家里是真的很需要这笔钱,但是让十几名工人被压在石头下面,这不是开玩笑的,一个搞不好,就是要死人的,他当然不敢去做这件事。
当时,孙胜直接拿出了十万块的现金,拍在了桌子上,告诉周铁柱,这是十万的定金,如果事情能成,再付另外的十万,但是必须保证,炸药炸过之后,一个人都不能有事。
这么一来,周铁柱是真的动心了。
他毕竟是老爆破工了。
如果提前设计好,那是不会出问题的。
矿场垮塌的那天,周铁柱亲自去镇子上买了宵夜,在提前准备好的一个坑洞里,摆了一桌,让大家吃吃喝喝,然后接到孙胜的命令之后,便按动了提前准备好的遥控器,山体上炸药爆炸,把下面的十几人,困在了那个不大的洞穴里。
接着,救援工作就开始了。
一天一夜的时间,他们被救了出去。
没有人知道,这是一场提前安排好的事故,除了周铁柱。
事情发生之后,有个不认识的人,送来了另外的十万块,叮嘱周铁柱,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的话,他是要面临牢狱之灾的,到时候他的妻子和孩子,也就没人照顾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虽然是受害者,但是周铁柱是不敢告诉任何人的。
要不是邵广亮对他有恩,在家里软磨硬泡,并且承诺不会有事,这些话,他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
听完这些话,丁世海,纪少龙,哪怕是从来不说话的小秦,都是唏嘘的。
有想过这是提前预谋好的,可是谁能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一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