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弦果然带着大福去了秦家，今天和昨日不同没有那般正式，只是单纯的私宴。他们的穿着也没有那么正式，夜弦直接穿着短袖长裤搭配一件黑色卫衣外套就过来了。
    秦婠婠还是扎着可爱的双马尾，一身黑衣的夜弦牵着一条戴着铁质嘴套的黑色杜宾犬出现在她的面前。夜弦还拉着卫衣帽子，与昨日的精美妆容完全不同，今天的她素面朝天却更多了份英姿飒爽，那条黑色的杜宾犬和她站在一起简直绝配，帅气得让她移不开眼。
    深邃精致的五官半掩在兜帽里，秦婠婠站在她面前抬头望着她稍稍出神。
    “我脸上有什么吗？”
    夜弦有些疑惑盯着秦婠婠的眼睛有些茫然，她还在发呆，夜弦微微弯腰低头与她平视着，“秦小姐？”
    秦婠婠愣怔了一下立刻回过了神，当她对上夜弦的蓝色眼瞳时瞬间红了脸撇过了头看向她身旁的狗。
    “它真的是警犬吗？”
    “嗯，退役了的追踪犬。”
    警犬的吸引力可比人大多了，看得秦婠婠两眼发光。
    “哇！它好帅啊！”
    今天是私宴，按理说应该就只有四大家族和其他的亲戚，但夜弦看到了叶仙，楚岚带着两个儿子参加了宴会。
    当叶仙看到她的时候，夜弦下意识撇开了视线。私宴和昨日的酒会不同，今天围坐几桌吃吃家常菜。夜弦坐在厉偌清身旁全程闭嘴低头吃饭，反正他们聊的她也不懂，往嘴里塞肉就行。
    能坐在主位桌的人不多，连叶仙都坐上来了说明叶家在S市的地位已经无法忽视，虽然他们离秦老爷子的位置最远，但能和他坐上一桌说明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和地位。
    夜弦一直吃，偶尔抬起头就对上叶仙的眼神，这顿饭吃得她头皮发麻。
    秦婠婠压根儿就不想吃饭，她还想着和那条警犬去玩儿呢，吃到后面都不愿意待在桌上，对着夜弦挤眉弄眼想带她出去。
    “爷爷，婠婠吃饱了想出去玩儿！”
    这顿饭局最大的意义还是这桌上的男人，他点了点头默许了秦婠婠。
    夜弦筷子都没放下就被秦婠婠拉走，一同被拉走的还有风露，秦倾也想一起却被秦老爷子叫住。饭桌上，没了两个女孩子，他们聊的话题更深入了点。
    夜弦对着大福做了几个手势，大福立刻响应，警犬是绝对服从命令的，比旁边有些痴傻的哈士奇强太多，秦婠婠激动得不行立刻要求夜弦教她那些手势，她又向秦婠婠展示了大福的钛合金狗牙，让秦婠婠更是大为震撼，三个人在花园空地里玩得不亦乐乎。
    夜弦往天空丢出一个红色飞盘，因为力气太大，飞了好远，哈士奇看到飞盘就兴奋拼命往前冲，“风露，你去到那边等捡飞盘，然后再往我们这边仍！”
    “为什么是我啊？”
    “你是男孩子，体力活儿当然你来，快去！不然我揍你了！”
    秦婠婠抬起拳头吓得风露直往后躲，两条狗一个人在花园里乱跑，看到风露走远秦婠婠这才开了口：“喂，你喜欢风露吗？”
    夜弦看着远处的风露摇了摇头，“我拒绝风露了，不过他好像还没放弃。”
    听到夜弦说拒绝了他，秦婠婠松了口气转过头看向她。
    “那你离他远点可以吗？我…………喜欢他。”
    秦婠婠直白的话让夜弦有些懵，两个女孩儿互相对视了片刻，一个红色飞盘丢了过来，夜弦头都没转抬手就接住了快要打到秦婠婠头上的飞盘，惊得她浑身一颤看着夜弦从容不迫地又丢了出去。
    “我有喜欢的人，但我也无法左右风露的选择，你让我离他远点其实并没有什么用，他如果想来找我，有的是办法和理由。”
    秦婠婠能理解，她不主动，风露就会对别人主动。
    “我知道，我不会阻止他，但我就是不甘心。”
    感情这种事情很复杂，夜弦也不懂如何面对这样复杂的三角关系，只能想办法抽身。
    “我听说过你很多的事情，有真的有假的。我之前对你一直有敌意，是因为害怕你是坏女人欺骗风露的感情和钱。”
    夜弦现在的名声确实如此，谣言四起下的她，没什么好名声。
    “那你现在觉得我不是坏女人了？”
    “坏女人不会有一条警犬，也不会有一个大坏蛋会替你说话！”
    “大坏蛋？”
    “霍震啊，他可告诉我你有多凶猛，有多强悍能一个人硬怼那四个傲慢的男人！”
    夜弦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婠婠，没想到霍震会和她说自己的事情。秦婠婠突然转身对着夜弦继续说道：“夜弦，你想做我的朋友吗？”
    “啊？”
    秦婠婠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夜弦懵了一脸，她刚刚还把她当情敌让她离风露远一点，怎么现在突然要当朋友？这脑回路比她还要清奇。
    秦婠婠看夜弦没反应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提高了几分音量。
    “我没有开玩笑，也不是因为风露而假惺惺地示好。夜弦，我觉得你这个人确实有点意思也很厉害，所以我想试着和你相处，我有私心也不妨告诉你，我想知道风露到底喜欢你什么，如果你不把答应也没关系，以后我会经常来找你玩的！”
    秦婠婠比她还要强势，夜弦看着那只伸出来手心中却对她产生了莫名的好感，她喜欢这种坦白的性格，光明磊落不带一丝心机。
    厉偌清站在不远处看着夜弦和秦婠婠握手言和心中也松快了许多，只是这俩都是惹事精，还都是有身手的疯丫头，也不知道以后又会惹多少祸。
    “弦儿！”
    厉偌清叫了她一声，夜弦竖起耳朵猛然回头，看到厉偌清对她招手后赶忙跑了过去。
    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摸着她的脸时微微颤抖，他已经决定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他都会不遗余力地去保护她。
    “宝宝。”
    “嗯？”
    “我爱你。”
    夜弦抬头看着厉偌清的脸突然笑了出来，他怎么在外面也这么幼稚，恨不得天天说爱她，明明都说了那么多次了。
    “我知道啊，不用每天都说的！”
    “不，我就要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厉偌清捧着她的脸，不停对她诉说着自己的爱，就连吻上去的时候也不肯断开那句我爱你。
    夜弦感受着厉偌清浓烈的爱意，被包裹着的心温暖极了，双臂逐渐攀上他的脖子，两个人躲在花园的树下缱绻热吻，将每一句的我爱你都淹没在缠绵之中。
    “阿清，我也爱你。”
    ………………
    爱？她也配说爱吗？
    叶仙拄着手杖勉强支撑着残破的身体看着不远处在树下拥吻的男女，银色的短发在月光下格外显眼，他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来。
    “夜弦，你爱他的话，那我又算什么？”
    夜弦在饭店里打工，每天结束了都是叶仙送回家。但夜弦不让他进巷子，因为怕林绮梦看到。她还是那么冷漠，除了埋头干活儿休息的时候也从来不和他说话，也从来不接受他的零食，像一座孤岛拒绝任何一艘船的进入。
    那天，几个小混混又来饭店后厨问叶仙要钱买烟，以前他都是会给的，可今天却突然不给了，小混混摔了他刚刷完的盘子就走了，最后叶仙倒贴了两天的工钱。
    夜弦问他为什么突然不愿意给了，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没过几天那几个小混混又来要钱，叶仙照样不给，恰巧夜弦端着盘子到后厨，几个人围上去说既然他没钱就让他的小女朋友给一点。
    那天，叶仙动手打了人，也丢了那份兼职的工作，等到夜弦再看到他时已经过了一周了。
    他提着一提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橘子汽水来接她下班，两个人走在漆黑的路上没有回家反而去了不远处的江堤。
    夜晚的江风很凉爽，冰爽的橘子汽水很好喝。这是她第一次喝这种汽水，甜甜的，冰冰的，碳酸气泡在口中炸开酥麻地让她上瘾。
    “好喝吗？”
    “嗯。”
    “那我以后天天给你买！”
    “这种蛮贵的，不用了。”
    “没事！我找了新兼职，赚了钱够给你买汽水喝的！”
    那个时候夜弦还很穷，超过2块钱的饮料就觉得很贵了。
    “新兼职做什么的？”
    “帮人扛货，日结多劳多得！”
    没金钱的底层人，从小就这样生活，两个人在那个时候都没有想过再过多久会踏上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果然守信，每天买三瓶橘子汽水来等她，两瓶给她，一瓶自己喝。因为没钱，她从没有什么特别爱吃爱喝的，但汽水好喝，她没有拒绝。
    直到有一天，叶仙没来，她回去的路上看到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叶仙拿着一瓶橘子汽水走过来。
    “怎么了？”
    “之前那几个人又来问我要钱，我没给，他们多叫了几个，没打得过就剩这一瓶了，我藏在怀里的，没被打碎还能喝，我帮你开！”
    叶仙想尽力掩饰自己的狼狈和疼痛，玻璃瓶的盖子要用开盖器的，可刚刚斗殴的过程中早就丢了。他弄不开只能用牙咬，可越咬越急，瓶盖就是不开气得他都想摔烂它。
    “给我吧。”
    夜弦拿过了他牙边的玻璃瓶，当着他的面徒手直接拧开了，惊得叶仙半天没合嘴。
    第二天夜弦没去饭店，等到外面太阳没那么毒了才出门，她拿出一张钞票去小卖部买了一提的橘子汽水，拎到叶仙打工的地方靠在不远处的墙上看着他满身尘灰得扛着水泥袋，那一片片灰蒙蒙的水泥灰尘落在少年的满是汗水的脸上融合着变成深灰色，被太阳炙烤着在晒黑的脸上板结成块油再次龟裂。
    一袋水泥才八块钱，叶仙从早抗到晚最多200块。
    她没有上前打扰他，拎着那一提的橘子汽水一直等到天黑，叶仙跟工头结钱的时候是他唯一露出笑容的时候，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要去给女朋友买汽水喝。
    叶仙在工地的水池旁边洗干净了脸又将身上的灰尘抖干净了才往饭店方向走，当他捏着皱巴巴的钞票走到小卖部门口时看到了等待他多时的夜弦。
    “我买早了，不冰了，但应该还能将就着喝。”
    两个人又去了江堤，在凉爽的江风中闲聊。
    “你今天不上班吗？”
    “休息一天，太累了。顺便还你汽水，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夜弦始终把他当外人，不接受他的好意，将他给的都还给他，当她把钱放到叶仙手上时，他愤怒了。
    “夜弦！你有心吗！是你让我和你姐姐分手的！是你说会考虑接受我的！为什么到现在还是这样！”
    夜弦看着波澜起伏的江面又望向旁边的灯火通明的大桥只觉得这座城市真是繁华，什么样的人都有。
    “你和我姐姐在一起是为了什么我很清楚，你不喜欢她却给她希望，你和她在一起却想着我。你觉得我要答应你这种人吗？”
    叶仙哑口无言，他确实人渣，而夜弦看透了他的恶，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我可以改……………”
    他的怒变成了求，少年的脸上出现了懊悔，被打得鼻青脸肿都没能让他掉一滴泪，此时却因为夜弦的绝情而潸然泪下，苦苦哀求着给他机会。
    夜弦还没回答，那一群小混混又找上门了，他还是将她护在身后，压根儿不在乎昨天刚被打的伤。
    他们调戏着夜弦，对着她吹口哨说荤话，激怒着叶仙要上去拼命。夜弦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脸，她拦下了叶仙右手拿起喝光汽水的空瓶子走到那些人面前。
    “叶仙，打架不是这么打的，记住，能一招毙命的绝对不要给喘息的机会！”
    当玻璃瓶在其中一个混混头上开了花之后，瞬间所有人冲了上来，叶仙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一个15岁的女孩子一个人干翻了五个男人，她出手狠毒一招制敌，打得那些人爬都爬不起来。
    夜弦以为她那晚如此凶狠的一场搏斗劝退了叶仙，直到半个月后，他又提着汽水来找她了，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叶仙没放弃，依旧每天接送她买汽水，时不时求着她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夜弦烦他，于是继续冷待，直到有一天她看到林绮梦和他说话，还哭着上去抱他亲吻他求复合的时候，夜弦感觉自己真的想弄死他了。
    夜弦带他去了一个废弃仓库，在那里她质问他为何还要纠缠林绮梦。
    “我纠缠她？明明是你姐姐对我不死心，是她来求我复合，也是她自己主动上来抱我吻我的！”
    “你和她分手了！”
    “分手不能复合吗？反正我现在单身，我追求你，你也没答应我，那为什么我不能再选一次林绮梦？而且她是真的喜欢我，不像你只是单纯的耍弄我！”
    叶仙甩下这一番话从此又和林绮梦纠缠起来，让夜弦最无法接受的是林绮梦第一次夜不归宿。那一晚，夜弦提着菜刀猩红了双眼找遍了城中村，甚至还杀到了叶仙的家里，可是他家空无一人。
    直到天亮的时候，夜弦拿着菜刀守在家门口才看到了吃着豆浆油条回来的林绮梦。
    “你去哪儿了？”
    林绮梦看到夜弦手上的菜刀了，比菜刀更恐怖的是她要杀人的眼神。
    “没去哪儿…………”
    “夜不归宿，我找了你一晚上你知道吗？”
    “我和爸妈说了，我去同学家里住一晚，谁要你来找我了？”
    “同学家？哪个同学？叫什么名字，几班的？长什么样子？男的女的？”
    夜弦一连串的质问逼得林绮梦快要发疯，她夺门而入，回了房间就锁了门。夜弦提着菜刀也跟着进去，她不停拍打着房门，换来的只有林绮梦的愤怒尖叫。
    “说啊，昨晚和谁在一起？”
    “我的事不用你管！”
    “林绮梦！你是我姐姐！我是要保护你的！你昨晚和谁在一起！叶仙吗？是不是他？”
    “是他又怎么了！我就是和他在一起！他是我男朋友！”
    果然是叶仙，这个人，已经恶心到拐骗林绮梦夜不归宿了！
    林绮梦听到了夜弦磨菜刀的声音，她冲出门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她知道夜弦有多凶猛，愤怒起来根本不是一个人类。
    “你要做什么！”
    “宰了他！”
    “夜弦！你是疯子吗？你要去杀人吗！你是不是有病啊！”
    夜弦攥着菜刀的手就没松开，她看着林绮梦的表情越来越疯狂。
    “姐姐，你敢和他去开房，我就敢宰了他！”
    她就是有病，精神病，偏执狂。林绮梦觉得自己也快疯了，夜弦对她的保护欲强到离谱，而她根本反抗不了，只能软了性子去求她。
    “弦儿，我们没发生什么，你先把刀放下。”
    林绮梦诚恳的眼神让夜弦稍微冷静了些，她盯着她的眼睛确保她不会撒谎。
    弦儿，真的，我们什么都没做。昨晚我们出去吃烧烤，是我缠着他不让他走，也是我自己说想去开房，但没有做，什么都没发生，他一个人睡在椅子上，床都没沾一下。弦儿，真的，你相信我，别去杀人……………”
    林绮梦的反应丝毫不像是在撒谎，手中的菜刀松了，两只手捧住林绮梦的脸盯着她毛骨悚然。
    “姐姐，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叶仙会和你在一起？”
    她颤抖着身子摇了摇头，夜弦的眼神里除了严肃剩下的便只有强烈的占有欲。
    “因为他喜欢我，得不到我就拿你来威胁我！你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工具！姐姐，他是个渣滓，你为什么要喜欢一个渣滓呢？”
    他们能夜不归宿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夜弦很烦他了，就想着一次性解决。于是她主动找了叶仙，还是那个老旧仓库，她松了口。
    “你说你喜欢我，愿意为我任何事情是吗？”
    “是，但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谎言。”
    叶仙学聪明了，知道林绮梦这个筹码一定管用，丢了她就会反悔。
    “好啊，叶仙。我可以尝试着接受你，我们来谈恋爱吧！”
    夜弦骗过他，但她的话对他来说还是太诱惑了。
    “夜弦，你还想骗我吗？等我和林绮梦再分手你就一脚踢了我，你以为我还是那么蠢？”
    夜弦半低着头用手指拂开耳边的碎发，她大步往前走，在叶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抱住了他仰头吻上了他的下巴。
    少女低软的声音软糯得酥了少年的身，他僵在原地一瞬间浑身热汗。
    “你和我姐姐做过的，我也愿意和你做，这才叫谈恋爱不是吗？”
    记忆里的夜弦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叶仙笑着笑着又落下泪来，她真厉害，三天就完全得到了他的心，让他死心塌地得完全信任她为了她付出自己最后一点尊严。
    他们，同样卑劣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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