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警警察……死人了!老……老板死了!”
城渡区,乘龙纺织厂。
我跟卢东赶到现场的时候,卢东还在给我扯皮,说梦魇属于心理疾病,应当给局长请假。
我回了句,梦魇不仅属于心理疾病,还属于精神疾病,可以随时宰了你。
卢东撇撇嘴,从兜里掏出橡胶手套来,嘟囔了句,“哥们是为你着想……”
他们从大门进厂,一路略过厂房,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看见厂区办公室。
这针织厂投资规模挺大的,起码五千平方。
南宏市政府最近新出的鼓励实业的政策,惹得好多企业在城渡区建厂。
刚才一路开车过来,全是高高的围墙,圈着各式各样的厂房。
我们刚到厂区办公楼,没等联系报案人员,一模样乖巧的女生便凑上前来。
她声音细小的问道:“警察叔叔,对吗?”
我被这个称呼逗笑了,“叫,同志就行。”
“同志,我领你们上去,就在三楼办公室……”
女孩脸色煞白,神情紧绷,估计是被办公室里的命案给吓坏了。
一路边走边了解,女孩说,她叫江萌。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江萌看起来像是个大学刚毕业,在此做白领的实习生,实际却是这家厂房的投资老板之一。
江萌坦言,自己父亲因意外交通事故去世,赔了一大笔钱。
她大学毕业返回家乡南宏市,想拿着这笔钱做出成绩,不辜负死去的的父亲。
在一所创业培训机构认识了江建国,听他谈吐不凡对未来的规划清晰,又有商业头脑,便决定投资建立纺织厂。
没想到,飞来横祸,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中午报案,死的人就是纺织厂的老板,江建国。
我们直上三楼,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办公室,标注的白色格子间,大约有五十个。
多为内勤、会计、出纳等岗位的白领。
几十个人安静的坐在岗位上,低声窃窃私语,一抬头看见我们,瞬间沉默。
我皱着眉,从气氛怪异的大厅走到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的便是玻璃组成的办公室。
江萌指着靠近大厅,最大的一间,“这就是老板的……办公室。”
白领阶级都接受过一定的普法教育,难得的,案发现场竟被小心的保护了起来。
一个保安拎着大串钥匙,在门口守着,见到我们后,嘿嘿一笑,连忙给打开了。
我吩咐孙浩,在门口拉起警戒线,率先一步走了进去。
办公室很大,沙发三件套,收藏品展示柜,红木书桌,整套的茶具,一个厂房老板该有的东西,江建国都有。
装修奢华高雅中透着一股暴发户的气息。
刚一进门,我便发现了,江建国办公桌正对着大块的落地透明玻璃,正好能看见大厅白领们的动作举止。
我问道:“玻璃单向的?”
江萌立马回答,“不是,双向的,外面的人也能看见老板。”
当初之所以选择这间办公室,选择玻璃墙壁,就是为了监督自己员工有没有干活。
我点点头,转身去看案发现场。
红木桌子很大,上摆各种没用的摆件,中央位置是几份文件外加一支钢笔。
钢笔没有动过,或者整个桌子都没动过。
卢东扫了圈,低声道:“死亡时间应该是早晨。”
我抬头看他,何出此言?
卢东指着沙发上的整套的茶具,“这你就缺乏生活经验了,看看,任何大老板都会选择在上午喝一起,可他的茶具丝毫痕迹没有。”
“这说明,他早晨尚未来得及泡茶就死了,或者发生了什么事,已经没心情泡茶了。”
我掏出手机,调出江建国案件的电子表单,上面记载,报警人时间是十一点二十三分。
我叫来江萌,“你知道谁报的警?”
江萌点头,随即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如卢东所言,整间办公室改动的东西都没动,文件钢笔、茶具、垃圾桶、晾衣架等等。
唯一发生变化的是,椅子。
书房正冲着办公室的门,像是有人进来推了一把江建国,人带着椅子一同倒地,正朝着窗户的方向。
我小心的绕过椅子,蹲下身来观察尸体。
江建国,男,年龄三十五岁到四十五岁之间,商人,目测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一百多八十斤左右,非体力劳动者,无残疾疾病。
死者脸色青紫,嘴唇发白,姿势成蜷缩状态倒在地上,已有轻微的尸僵。
尸体有明显外伤,后脑位置遭到磕碰,有血液流出,不多,连血腥味都很淡。
我小心扒着头发,磕碰产生了一点点伤口,皮下组织损伤,轻微擦碰,并不致命。
顺着后脑往下,脖颈位置有一个凸起,不仔细看像是长了一个痘。
为了不破坏现场,我身体都快贴到地板上了,仔细观察下,才发现什么不是什么痘,而是一个针孔!
针孔与周围皮肤气了反应,形成针孔周围的浮肿。
看来,这就是江建国的死亡原因。
针孔,注射,下毒,那么很有可能是女性?
我脑子里瞬间开启一系列的联想,掏出手里,拍摄了一张针孔的照片。
正想起身时,脚步一晃,踩到了死者的外套。
我心中疑惑,用手捏了捏外套,妮子大衣,在外面十几度的温度正好,可屋内有热气,平均温度在二十度以上。
看样子真被卢东说中了,人早晨来了,便死了。
我顺势检查着江建国身上的东西,随身携带的名片、钱包、身份证以及几张进货单子、家门钥匙、车钥匙,一应俱全。
将所有东西妥帖装好,回去交给痕检。
“孙浩,划线,放牌,催一下苏法医。”
“明白!”
“老程,你看看这是啥?”
卢东蹲在办公桌旁的垃圾桶,从里面拽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纸巾。
纸巾被用过,表面泛着微黄。
我脑子里浮现出各种不干净的液体,略微嫌弃,可警察的职业所在,认命的走了过去。
卢东举着凑近我的鼻子,“啥味?”
我啧啧嘴,又问了一遍,奇怪?我鼻子出问题了,咋啥都没闻见?
卢东惊奇道:“是不是没有味道?!”
“不论这张纸巾被干了什么,一定会有味道的,怎会一点味都没有,这很奇怪!”
我淡定的掏出一张密封袋,既然如此,就让痕检去烦恼吧。
将现场看了大概,正想找人第一发现人问问,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柔美的声音。
“怎么,还没弄完?”
我跟着回头,黄色的警戒线外站着一个身着白色职业装的漂亮女性。
女人手中夹着一根烟,烟味顺着风飘到了屋内。
我眼睛一眯,伸出手指指着她,“烟,掐了。”
女人笑容一凝,动作灭掉了烟,嘴里调侃道:“不是吧,警官,抽根烟也犯法?”
卢东瞧着美女漂亮,笑嘻嘻的解释着,“味道飘进来,会破坏现场的,等痕检测完现场空气指数,随便抽!”
“你是?”
女人一双桃花眼看向我,“李晓晓,半个老板,我是针织厂的合伙人。”
我略微惊讶,看来这个场区不止一个合伙人。
李晓晓目光流转,扫了一眼地上的江建国,满眼都是隐藏不了的厌恶和嫌弃。
至只此一眼,她又恢复了巧笑倩兮的模样。
“萌萌,你带警官上来的?”
江萌乖巧的点头,身后跟着一个工人模样打扮的男人,“同志,他第一时间发现的,给海哥说了,海哥让他报的警。”
我看向男人,干瘦黝黑疲倦,四十五岁以上,双手发抖,看上去很是恐惧。
卢东钻出了出去,拍着他的肩膀,安抚着不必紧张。
我顺势问道:“海哥是谁?”
江萌道:“另一个厂房合伙人,苏海,在老板出事以后,他害怕合作商撤单,先去跑业务了,一定要把生意稳下来。”
我一挑眉,“你们针织厂一共有多少合伙人?”
李晓晓回道:“一共四个,苏海、我、江萌、宋杰,外加江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