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肖念没有劝人走的意思,许天居然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走了?”
罗兴很奇怪许天今天的做法。初次见面就留宿在人家家里,即便是有些渊源,还不至于亲近到这地步。
“外面有耗子守着,做戏就做全套。咱们现在是肖师叔的子侄辈,留在家里才合适。”
而肖念已经开始给他俩收拾床铺了。
罗兴的耍心大,向肖念讨要的手电,让许天把那些老鼠指给自己。
肖念疑惑的随着他俩,不明便要干什么。
“肖师叔,请你看猴戏。”
罗兴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先根据许天的指引瞄准位置,再突然的打开手电。
手电光下,不断的有人影闪出来,然后窜走。
“这······”这是肖念没有想到的,没想到自己一直处于对方的监视中。
“或许是今天才安排的,担心我们不赴约吧。”
许天能肯定这些监视者一直就存在,还是这样安慰肖念了。
这样的情况很麻烦。
虽然这跟许天是不是在体育馆出头关系不大,很明显,肖念一直处于险境之中。
而肖念不仅仅是江湖同道那么简单,是跟他们一样,是延续了两千年传承的故人。
许天不可能留在泉城,他需要去尝试勾连九鼎十二金,这是他的使命。
而泉城这边的线,许天做不到完全切断。
肖念是有社会身份的,不是那种可有可无,无人在意的存在。
九鼎十二金之所以有各种约束,就是为了能随时消失在常人视野中,很显然,肖念不属于这类。
当年许天就想过将肖家纳入到他们的组织中,只是现在······
“罗兴,估计咱们得在泉城待一段时间。”
许天不想去要求肖念做什么,这不是当年肖家依附孔家的时代,那时候的肖家是影子,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跟九鼎十二金有相通之处。
许天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将肖念身边的危险解除,这就需要时间。
“为肖师叔?”
“算是吧。当年曾祖跟她祖父算是亲近,他们也是跟我们相知两千年的存在,有些事需要做。”
一大早肖念就出门了,给许天二人买来了早餐,还带来一个藤箱。
三人先吃过早餐,肖念打开了藤条箱子:“这是老袁和丁春峰他们的实验记录,一直丢在楼下的储藏室。”
“今天过去约战,对方肯定会要求拿这个作为赌约,拿不拿,你们做主。”
罗兴倒是翻看了两页,看不懂。
许天也看了看:“师叔,烧了吧!”
“烧了?”
肖念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是可以恢复先秦乃至更早时期青铜器制造工艺的数据,虽然还没有完善,却是对于整个传统文化的莫大贡献。
“丁春峰没有完全学到他家的手艺,应该丁春山才是传承人,这也是丁春峰上大学的原因。丁春峰应该是根据家里的片言只语在尝试。”
“看上去是接近了原物,事实上路走偏了,再走下去只会越来越远。再说了,我就能制作完全一样的商周青铜器。”
“你······”
“你可能不知道,枢门对整个九鼎十二金各脉的技艺都熟悉,也必须都熟悉掌握。”
“那今天的赌注?”
“那就带过去,当着他们的面烧了!最好是让他们验证了以后,再烧掉。”
许天觉得这样或许是让泉城这边安靖的不错做法。
同样这也是一种试探,可以探究一下泉城以及金匠一家的意外,是否跟伯力洋城相关。
罗兴很喜欢做这样的事,承担了提溜着藤条箱子的重任。
松涛馆并不是一种馆舍的名称,而是空手道的一种流派,是早年船越义诊从琉求带到本岛的,所谓松涛,是船越的字号。
泉城的松涛馆在泉城领事馆一带,那里集中着各国的领事馆,这是惯例。
同样,按照惯例,发生在领事馆的一些事,哪怕是命案,也属于领事馆所属国事务,本国没有权利调查。
可以看得出,这场约斗的居心。
当许天三人走到领事馆的街口时,却看见寒苒等在路边。
许天看肖念,肖念看许天,都搞不清楚这丫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约斗一事,或许当时在体育馆有人听到了,但是时间以及肖念是否应约,都是未定之事。
“我早上就来这等着了。”
寒苒这样说,更是让许天三人疑惑了。
这事不属于寒苒的接受和认识范畴,许天三人从学校出来,都是避开所有人的,更是抽学校上课的时间。
“不要拒绝我,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爷爷说,你们都不是寻常人,说这对我可能是机缘,也可能是劫难。”
“但我不想错过,不管是什么都不想错过。”
这让许天尴尬了,根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也不知道怎样处理。
至于说仗着子侄辈推给肖念,许天确定,肖念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跟寒苒的关系,或许还会想多了。
“寒苒是我的学生。”
果然,许天还在考虑怎样开口,肖念已经接茬了。
那一刻,寒苒忐忑的神情,绷紧的脸,就像绽开的花骨朵,花骨朵的一角还有滴落的露珠······这丫头流泪了。
许天就这么迟疑,结果就茬劈了。
“肖师叔,您知道其中的风险!”
“啊······她······你们?”
“完全是萍水相逢,在古玩市场跟她爷爷做过一笔生意而已。”
肖念这时候才知道自己会错意了。
这些话都是当着寒苒说的,小姑娘的脸又绷紧了,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肖念正准备说些什么,来弥补自己造成的误会,以及对寒苒的拒绝。
许天却挥了挥手,看向街道的拐角。
许天不会把所有听声辩位听到的声音都戒备,或者说去甄别。
正常出现的正常人声音,许天也会过耳不闻,就比如刚才正常,这时候却走过来的那人。
随着许天看过去的方向,都扭头了,看见寒老头缓缓的走出来,向这边走过来。
寒苒嘴里喊着“爷爷”,忙乎着去搀扶她爷爷。
这里还没有进去领事馆的那条街,但是,这样四五人杵在大街上也挺引人注目的。
“肖教授,能否移步,有老友茶室就在此地。”
寒老头问的是肖念,看的却是许天。
这是没法拒绝的。
一行人走进茶室,茶已经泡好了。显然,寒老头已经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早有准备。
许天倒不急,看着寒老头。
只见寒老头突然冲着大家打起了手花,很复杂,却有些不流畅,似乎还存在间断。
罗兴和肖念都疑惑着,许天却死盯着寒老头的手花,硬等着他把整个手花做完了。
“鬼手天工,鬼手张,天工韩。你是寒还是韩?”
“那天又是怎么回事?”
“你果然认识!”寒老头朝许天鞠躬,很庄重。
“愧对先祖呀!我天工一脉到我这代已经十不存一了,不是没落也不是式微,而是接近断绝。”
“五十七年前,先父卷入一场纷争,没能脱身,从此家传技艺断了传承。”
“全家北上避难,老朽只能考先父的片言只语自己琢磨,却难续其中百一。”
“下辈除我这孙女,再无天赋之人,就是我这孙女天赋异禀,我的手艺也白瞎了她,只会毁了他。”
寒老头说的老泪纵横,寒苒也在陪着哭。
“寒闵恳请高人能给我孙女一份机缘,能给我天工一脉一份机缘,不至于让老祖宗的艺道就此断绝!”
“寒闵给恩公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