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车内，风扇嗡嗡作响。
    这是一场无言的对峙。
    苏勋在与宁错对峙。
    林东也在与那个看不见的a002对峙。
    在更远些的地方，是生无可恋的瞌睡虫，无奈的聂云，未知的忠义。
    尽头，是翩翩起舞的静姝，和一个永远无法醒来的小女孩。
    叮铃铃——
    苏勋的电话响起。
    明明已经疏散完毕，却这么久没动静。
    应该是在催问情况了。
    苏勋也是浓眉一蹙，犹豫着望向林东。
    “知道了。”林东随即转身，“多数情况已有备选方案，指挥权给我，5分钟后您再汇报。”
    不待苏勋应答，他便冲向监控台，抓起麦克风。
    “蒋小雨是否在线？”
    画面中，那个带着防毒面具的女孩扔掉了墩布，紧了紧耳麦。
    “在，不用这么大声。”
    “你有配枪么？”林东问道。
    “有。”蒋小雨道。
    “多少发子弹？”
    “两组，十八枚。”蒋小雨拍了拍腰间，“都是特指的穿甲弹，阿姨说这个能对付能力者。”
    “好！”林东说道，“我是你阿姨的心腹，现在由我进行指挥，下面按我说的做。”
    “哦。”
    “首先，把高雯雯拖到靠门的位置。”
    因为能力者的体质有所提升，蒋小雨并不怎么费力就做到了。
    林东接着下令道：“你拿一块毛巾，自己也靠门站，紧贴着高雯雯就可以了。”
    随后，他又在公频喊话道：
    “负责工程技术的同事，听我指令。”
    “立刻关闭别墅内……哦不，别墅区的一切监控。”
    “视频监控、红外监控、声波监控等全部探测手段都要关闭。”
    “用直接断电的方式切断，断得越彻底越好。”
    其余人还在茫然的时候，虞郁已抓起了麦克风。
    “我是一处处长，现任行动总指挥，照他说的做。”
    苏勋闻言眉头一紧，忙也拿起麦克风：“别听她的，我是苏勋，我才是总指挥……内个内个，照他们说的做。”
    不愧是阿勋，这种局面都能找回场子。
    很快，所有监控屏都失去了信号。
    技术人员汇报道：
    “所有监控已关闭。”
    “但有部分设备是电池供电，无法满足切断电源的要求。”
    林东忙说道：“那请指挥蒋小雨，手工损毁卫生间里的全部监控。”
    几分钟后，卫生间的两台摄像头已被摘除并踩烂。
    林东随即问道：“请问技术组的同事，现在除了蒋小雨的耳麦，我们是否已完全丧失了对卫生间的监控能力。”
    技术组答道：“还有8位同事在肉眼监视别墅。”
    “让他们背过身，所有人都不要看别墅。”
    “……已经背过去了。”
    “好。”
    林东又问道：“小雨，这个卫生间没有窗户对吧？”
    “没有。”
    “好的，你用毛巾蒙上眼睛。”林东令道。
    “嗯。”
    “尽量靠门站，将高雯雯贴在身后，什么都不要看。”
    “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拿起枪，射击地面。”林东提了口气道，“用15枚穿甲弹，尽可能覆盖到卫生间的全部地面。”
    “好。”蒋小雨应了，从头到尾也没问为什么。
    接着，频道里传来了“呼呼”的喘息声和调整枪械的“咔咔”声。
    很快，震耳的“嘭嘭”声接连传来。
    一分钟后。
    “15发，打完了。”蒋小雨道。
    “好，现在摘下毛巾，睁开眼睛。”林东咬着牙道，“希望能成功吧，不然就要启动备案了，小雨，孩子他爹是罪犯还是英雄……就看这一手了……”
    “什么？”
    “啊哦。”虞郁在旁捂嘴道，“小雨不知道孩子他爹是谁呢……”
    宁错更是脸红到了脖子根：“林东…………”
    尴尬之时，却听蒋小雨一声短促的惊叫。
    “血……地上有血。”
    林东立刻抓来了麦克风：“能看到人么？”
    “没有，只有血。”
    “确定不是击中了自己或是高雯雯？”
    “确定。”
    与此同时，每个人都听到，耳麦里响起了扭曲的梦吟。
    “疼……好疼啊……呜呜……好疼啊……”
    其他人还在惊愕之中，林东已一拳砸在桌上。
    “他妈的，这不是抓得到么！”
    他人还并不知道，正因为a002说了那句“没人能抓到我”，林东考虑了多少种情况和备案，浪费了多少理智。
    随后，林东快速令道：“看到出血的位置了么？”
    “看不到，只有血。”蒋小雨道。
    “好，那就瞄准血迹中心。”
    “瞄准了。”
    “戴上毛巾，闭上眼睛。”林东咬着牙沉声道，“然后随机射击出血点周围三十厘米左右的空间。”
    “是要杀死他么？”蒋小雨犹豫道。
    “是。”
    “我可以这么做。”蒋小雨颤声道，“但他好像在投降了。”
    正如蒋小雨所说，他们对话的时候，那个痛苦的男声始终在说些什么——
    “别……别杀我……我投降……”
    “我全说……我认罪……”
    “好疼啊……好困啊……”
    旁边的苏勋虽然完全没搞懂原理，但已经敏锐地拿起了麦克风：“蒋小雨，让他大点声宣布投降认罪。”
    蒋小雨传达指示过后，又调整了一下麦克风。
    很快，每个人都清晰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呻吟。
    “我……正式投降……”
    “我知道很多事……都是他们做的……”
    “我是好人……我帮你们……”
    “快……快出去……别看我……让我敷药……”
    “为什么这么疼……又这么困……”
    瞬间，全场振奋。
    “成功了？！！”
    “……我好像明白了！”
    “太他妈邪了……这些人的能力都这么邪？？”
    欢呼之中，唯有周沫低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像一个校级尖子生第一次见到了国家级竞赛选手。
    而苏勋，则是满脸纠结。
    作为负责人，即便只是临时的，他也要考虑更多东西。
    林东眼见阿勋如此，当即送上意见：“理论上可以收容，但风险极大。考虑到a002的危险性，建议现场处决。”
    “可我……什么都没弄明白呢……”苏勋揉着脑袋四望道，“你们明白么？”
    有几个人点头，但又接着换成了摇头。
    他们似乎已经懂了，但又不敢表现得比苏勋聪明太多。
    唯独周沫一晃，不太自信地嘟囔道：“避免观测这个行为让我想到了观察者效应……量子尺度的事物，观测与不观测会处在两种状态……”
    她说着一拍脑袋：“这样么？原来是这样么？”
    “嗯。”林东点头道，“想到这个并不难，只是你们加班太累了，精力又全集中在逮捕成败上，没太仔细分析a002的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