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柄炎处出来后，林宇一直沉默着随车队回到警备厅。
    一路之上，他一句话也没说。
    见到张厅长后，他只是如实汇报所见所闻，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隐瞒什么。
    张厅长听完林宇的话，沉默良久，然后才开口：
    “老陈的脑子到底坏没坏，医院自有诊断，无需你我操心。”
    张厅长这明显偏袒陈柄炎的话，让林宇长舒一口气。
    显然，他没有赌错，陈柄炎也没有猜错自己老友的心思。
    “看你表情，应该是理解我的所为了？
    既然理解，相信是能和我站在同一阵线上。
    那么我觉得我们接下来就还有的聊……”
    “我一直觉得我们有的聊。”
    林宇似乎对张厅长的客套话很不感冒：
    “若是没得聊，我早跑了，还会在这里陪你搞什么测试的游戏？”
    “你倒是会给自己入我的套找借口。
    不过，我也没所谓……”
    “这一局算我赢了，总是没错的吧？”
    林宇只能翻了个白眼，认下了输局。
    毕竟，接下来的事的确将以张厅长的安排为主，他成了那柄刺入和盛的尖刀。
    “想听我接下来的安排吗？”
    “我还有的选吗？”
    张厅长只是用笑来回应林宇这句吐槽。
    “你可以接着陪龙雪风查案了。
    至于徐正，我会放回去给你们审。
    不过你记住，不该问的不要问，就当他是个正常的嫌疑人。”
    “那他是会配合，还是会像一个正常的嫌疑人一样跟我们作对？”
    “我都说过了，‘正常的嫌疑人’。”
    听到张厅长强调，林宇明白这又是对他的某种测试，但他还是欣然接下。
    毕竟，他也懒得再想心思去逼张厅长无偿把徐正贡献出来。
    当林宇回到龙雪风身边时，龙雪风已经快疯了。
    在林宇不在的两天里，他的调查几乎没有寸进。
    这倒不是他水平拉胯，实在是张厅长已经拿捏最重要的证人。
    他就是想查也没有调查的方向。
    等林宇回来还带回徐正，龙雪风当场惊得蹦了起来：
    “你……你消失两天就算了，还跟我带了个复活的死人回来，你到底是人是鬼？”
    “当然是人。”
    林宇实在也不知该如何跟龙雪风解释自己和张厅长之间的约定，索性干脆不解释：
    “人我给你带回来了，审不审得出来就看你的了。”
    “你不审吗？”
    “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当然，大部分时间还是配合你的调查工作，小部分时间干什么需要保密。
    在某些人明示我可以和你说时才能说。”
    龙雪风一听林宇这话，就知道所谓的“某些人”指的就是张厅长。
    既然是他的顶头上司发话保密，他也的确是无法追问下去。
    此后，林宇真就神神秘秘地每天会消失数个小时，回来后也只是仔细看一下审讯情况，并提一些意见，但一直不亲自参与审讯。
    这个状态持续两日，眼瞅着延长的时间用完，龙雪风开始着急起来：
    “林宇，你再这么消极怠工，咱们可就没时间了！”
    “我没有消极怠工啊，你每次审讯我不都提意见了吗？”
    “你……”
    龙雪风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气得跺脚：
    “气死我了，你怎么能这样？”
    “找不到话说，证明我做得没问题。
    所以……你可以不说，憋着放心好了！
    在你时限到来前，徐正会招的。”
    “为什么？”
    “因为你一直在按我的计划审，我的计划保证万无一失。”
    龙雪风看不出林宇的计划是有多万无一失，因为林宇提出的意见都很普通。
    比如增加审讯时间，在审讯时询问一些诸如“对警方的观感”之类的无厘头的问题，又比如让徐正看一部分可以公开的案件档案。
    总之，这些计划在龙雪风看来杂乱无章，根本称不上是什么计划，更像是林宇临时起意想出来戏耍徐正的把戏。
    可林宇不急，龙雪风也毫无办法，他毕竟不可能按头让林宇着急。
    无奈之下，他只能等待林宇嘴里徐正会交代的奇迹发生。
    让他惊讶的是，正如林宇所料，奇迹真的发生了。
    在离破案时限仅剩不到两日时，徐正交代了自己接受和盛收买，把自己的身份卖给和盛的事实。
    买他身份的人叫付家欢，是和盛在京城的负责人之一，这次混入警备厅并成功策划袭击内部调查局据点的案子，就是此人一手策划的。
    徐正交代之详尽，让龙雪风张大的嘴里几乎可以塞进他自己的拳头。
    他从未想过一个嫌疑人交代问题能交代得如此事无巨细。
    当他用颤抖的手把这些口供递给林宇时，林宇反问一句让他突然清醒的话：
    “徐正如果只是厅里一个普通的清洁工，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
    “难道你是想说他在说谎？”
    “不，我只是给你提个醒。
    这些证据里，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你要斟酌，但几乎可以肯定他说的都是真的。
    只是，以他的身份说出口，等移交到监察和法庭的时候，他们能认可多少可说不定。”
    林宇神神秘秘的话，让龙雪风再度崩溃：
    “我说林宇，你有什么秘密能不能明说？
    老这么说一半藏一半，我的心受不住啊！”
    “我只能说徐正的身份不简单，且并不是我们主攻的目标。
    所以，在最后一天多的时间里，我们需要把付家欢抓捕归案，而不是继续在徐正身上浪费时间。”
    龙雪风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但他知道自己再多问林宇也不会说，于是他便把矛头转到付家欢的头上：
    “我们上哪里找这么个人呢？”
    “付家欢在哪里，徐正很清楚，只是我不问，他不会说。
    警备厅某些人，就非得把我架上火烤一会儿才开心。”
    “话说……你又是怎么得出这么个结论的呢？
    我问不好使，就你问好使？”
    “你仔细看看这口供吧，一说到关键处，徐正就闭口不言了。
    他都交代这么多了还特意隐瞒一些信息，又是为什么呢？
    我看他自然是在等契机。
    可他人都在警备厅了，还能等到什么契机？
    答案不言而喻——遇到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