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心》篇四十三
看着建设的宁安城际铁路经过此地的,那些巨大高耸的水泥柱子,朱雨深心情激动地原地驻足了许多。这里是赤沙河与长江的夹角地带,是远古时代形成的冲积平原。因为地势低洼,建设的高架的宁安城际铁路,在这一片,现在是一排望不到头的大水泥柱子。目前铁路路梁还没有架上去。所以从底下往下看,是这些水泥柱子托了蔚蓝的天空。
黄镇就在这些大柱子的不远处。北边是连接芜铜两市的省道,它横穿整个黄镇;东边四公里处是本县的经济重镇——孙村镇。因为地形的原因,芜铜公路在黄镇正好走了个弯道,黄镇的那台主街街道便是弧形的。弧的圆心位置是黄镇学。学校与街道之间的新街恰似于圆的半径。
二十六岁的朱雨深是黄镇学的教师。两年前他从赤镇心小学调到这里来教初二年级的历史与地理。今天他的心情比较好,到镇上买了些卤菜和酒,准备回去喝两口。他在水泥柱子下呆了一会儿后,就沿着那条相当于圆的半径的新公路走回学校。新公路的两边都在大兴土木,在盖两层的一个门面,或两个门面一单元的商住两用的房子。靠近街上这边的都已造好了,有的都已经粉刷一新。这些房子都是由私人买下地皮,造好后自住或出租。镇上有的大亨们,更是一次性造若干套,再卖给别人。
朱雨深目不暇接地看着公路两边如火如荼大干的景象,心情变得焦虑来。从芜湖师范毕业后,已上了六年班的他省吃俭用,也攒了一些钱。这些钱目前如果买一个门面的两层的房子,略有盈余。但他还是想买两个门面的,这就要抓紧想办法筹钱。一来这些房子不能贷款;二来如今房价一路飚升,不能等。关于借钱,现在来说是很难的事。因为认识的人都几乎都为房子所累。朱雨深想到这些,难免愁上心来。
就要走到校门口时,朱雨深一抬头,发现和自己一分来的体育老师古明秀,正牵着她的男朋友“水桶”的手,向镇上走来。古明秀外观条件不错,定力不好的男人可能会对其抱有幻想。而她的男朋友的身体上下一样粗,跟水桶一般。这个绰号是学生们叫出来的。从也能看出人们对他的厌恶与对古老师的怜悯。“水桶”是镇计生干部,他老爸是黄镇心小学校长。几个月前,他家里花钱给他在县城的繁阳小区买了个大套的房子。四十来万的房价,够在黄镇买几套房子了。
“水桶”先看到朱雨深,他把脸别向了一边,对朱雨深不屑一顾。倒是古明秀给朱雨深奉上了笑脸,打招呼说:“朱老师,从街上来啊?”
朱雨深应了一声,同时偷窥了一眼她的妩媚。只见她那布满雀班的脸红扑扑的脸上,似乎有害羞的意思。朱雨深已猜到,他们刚才可能在她的宿舍疯过了。说话间他们俩就从朱雨深身边走过。朱雨深鼻子里哼了一声,略带厌恶感地大步走回了自己的宿舍。
黄镇学只有初三个年级。教学楼是新造的三层建筑,每层有三个办公室和五个教室,正好每个年级一层楼。以前的那些平顶的教室便改造成了单身教职工的宿舍。成过家的教职工直接住到了镇上或县城,所以现阶段能满足一人一间的要求。朱雨深的那间有十六平米,朝南,处于教学楼的后面。他的窗户外便是广袤的田野。古明秀的宿舍在他宿舍正对面,间约有四百米的距离,间有一条流向田野里的小河。说来,他们俩真有点像天上的牛郎织女星,被天河隔在了两边。
朱雨深目前是教历史地理的副科老师。这两门课程考都不考,平时也不计入总分,所以他压力较小。只要把课备好,课堂上的四十五分钟讲好,就没什么事了。朱雨深便有了很多属于自己的时间。他喜欢看书,犹其喜欢看有关历史,学类的书籍。房间里摆了《资治通鉴》、《五代史》等各个时代的学著作。
除了看书,他还不时写些作品。营造一个理想王国,把自己放进去,从而觉得比较充实、惬意。但今日见到对面“织女”的此番景象,他还是有些不快。尽管之前他已获知古明秀已名花有主。回到他那充满书香的宿舍后,朱雨深随手关上门,把手上的东西往桌子上一丢。他走到窗前,看着面前青青绿绿的田野,和在田间劳作的人们,他想了往事。
古明秀比朱雨深小三岁,她读了三年体校。因为她爸爸是镇上百货批发部的老板,家里颇有些钱。通过打通各方面的关系,她最终被分在了本镇学当体育老师。她是和朱雨深一到学校报到的。
朱雨深自己的家庭状况比较糟糕,但他学习比较用功。芜湖师范毕业后,他先是分在孙村一小做语教师。三年后,他通过自考获得了教育学学士学位。那一年,他那长相较好的小姑姑嫁到了县城,她的老公公是教育局的干部。通过小姑姑的努力,加之朱雨深自身的条件较好,教育专干便大力提携他。先送朱雨深到安师大进修,回来后就分到了黄镇学,当了一名学教师。
来黄镇学报到的那天,走在路上,朱雨深皮鞋磴得咚咚响,心充满了身正逢时的感慨。和他一来报到的除了古明秀以外,还有几个男女。他们都是师专或安师院毕业分配来的。尽管他们年龄也就22,23岁左右,但一个个就像被霜打过一样萎菲不振、老气横秋。也许是在大学里谈恋爱久了,过早尝尽人的艰辛,才相互折磨成这样。
只有古明秀显得水灵水灵的,加之她进校的缘由和朱雨深有点类似,所以他们俩惺惺惜惺惺,在同一批人走的最近。平日里偶尔见面了,古明秀会朝他莞尔一笑,眉目传情。
有时她还来到他的宿舍,任意翻弄他的书籍,作品稿件等,搞得乱七八糟。等她走后,朱雨深再慢慢收拾好,帮她善后。
她还动辄在不同场合对朱雨深进行暧昧的打骂,尽管有时搞得他很没面子。但不知怎的,每当此时,朱雨深的心里却感觉甜甜的。直至有一天,朱雨深透过办公室的窗户,发现她坐在了个大龄未婚男老师的腿上嬉戏,她的形象才在朱雨深的心目突然轰毁。不久后,他又发现她和镇上的男青年一吃饭,一去舞厅等等。与此同时,她和朱雨深在一块时还是一如既往地撒娇,忸怩作态。
如果放学后回到宿舍里,古明秀发现朱雨深在自家窗前时,她定要对着他的宿舍,挽她那飘逸长发的末梢,一边用梳子轻轻梳着,一边向朱雨深眨着眼睛。面对这些错综综迷乱的景象,朱雨深终于在某一天悟出其的懊密:如今已是后现实主义时代。女孩在恋爱过程除了对物质要求无比现实,还刻意营造一种众星拱月的景象。她古明秀就是皎洁的月亮:有意于她的男孩、男人们便是暗弱的星星。溶溶的月光洒向星空,繁星再烘托出月亮的美。明月她又怎么会留意于一颗星呢?他这颗小星已然准备自动退出了,他已刻意回避着她。本来嘛,住在河的两边的他们,相逢的日子比牛郎织女也多不了几日。
今日见到古明秀和“水桶”,朱雨深反而踏实了。心想,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条件好的男朋友,生活可能会从此固定下来,从而不会再害人了。沉思过后,朱雨深心里释然了。继而又有一股疼痛袭上心头,他仅有的一点希望已然被撕得粉碎。
朱雨深一口气喝完了一瓶二锅头,倒在床上,享受那飘来的感觉。他双眼看着窗外,见证着外面的天光慢慢变得昏暗,直至完全黑了下来。接着,他又一个激灵爬来,打开灯,走到挂在墙上的镜子前,梳理自己凌乱的头发。
转眼到了周五,朱雨深上午没课。因受古明秀之事的刺激,他觉得没房子还是不行。不能等了,他干脆取出钱来去镇上买了一间门面的房子。交钱后,拿到了发票,过几天就能拿到钥匙了。
下午上课时,朱雨深的心情有点激动。到晚上烧饭时,还没冷静下来。这时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朱雨深开门后发现是初二(1)班的班主任夏黑蛋。他名叫夏有礼,因浑身上下漆黑而得此绰号。他比朱雨深大七八岁,在学校里教初二两个班的语和初三两个重点班的政治。
为了便于人才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能集强化管理、训练等,黄镇学的惯例是,到初三时剔出好的学生组成两个重点班。其几个就是恩泽有所不达的差班了。重点班当然也存在一些关系户家的劣等生。但在重点班这种环境下,他们要被拖死。那些小天才们每次考试后都是满分或将近满分,这些劣等生却只能是考一、二十分。每次考后通报成绩时,他们的脸都没地方搁。其实他们还不如就呆在差班混混算了,那样反而开心些。他们的父母以为进了重点班就能如尖子生一般成才,岂知这种做法叫做拔苗助长,结果苗子反而枯死了。
夏有礼每论及此,未尝不痛恨至极、捶胸顿足。他大骂这些孩子的父母变态。由于他的超高水平,每年初三这两个重点班的政治课非他教不行,这也是他引以为豪的地方。他人虽然黑,但因为一张嘴能说会道,又不乏幽默感,加之出身于殷实的家庭,他娶了本镇里圩村的一枝花做老婆,让很多男教师都羡慕死了。
他在教学上提倡政史不分家,所以常和教历史的朱雨深在一探讨、切磋。热爱学习,宿舍里尽是书的朱雨深也确实值得他深交。他老婆在镇上开了家缝纫店,带了个女人做徒弟。前几年,他花钱买下了政府在学校里造的居住权房。没事时,他会来朱雨深这里,二人海阔天空地狂吹一通。以致于有时回家迟了,他那玉人在家不高兴。
他便说:“我在朱才子那里聊天有啥不妥?又不是去赌、去瞎混了。再说,政史不分家嘛。”玉人便顺势说:“政史不分家,那好,你晚上跟小朱睡觉去!”这话弄得他一时语塞,竟不知怎么来反驳她。
夏有礼进门后,看了眼朱雨深梳得齐整的发型,又低头看了看他桌上摆的酒,拟古打拱道:“朱兄性情人,风姿飒爽,虚怀若谷,才华横益,可令三宫红颜朝思暮想,六院粉黛,夜不能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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