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区门口,一大堆七老八十的老梆子哭撇撇的叫丧,纸钱满天飞,朱红色的大棺材正冲我们工地的方向。
工区里面,肉香漫天,欢乐的歌声在空气散播,来自天南海北的民工们捧着酒肉有说有笑,更有不少淘气的青年故意举着酒瓶子朝外面大喊:“新年快乐!”
仅仅隔着一道门,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鱼阳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对着照面的灯泡许愿:“操,我的新年愿望是希望病魔早日战胜这帮倚老卖老的畜生!”
一直以来我觉得自己还算是个比较传统的国人,在我们的界观里“尊老爱幼”是本分,但是这帮无耻的家伙却不断的刷新我对这个社会的认知,根据欧豪给我的资料,这里头好多老头老太太根本就不认识死的那个小混子,就是一帮拿钱来办事的臭不要脸。
“来,整句有化的哈,出门在外不容易,四海之内皆兄弟,新年嗨皮..”鱼阳抓一瓶啤酒,朝着工人们高喊:“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都给我拿出在娘们身上的劲头,今晚上咱就把工区里面的建筑垃圾全都清理出去,卡车我联系好了,晚上八点就到。”
“新年嗨皮!”工人们纷纷扯着嗓门高喊,目的就是把门口那帮哭丧队的给气懵逼。
苏菲端着饭盆走到我跟前,声音很小的劝阻:“老公,能不惹事尽量不要惹事,他们虽然为老不尊,咱不能没了人性。”
“放心媳妇,你看我啥时候办过不是人的事儿。”我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同时又冲杜二妞和陈圆圆飞了个媚眼道:“辛苦啦,待会吃完饭,我让栾建送你们回去。”
杜馨然很有脾气的撅着小嘴道:“说了,我们陪你待在工地就肯定得言而有信,我不回去。”
“我也不回去。”陈圆圆怯生生的摇摇脑袋。
“她俩说了,我想说的话。”苏菲大姐大似的昂着脑袋道:“共同经历不是坏事。”
“你们呀..”我又感动又心疼的摇了摇脑袋,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陪我呆在全是糙汉子的工地本身就是件极具挑战的事情,更别说现在已经是寒冬时节,工棚里可没什么供暖设施,我咬了咬嘴唇没往下接话茬,只是使劲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红烧肉干涩的嘟囔:“真香,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香的一顿饭...”
我了解她们的脾气,工区的事情不彻底解决之前,她们一定会傻乎乎的留在这里,所以当务之急,我必须得快马加鞭的处理好这宗破事。
约莫十多分钟左右,我手机终于响了,看了眼是欧豪的号码,我忙不迭接了来:“喂,豪子,公司批办下来没有?”
可能是我这边实在太嘈杂了,电话那头的欧豪扯足嗓门:“喂?喂!”的喊叫:“三哥,你搁哪呢?听着咋特么跟农村办喜事似的,批搞定了哈,我让人代会给你送过去,那个打伤人的工头的事情也在办,但是进度可能不会太快,你别着急,咱等案子移交到法院就好整了,我爸的一个老朋友负责这块。”
“谢谢了兄弟。”我感激的大喊。
放下手机,我朝着杨伟鹏摆摆手道:“阳痿,让保安们全部上岗,按照岗前培训的整就OK,鱼总打电话报警,就说有一伙暴徒来咱们工地偷铁被逮着了。”
“啊?”鱼阳错愕的长大嘴巴。
我没理会他,大步流星的朝着工区门口走去,杨伟鹏连吹几声哨子,“残联大队”的特保们也纷纷踉踉跄跄的往门口走,走到工区的门口,我双手插兜看向那帮惺惺作态的“老年等死队”,挑衅的出声:“你们这属于消极怠工哈,明显没有早上哭的嗓门大了,不好好表现,我可给你们老板打电话投诉了。”
“杀人偿命啊,你们这帮杀人犯..”
“挨千刀的,不等好死!”
一帮老杂碎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往我跟前围堵,我退后一步,指向工区门口道:“这道门外面属于国家的,你们乐意哭乐意躺,我无权过问,但是这道门里面暂时归我们公司负责,工地里面随便拎出来一件设备都值几千万,把你们拆了都赔不,各位叔伯婶子们,确定还有往里闯么?”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指着我鼻子臭骂:“小牲口,不用吓唬我们,我活了七十多岁,什么风浪没见过,咳咳咳..”
我一点不带惯着的吐了口唾沫呵斥:“那我只能说,你这七十多年都活到狗身上了,狗还知道明事理、懂黑白,你懂么?孰是孰非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拿人钱的时候,你手哆嗦不?干这么缺德的勾当,你不怕后代遭天谴呐?”
两个“老黑”带着十多个“残联大队”快速挡在我前面,两帮特殊的人群针尖对麦芒的彼此对峙谩骂,谁也不带惯着谁的,终于一个老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抓半截砖头冲我砸了过来。
挡在我前面的一个瘸子反应异常到位,歪着脑袋故意往飞过去的砖头上撞,随即“哎哟”一声倒在地上,捂着血流不止的脑门朝我比划了个“1”的手势。
“一万块..”我肉疼的小声呢喃。
“别动手昂!”
“有什么话咱好好说,谁也别动手!”
杨伟鹏和鱼阳纷纷抻着脖颈高喊,人在亢奋的情况下,劝阻往往会成为催化剂,尤其是打架斗殴这种事情,往往越是有人劝阻,动手的就越容易不受控制。
阳痿和鱼阳无耻的喊叫声,像是吹响了战斗的号角,对面的老头老太太们一个个颤颤巍巍的奔着工地里涌动过来,如果换做平常人,肯定会下意识的推搡阻挠,但这帮“老年近卫军”们这次算是彻底打错了算盘,因为他们的对手全是“沾边就倒”、“挨着就躺”的碰瓷高手。
一小波冲击过后,挡在我前面的那帮“特保”们纷纷噗通噗通的躺在地上,就跟下锅的饺子似的,发生一声比一声惨烈的干嚎,直接把老头老太太们给干懵逼了。
我揪心的抹着心口自言自语:“两万..三万...八万...”
终于,一阵急促的警笛声骤然响,不止那帮老头老太太们松了口气,我也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警察如果再晚出现五分钟,我估计得去贷款给他们开工资。
老头老太太的方案很简单,故意挑事,等警察出现,完事倚老卖老的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苦水,这方法放在往常肯定无往不利,但今天绝对行不通了。
两台警车开到工区门口,七八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满脸厌恶的走下来,指着我们出声:“你们还完没完了?天天闹,大过节的也不能让我消停一下是吧?”
“警察同志啊,你可得为我们主持公道..”一个老太太故技重施的搂住警察的小腿肚子干嚎。
我风轻云淡的微笑道:“同志,我们工区门口有摄像头,事情经过您们一看就知道,另外我想跟您强调一下,这些保安们是我们公司特地聘用的,全是一些残障人士和国外的友人,我不懂法,不知道应该咋办,您看着处理就好。”
一个老黑捂着比我大腿还粗的黑胳膊,操着夹生的普通话,眼泪汪汪的诉苦:“尼嚎,我是突尼斯人,我要求向沃国大使馆寻求保护,他们太野蛮了,我的手被打断了...”
一瞬间,那帮干嚎的老头老太太全都傻眼了,不少人长大嘴巴,愣愣的看向我们,我轻飘飘的伸了个懒腰道:“瞅啥呢?赶紧通知你们儿子闺女去医院送住院费呗,有能耐赚钱,就得有能耐花钱,谁跟刘国平熟悉,给他带句话,想了事儿,来工地找我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