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师和炼丹师谨慎的盯着海面，两位剑修则将神识扩张到方圆数百丈，注意着周遭的动静。苏少白曾经极力跟其余三人推荐过自己的怪鱼，让大家搭乘在里面等，丑虽然丑点，但他的怪鱼可是水空两用规格，飘在水面上完全没有压力。说起来，在大家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他家怪鱼最后从酷炫版的飞碟真的改得有些像某样海里的物种。大头“8”字造型，活脱脱就是条拖着条圆尾巴的Q版大头鲸鱼。可惜，异界的修士们没有见过动漫，自然也欣赏不了他飞器的造型。其中以凤二犹为嫌弃，他皱着眉头，没想到这玩意最后真的被苏少白做出来了。
    所以，三人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言之凿凿的说，在水面上容易暴露行踪被凶兽发现。坚持坐着飞器浮在半空，也不愿意享受他的水空两用飞器。
    平静的海面如同一匹光滑的深蓝色绸缎，没有半点蕴含凶兽的迹象。
    “来了。”南宫昊和夏末收了气息，屏息凝神的立在飞剑上。苏少白紧张的抱住牛奶的脖子，大气都不敢喘。只见海面下出现大团的黑影，正在悠哉缓慢的朝海面浮上来。
    可惜那团黑影在距离海面尚有几米的位置便谨慎的停住了。隔着海水，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它的轮廓。虽然看不到那双传说中的金色眼睛，空中的四人却都觉得背上窜起股莫名的凉意，彷佛正在被人暗中窥视。
    像是发现了半空中四人的杀意，它在水中静静的待了片刻，便重新沉了下去。
    “它好像要跑了！”苏少白着急的说，那团黑影越来越小，显然是距离海面越来越远的缘故。
    南宫昊与夏末对视一眼，同时遗憾的摇摇头，此物遁进深海，根本无法斩杀，看来今晚算是白等了。万年金睛兽能在海中活上万年之久，称王称霸，果然也是有它的生存之道的。
    第二天入夜，几人又来到那片海域，凤二决定采用食诱的方式引它出来。与人类不同，对食物的追求是刻着它们骨子深处的本性，无法拒绝。按照渔人间那些关于万年金睛兽出现的零散的捕风捉影的传说，凤二做了充足的准备。
    他先在海面上洒了罐兽血，久候不至，又轮番丢下去几块兽腿、数十斤肉饼，后来甚至倒下去两坛酒，足足折腾了近一个时辰，鱼群倒是引来不少，至于万年金睛兽，这回连影子都没有瞧见。苏少白觉得这货就是来污染大海的，南宫昊和夏末都没说什么，今日看来又要空手而回。
    第三天深夜，深海冷月无声，四人对着这片空旷的海面继续苦守。
    有了昨天的惨痛教训，凤二决定不再浪费力气，论目力所及他肯定不是神识的对手，放松下也无所谓。他无聊的晃着扇子，拎出个细颈壶，举起碧玉盏对着月影自斟自饮，还是乖乖看着吧。
    托着下巴索然无味的盯着下面平静的漆黑的海面，苏少白倒是想起个掌故，厨房的二厨自小在湖边长大，据他说，在夜半时分，掌一叶轻舟静置于湖中，将木浆一头伸进水中，另外那头架在船舷上，点上盏煤油灯。在船内煮一锅清汤，两三好友夜半私语闲酌，用不了多久，待得水沸，便会看到有螃蟹沿着木浆前仆后继的爬向灯火。赤手直接抓了扔到锅里活煮，及煮及食，称为“一品鲜”，鲜美的味道堪称天下奇绝，吃过一次便让人终身难忘。
    这海里的螃蟹不知道是不是也有这个习性？左右现在那金睛兽也没有半点动静，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试试。苏少白让南宫昊把紫电青霜压低些，贴近海面，自己从储物戒里拿出根扁长的灵木替代船桨伸进海里，又在上面挂上颗萤石照亮海面。
    钓鱼？这木板能钓什么鱼？这小子总不会是想用根灵木钓万年金睛兽吧？看到苏少白的奇怪举动，凤二来了兴致，捏着碧玉盏紧盯着他。
    紧接着，苏少白又拿出个小锅放在紫电青霜上，放出布丁煮水。凤二的眸子里闪过丝惊异之色，苏少白居然用器火烧水？真是胆大妄为啊，被博山派那些老家伙看见，准得吹胡子瞪眼的骂人。
    等到水沸时，果然有几只青蟹沿着灵木爬出海面。苏少白开心的弯起唇角，毫不客气的把那几只青蟹捡起来丢进锅里。凤二看得瞠目结舌。没多久，鲜香的味道飘散开来。小厨子捞出煮得通红的蟹忍着烫剥开壳，捏着耳朵把第一只剥开壳的蟹递给南宫昊。牛奶急得直在他身边挨蹭绕圈，尾巴摇得无比欢快。
    凤二握手为拳，放在唇边咳了咳，目光灼灼的看着苏少白，小厨子赶紧再捞出两只煮熟的蟹隔空抛过去。
    正当此时，夏末和南宫昊猛然变色，飞剑空中疾起而遁。
    “它来了。”南宫昊神色慎重的盯着海面。那底下有一团黑影正在急速变大，明显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朝海面而来。
    白隼飞到空中，苏少白赶紧抛出自己的飞器带着牛奶坐上去，他待在飞剑上恐怕会碍事。那边的凤二也站到自己的玉扇上。
    “哗啦”！一头黑色的庞然大物破海面而出，张口就将海面上漂浮的两只螃蟹吸入口中，可惜太小，还不够它塞牙缝的。金色的眼睛堪比灯笼大小，幽深晶亮，恐怖得很，再配上血盆大口和巨大的利齿，更是看得人胆战心惊。看着那放着蓝光的利齿，小厨子终于知道传说中的“齿器石”的样子，你妹，到底是谁发现可以用这东西炼器的？
    南宫昊见状，扭头对苏少白道，“把剩下的都扔出去，尽量抛高一点。”
    小厨子依依不舍的看了看锅里剩下的七八只蟹，一咬牙，天女撒花般扬向半空。
    随着汤水和螃蟹在空中划出的半虹状轨迹，水里的东西猛地跃出水面，张大口去接。它跃出海面的大半个身子，赫然和苏少白身下的飞器有几分相像。
    凤二看看万年金睛兽，再看看苏少白屁股底下的飞器，这小子以前见过万年金睛兽？
    苏少白望着跃出水面的黑色巨兽也很吃惊，这玩意，还真是像鲸鱼啊！
    铸剑师和炼丹师只管在旁边感叹。两位剑修已经凌空踏步，借此良机指挥飞剑朝巨兽的身体疾斩而去。
    ☆、第九十章 灵契之兽
    感觉到疾卷而来的两道剑锋,空中的巨兽猛地的甩头吐出两股水箭，将飞剑击偏，急着想要潜回海底。奈何身躯太过庞大,刚刚那一跃的势头过猛，它带着惯性还在往上冲,此刻看起来在空中左摇右摆，弯如弓背，十分滑稽。
    白隼五爪如勾，乘机朝它光滑的头顶抓去。牛奶离得太远，急得在飞器上奔过来跑过去,最后站在苏少白身前猛的伏低头颈，眼眸蓦地变为紫色,张口吐出道半身粗细的紫色霹雳，气势汹汹的伴在白隼身后奔袭而去。看着那道紧跟在白隼身后马上就要劈到尾羽的电光，苏少白抽抽嘴角，牛奶你确定不是要劈小白？
    紫电青霜在空中折了个小弯，又急转回去，周身带着电光朝万年金睛兽的头部斩去，夏末的飞剑也迂回之后，再度扑过来。
    万年金睛兽的头部长得像鲸鱼，牙齿却比鲨鱼还要锋利，金色的双眼凶光毕露，周身溢出数波气浪，狠戾的张口要咬住紫电青霜剑，同时摆头甩尾，朝另一把青色飞剑拍去。
    白隼长嘶一声，被它身边的气浪生生震开数尺，抖落几根白色的翎羽，牛奶的霹雳也被震偏，落入海里，激起片丈多高的水花。紫电青霜通体紫光大盛，猛的爆出团云朵样的紫色电光，击得万年金睛兽口部发麻，晃了两晃，甩头放开了紫电青霜，夏末的飞剑却已经被拍飞出去。
    手里拿着师尊当初给他的攻器，打算伺机帮忙的苏少白抽抽嘴角，觉得自己的牙根也跟着酸疼发麻。
    唯有凤二优哉游哉的站在扇面上，看着下方的战事，扇子被他踩在脚下，手里便只能捏着那个细颈壶和碧玉盏了。
    此时万年金睛兽已经跃至最高点，身体陡然弯转如拱桥，急着要朝下跃入海面。水中才是它的天下。
    空中的紫电青霜瞬间暴涨为五六倍大，紫色的光芒照亮半边海面，气势如虹的地朝海面劈下一剑。纵然放出两道气浪护体，剑气还是扫到金睛兽的尾巴，它吃痛的扭摆着身体躲开致命的位置，剑光向水面直斩而下，挟带风雷，力逾万钧，竟然生生将海面劈开道十数丈宽，数十丈深的海沟，举目望去，恍如水中的悬崖绝壁。这剑要是劈在金睛兽身上，定然要将它斩为两截。水浪滔天，浪花激荡，激起的水涛将半空中的凤二和苏少白都差点卷进去，牛奶跳开两步也未能幸免，飞器的两人一兽都被兜头扬了半身水花。两人狼狈的将飞器又带高了些，唯恐再次被波及到。
    尾部受伤，原本预计入水位置却没有半点水光，让万年金睛兽有些惊慌，似乎一时间有些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白隼在空出吐出团火球朝它后背砸去，夏末的青色飞剑借机朝它的下颚扎去，万年金睛兽被火球烫得头一偏，青色的飞剑在它口侧飞过，带出道血痕。
    “血！快收血。”浑身半湿的凤二也不喝酒了，站在玉扇捏着碧玉盏猛的跺脚，眼放精光的盯住万年金睛兽的伤口。
    苏少白“囧囧”有神的看着他，“凤”扒皮啊，这点儿也不放过。凤二在储物镯翻找之后，朝夏末抛出件茶叶罐样的天青色瓷器，示意他不要浪费万年金睛兽的血。
    “牙齿，牙齿！”受到凤二感染的苏少白也双手拢在唇边朝南宫昊大叫，兽血有着落了，他要的牙齿怎么办？牛奶抖抖身上残余的水珠，仰头朝着主人和旁边的凤二看了看，这两不但不帮忙居然还添乱！
    紫电青霜带出道紫色的弧光，朝万年金睛兽的利齿根部袭去。似乎听得懂凤二和苏少白的话语一般，万年金睛兽不但用力甩头试图用气浪击走夏末，还顺道闭紧了明明自跃出水面后就一直张开着的血盆大口，似乎想要藏起它那狰狞万分泛着蓝光的满口利齿。
    苏少白：………………
    凤二：………………
    “万年金睛兽已经开了灵智？”苏少白僵硬转过头问旁边的凤二。
    凤二无辜的耸耸肩膀，做出个“我怎么知道？”的表情。毕竟想要兽血也是临时起意，他以前也没有仔细研究过这东西，小白至少以前还见过么，他可是从未见过这玩意。
    万年金睛兽长成万年已是上天厚泽，若是灵智开启到能听懂人语，定是顺天而生的灵兽，将之斩杀恐遭天谴。但它伤人性命，却又明显是有悖天德。两人一时间都想不通其中的关节所在。
    不单是上方观战的铸剑师和炼丹师，下面的两位剑修也立时间就注意到了万年金睛兽的听到两人喊话之后的异常。南宫昊掌中飞剑不退反进，仍旧向它的嘴部劈去，大有直接斩掉海兽半头的架势。
    它迫不得已的张口咬住紫电青霜的剑身，忍着袭来的酸麻感，用力凶猛的朝另外一边转头，希望将握剑的南宫昊带飞出去。没想到，力度竟然使空，只听绷簧声响，虎啸龙吟，刃如青霜的子剑自剑身中脱鞘而出，南宫昊举起寒光闪烁的子剑毫不客气的斩向它侧面那颗大牙的根部。
    不单是万年金睛兽，连凤二和夏末都有些惊异，这把剑好生奇特，居然还能脱胎抽出子剑，便是修士对决，也是防不胜防。夏末心下估量了下，若是自己与南宫昊对决，刚才那一剑他已不是对手，若再遇到此剑脱鞘……得出的结论是险象环生，九死一生。他不禁敬佩的望向空中那道蓝色的身影，他们同为剑修，日后说不准要争斗一番，南宫昊毫不避讳的使出此招，足见光明磊落。
    凤二眯起眼睛，有这样的人物挡在前面，石头脸到底要怎么赢！此番见到南宫昊的强大，以后不是要耗费更多的时间在修炼上？好后悔答应小白，果然还是应该找个机会毒死这个挡路的家伙才对。
    苏少白得意的摸了把自家牛奶团子，拍拍它略带水汽的头顶，看到没看到没，青霜剑出鞘啦！
    剑锋入骨，横抹而过，一颗泛着蓝光的利齿已被挖出，登时血流如注。夏末乘势抛出那个天青色的罐子，接住喷涌而出的海兽之血。
    万年金睛兽吐开紫电青霜的母剑，痛得在空中翻了个身，直挺挺的朝水面坠去，周身的气浪震得夏末和南宫昊都不得不避开。收回母剑的南宫昊用剑身接住那颗牙齿甩向空中，白隼扇翅将它抛向苏少白的飞器。牛奶飞身而起，本想张口咬住，奈何牙齿的体积太大，它无处下口，只得用前爪将它扑住，落到飞器上。不论如何，器石到手，苏少白赶紧把血淋淋的东西先收进储物戒。
    此时的海面已经合拢一半，南宫昊将紫电青霜再度涨为数倍长，正准备雷霆万钧的对着落下的万年金睛兽当头斩下，那凶兽的金色双瞳中猛然露哀戚之色，挣扎着朝他摆头数下，似在哀求。南宫昊心念电转，剑锋一偏，落在它的侧颊，恰好与夏末先前划出的那道血痕组成了一个巨大的“乂”字形伤痕，伤可见骨。
    “今日饶你不死，若是再敢逞凶伤人，定斩不赦。”南宫昊脚踏飞剑，对着已经半身入水的万年金睛兽厉声斥道。
    似乎听懂南宫昊的话，入水的海兽没有夺路遁潜，巨大的头部晃动两下，带起数尺高的海涛，似是在感谢，又似在表示同意。夏末站在另外一侧，与南宫昊形成夹击之势，谨慎的防止它半路逃跑。天青色的罐子仍旧紧紧贴在海兽的伤口处，尽职的收入汩汩流淌的兽血。
    “你既开灵智，可愿意与我订兽契为约，保证不再伤人？”南宫昊直视着对方金色的眼睛。
    兽契是修士与降服的异兽间订立的一种灵契，是为防止生性残暴的异兽反复无常，再度逆伤袭主而订下的臣服之契，若有违背，主人即刻间便可凭借打入灵兽识海内的灵契将其灵识剿灭，届时便与死去无异。南宫昊与白隼，苏少白与牛奶，都没有订立此契，不想夺了它们原本的天性。但这头万年金睛兽，降服不易，放生后若是再行作恶，为祸苍生，便是他们的不是。万年金睛兽静静的浮在海面，似乎在犹豫。南宫昊剑眉微扬，脚下的紫电青霜恫吓似的再次溢出噼里啪啦的紫色电光，似乎随时准备怒起。
    巨大的黑色海兽终于又晃了晃头。南宫昊立刻双手结印，翻出个金色的“井”字印打向它黑黝黝的头部，万年金睛兽果然没有闪避，还努力在水中把头抬高了些，光印在巨兽头部一闪而入。
    “自今日起，你便叫做小黑，若被我发现你再度伤人，定会用此印取你性命。”南宫昊再度警告道。
    苏少白：………………
    这么霸气的万年金睛兽起这么小气的名字真的好么？剑修大人起名的水准真是没有半点长进。苏少白默默看看空中的小白，再看看水里的小黑，禁不住为它们点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