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梨已经奋力的往外走了，还是听到了这句话让人恶心的话。
    顾不上自己穿的是高跟鞋，她抬了腿，大步往前跑，电梯不在这里，她一路小跑着，走了楼梯。
    走得急，高跟鞋下楼有惯性，还有三阶时，宋梨猛地摔了下去。
    手心是痛的，腿弯也是痛的。
    蹭破了皮，火辣辣的痛。
    宋梨站了一下，没站起来，缓了好久勉强站了起来。
    缓了好久，宋梨扶着扶手下楼。
    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一个四岁的小孩跟父母要烤肠，看他们的装扮，应该是乡下的人来求医的。
    苏城待久了，她知道，离乡求医，医疗政策报销会降低几成。
    父母脸上有窘迫，但是父亲还是咬牙给孩子买了。
    宋梨脸上的笑，还没扯出来，就看见了站在孩子后面的女人。
    姜娆陪着她，短短几日，她已经知道了女人的名字。
    或者说，是她在姜家的名字。
    姜莞。
    看见宋梨，她往宋梨的方向走了几步，宋梨连连后退。
    姜莞忽然伸手，死死地拽住了宋梨的手，手指触摸到了宋梨手心的伤，她痛得瑟缩。
    姜莞翻过她的手，眼睛里泪雾朦胧：“怎……怎么伤成这样？”
    宋梨想也不想，猛地将手抽了出来：“要怎么样，你才能不出现在我的面前。”
    “宋梨，姑姑又没有对不住你，你把怨气发泄在她身上有什么用？”
    “她对得住我？”宋梨忽然笑了，死死咬住舌尖，刺痛缓解了心尖的痛楚：“选择生下我，就是她最大的错！”
    “就是她对不起我！”
    宋梨看着她身上的衣服，上衣是香奈儿的，下裙不是奢侈品，她曾在报纸上看过，是私定，价格高达七位数。
    脑海里都是恍惚。
    她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告诉她的，当初林业把她丢给姜峰，取名送离。
    只是这两个不像是一个名字，于是姜峰把她改成了宋梨。
    在童镇，她吃了太多苦。
    姜莞早就不要她，用她的名义，把她骗出来差点让她声名被毁。
    宋梨不可能不恨，不怨。
    她不哭，死死地咬住舌尖，脸上绽放出一个如花般的笑靥。
    “阿姨你现在认回姜家，是想让我也认下你，从此之后，麻雀飞上枝头，开启报复的路?”宋梨摇头：“我不用的，苏城挺好的。只要我回去，就不用面对林城是是非非。我不是看不上陆家的权势。”
    “是看不上任何权势，我走，我不欠陆家，也不会欠姜家。”
    “这二十多年，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我不需要你的时候，也希望你不在。”
    姜娆气的脑子发蒙：“姑姑找了你二十年。”
    “找到了。”宋梨浅笑，心口压了一座大山一般，沉得她无法呼吸：“你找的时候，应该心里也有成算。”
    “一是找不到，二是找到了，找到了还要细分，我认你，我不认你。你听好，我不认，姜家我得罪不起，如果姜小姐要恶意报复，我手无缚鸡之力，无法抵抗，愿意身受！如果我今天的话让你们觉得冒犯，那么对不起，我道歉。”
    呼吸像是被堵住了。
    姜莞差点泪崩，寻找她二十多年，委屈和崩溃似乎在这一刻全部喷发出来，可是面对女儿，她连哭都不敢。
    只剩下三个字。
    “对不起……”
    姜娆想说什么，被姜莞死死地攥住手。
    宋梨越走越远，姜娆气得跺跺脚：“姑姑，你怎么不说清楚？”
    “她暗讽你攀龙附凤，说你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她！”
    姜莞摇头，“她没说错，当年生下她，我把她给了林业，是觉得跟着他，怎么也比我跟着我……”
    姜莞每每想起，就只觉得剜心。
    她还记得刚生下来的小阿梨，用手指头戳她，两只小手在空中摇晃，想抓她的手都抓不到。
    把她给林业时，她已经痛得万箭穿心。
    本来是为了给阿梨一个优渥的生活，可是他转手把她丢了，丢了就算了，还起了这么一个糟心的名字。
    林业欺辱她在前，林珊欺辱宋梨在后。
    她唯一的女儿人生跌宕，既然父亲已经找到她，还给了她足够的后盾，让她报复，就是上天的旨意！
    谁都不能再欺负她的宝贝，陆家也不行！
    “娆娆，我们去楼上。”
    姜莞来之前，就是接到陆老夫人带人来闹事的消息，她本来是想为宋梨撑腰的。
    不过她来晚了，让她的女儿带着伤狼狈收场，她没拿回来的场子，她帮她拿！
    ……
    svip楼层，陆泾川所在的病房。
    他听到了宋梨离开的声音。
    已经离开两年多，可笑的是，这一刻，所有的纷杂里，他诡异地分辨出来她的脚步。
    什么都看不到，陆泾川伸出手，一把拽下身上插的管子。
    他这个动作，吓得陆老夫人魂飞天外：“阿川，你这是做什么！？”
    “你这是要奶奶的命！”
    陆泾川看不见，扬手将手里的管子摔了出去，一时间，病房里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心脏上贴着检测仪，他用蛮力拽下。
    眉川凝着雪霜，陆泾川跌跌撞撞要下床。
    “阿川！”
    “你在为了她跟奶奶置气，你不能这样！你……”
    陆泾川打断她的话：“你怎么样？你以死相逼？！”
    “威逼利诱不成，现在都以死相逼了！我不从，你要干什么？死给我看？”
    “是不是非要我和父亲走上同一条路，你和爷爷才会死心？”
    陆老夫人整个人顿住。
    苍老的眼圈里，满是眼泪。
    她迷惘地开口：“我和你爷爷，都是为了你好！”
    他挣开陆老夫人，下床时踏空，整个人跌了下午，手掌被管子扎破，瞬间见了血。
    身上其他地方的伤也裂开，白色条纹病服被血液染红。
    陆老夫人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叫医生，叫医生！快去叫晨雾过来！”
    说着，去扶陆泾川，后者不承情，再度挥开老夫人：“别碰我！我不用你假好心！”
    “仇深，去追太太。”
    这种时候，他仍旧惦记宋梨。
    陆老夫人心下大恸。
    她冷面给保镖打了一个手势，让保镖去拦仇深。
    医生浩浩荡荡地进来，苏晨雾在前。